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投入屋內,為屋內昏暗的環境填了幾分光芒。鳥雀飛過屋簷,偶爾發出一兩聲鳴叫。


    阿娜絲塔西婭就在這樣的環境清醒了過來。


    她半側著臉,整個人都陷在被子裏,深棕色的長發鋪散開來,好似河水中肆意生長的水草。


    阿娜絲塔西婭閉著的雙眼動了動,然後她便揉著眼睛起了身,模糊的意識逐漸清醒……


    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身上掉落。


    阿娜絲塔西婭揉眼的手頓了頓,她放下手,眨了眨眼確認視線並未受阻後微微低下了頭。


    柔軟的絨被上有著三片籠罩著柔和聖光的白羽。


    白羽上的光芒驅散了屋內的昏暗,那柔和的光芒如同夢境中的那位天使一般,讓人心安。


    ————“今天夜晚下了雨,關上窗戶後屋內有些黑……”


    阿娜絲塔西婭想起了夢境之中她分享自己生活時偶然提到的那一句話,然後便捧起床上的這三片光羽忍不住下床轉來個圈。


    淺色的睡裙裙擺蕩開,像一朵盛放的鮮花。


    她找出手袋,將三片光羽裝入手袋中後便來到了窗戶前,雙手放在窗框上上用力一推……


    明媚的晨光刹那間瀉入屋內,將黑夜的影子驅散,有些耀目的光芒讓阿娜絲塔西婭略有些不適應的抬手擋了擋眼睛。


    窗簷上還有些許未幹的濕意匯聚成水滴沿著窗框滴落下去,而窗戶外則是一片蔚藍的天空,不遠處的樹林和草地猶如被雨水洗滌了一遍般,顏色格外的清新。


    “今天是晴天呢。”


    阿娜絲塔西婭唿吸著雨後的空氣,仰著臉看著蔚藍的天空,忍不住微笑著。


    晴天的好心情也忍不住想要分享了。


    ·


    阿娜絲塔西婭維持著明顯的好心情去往了瑪爾頓小鎮的教堂,開始了新的一天的日常工作。


    今天雖然是晴天,但她還未忘記昨天伊登主教的提醒,所以稍微多穿了一件裏衣。


    在乘車去往教堂的路上,阿娜絲塔西婭就有些慶幸自己聽了伊登主教的囑咐了,因為即使多加了一件衣服她也能感覺到氣溫的明顯下降。


    盛夏卻如同深秋一般的氣溫,這讓阿娜絲塔西婭不禁有些感歎。她隻希望這異常的氣候能夠快些恢複正常,因為她離開王都後買的都還是夏裝。秋冬季的衣物她暫時還沒有一件。


    …………


    也許是氣候異常,今天的教堂事物稍微有點多。因為有一部分人因為昨夜的那場雨而生了些病,所以今天伊登主教的教堂就稍微有些熱鬧了。


    年老的伊登主教穿著主教製式的白色繡金文長袍,笑容和藹的坐在教堂的中央,他的身後排著一隊的人。


    阿娜絲塔西婭就拿著筆和筆記本站在伊登主教身旁,記著賬。


    伊登主教的神術祝福並非免費,畢竟教堂的主要收入都來自於此。不過瑪爾頓小鎮多是平民和商人,也許是老者的慈心,伊登主教的收費並不誇張,至少在阿娜絲塔西婭看來這收費還不如王都主教們的零頭。


    曾經的斯圖爾特伯爵夫人有病沒病就喜歡請主教去府上祝福,阿娜絲塔西婭偶然有一次看見過埃爾文代斯圖爾特伯爵夫人付賬的場景。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覺得那位看起來溫和良善的金發主教是個騙子奸商。


    畢竟她當時不僅感覺不到神術效果,甚至於連那所謂的“靈光”都看不到,更重要的是當時的她還堅定著唯物主義的世界觀。


    所以這種情況下,認為收費不低的祝福是一種神棍的騙錢活動也很正常。


    …………


    排著長隊的人群中有些天性好動的少年,在等待的期間便有些耐不住的在隊伍探頭探腦的,對上阿娜絲塔西婭的目光時,他們便又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以示自己的友好,然後便立刻縮迴了腦袋偽裝端正的態度。


    伊登主教始終保持著笑容,他對於這些少年的活潑舉動偽裝不知。


    畢竟他一向都喜歡活潑開朗的孩子。


    那樣鮮活的生命力總是令人懷念和向往。


    …………


    短暫的午休時刻到來,教堂裏的人們都已離去。


    阿娜絲塔西婭和伊登主教用過餐後依舊坐在向陽的地方看書喝茶聊天,對於伊登主教的老年人生活方式,阿娜絲塔西婭依舊適應良好,她會坐在椅子上將書本合起,然後看著伊登主教,等著伊登主教開始講他年輕時候的事。


    阿娜絲塔西婭十分喜歡聽伊登主教講述他年輕時的所見所聞,每當這個時候,她便有種自己年齡又變小了的錯覺,就仿佛尋常人家圍著爺爺聽故事的孩子。


    伊登主教也很喜歡講這些事情,他的頭發和胡子全部都白了,臉上的皺紋一道比一道深,在那皺紋的擠壓下,很難看出他年輕時候的樣貌,那透過他那雙如天空般蔚藍的眼眸,阿娜絲塔西婭總覺得他曾經應該也是一位溫和的人。


    “小艾伯特就不喜歡聽我叨叨這些事,他和其他孩子一樣,最喜歡那些英雄的冒險故事。而故事裏的英雄,可沒有老頭子。”


    年老的伊登主教笑嗬嗬的捧著茶杯飲下一口茶潤了潤有些幹燥的唇,然後繼續對阿娜絲塔西婭講述他還能記得的部分事情:


    “說起來,小艾伯特以前挺喜歡聽伊文捷琳聖女的故事,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還總喜歡胡言亂語,說以後要喜歡和聖女殿下一樣的人。”


    艾伯特主教?


    以伊文捷琳為心中女神?


    阿娜絲塔西婭抱著書,忍不住半遮住臉笑了起來:伊登主教還真是喜歡揭教會各位的老底啊……


    完全沒想到艾伯特主教那樣的人居然也有過如此少年心的時期,和那些將伊文捷琳聖女當做夢中情人的貴族少年感覺有些許類似了。


    不過這種孩童時期的胡言亂語,估計現在都是他不想提起的黑曆史吧。


    阿娜絲塔西婭打著小心思的把這段黑曆史記在了心裏的小本本上,等著以後和好友分享八卦……


    笑著笑著,阿娜絲塔西婭忽然又想起來了一件事:


    卡瑞娜是血族,她和女巫一同破壞了克萊茵王都的封印支點。人間已經不再歡迎她了,估計她也不會再迴人間了。


    與血族近乎永恆的壽命相比,人類的一生短暫如蜉蝣。


    阿娜絲塔西婭覺得,也許這輩子她都不會再見到卡瑞娜了。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去,也沒了記八卦然後以後分享給好友的心思了。


    卡瑞娜已經選了陣營,克裏斯汀娜成了準王妃估計不會再離開克萊茵的王都了,而她是人類並且也已確定不會再迴克萊茵的王都。


    在未來的旅途中,她也許會遇見其他的朋友,但卡瑞娜和克裏斯汀娜終究都是特殊的存在。


    …………


    “安娜,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年老的伊登主教相當敏銳的注意到了阿娜絲塔西婭那一瞬間低落下去的情緒,所以他便半帶安撫的看著她,然後露出了祥和的笑容。


    “也不算吧,隻是想起了兩位也許不會再見麵的朋友,有些惆悵。”


    阿娜絲塔西婭將半遮著臉的書方放下,然後抬起臉對麵前這位年老的主教露出了微笑:


    “願我們無悔於各自的選擇吧。”


    伊登主教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的白瓷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托盤上,然後半帶感歎的道:


    “是啊,自己做的選擇可不能夠後悔。不然就是辜負做出選擇時那一刻的自己。”


    伊登主教的笑容有些淺淡,他低下頭摸了摸一直放在腿上的那本聖典。


    聖典外殼上燙金的文字摸上去的凹凸不平感能讓人獲得短暫的清醒。


    “說來,安娜你的神術水平又進步了吧?”


    年老的主教笑得十分祥和,如同一個平常的長輩:


    “今天你身上的神聖氣息又濃厚了一些。以後神術上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問題,你可以請教我的,雖然我年齡有些大了,但該記得的神術我還是沒忘記的。”


    阿娜絲塔西婭抱著書,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了:


    她該怎麽告訴伊登主教,事實上她根本不會任何神術。身上的神聖氣息來自於夢中和天使長的“約會”。


    ……這種事情,說了的話會被處以瀆神罪吧。


    “謝謝您。”


    不管怎麽說,對於伊登主教的好意,阿娜絲塔西婭還是先選擇了道謝。


    然後伊登主教便站起身向教堂內走去了。


    “安娜,你跟我來。”


    阿娜絲塔西婭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起身跟上了伊登主教的腳步。


    他穿過教堂大廳的椅子,來到牆邊,然後凝視著牆上的一副人像油畫。


    阿娜斯塔西走到他身邊時,他便抬手將那幅油畫取了下來。


    令阿娜絲塔西婭有些意外的是:


    油畫的背後是一個櫃子樣的空間。


    那裏麵放著一把精巧的銀色匕首,匕首上印刻著繁複而美麗的金色花紋。


    “這個送給你。”


    伊登主教將這把匕首遞給了阿娜絲塔西婭,然後微笑著對她解釋道:


    “這上麵印刻著各類針對詛咒者的神術,遇上詛咒者時你可以用這個暫時防一下身。這上麵沒有神聖氣息,還算方便隱藏。”


    “這是您曾經的武器嗎?”


    阿娜絲塔西婭接過這把輕巧的匕首,她撫摸著匕首上的花紋,有些好奇的向伊登主教詢問。


    伊登主教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把銀色的長鐮,然後他仔細的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清楚那長鐮是自己的武器還是某位犧牲同僚的武器。


    “……不是,它是用一把長鐮的其中一部分所鑄的。”


    伊登主教將油畫掛迴了原位,然後目視著虛空,仔細的迴想著那柄銀色長鐮的事情。


    他隻能模糊的記得,那柄長鐮損毀在一個白雪紛飛的冬夜裏。


    然後,長鐮被分成了三部分重鑄。


    這把匕首便是其中的一些碎片鑄成的。


    ·


    達維亞境內,拉帕尼城位於達維亞的北部邊境,靠近克萊茵的國土,城邊還有一條較大的河流。因為其便利的地理位置,所以拉帕尼城發展成了一座較為繁華的商業城市。


    寬闊的街道兩邊商店琳琅滿目,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身份各異,有貴族,有平民,也有商人,甚至於還有行蹤不定的吟遊詩人。


    沒有錢租下街道正式店麵的小販們在廣場的空地上擺出了自己的商品,奮力的叫賣著。


    一架裝飾著銀白花紋的奢華馬車自廣場經過,賣飾品及瓜果的小販們叫賣的聲音更大了,甚至於恨不得揭開那緩慢行駛的馬車車簾,向其中的貴族夫人及小姐們推銷自己的產品。


    緩慢行駛的馬車停留在了一處賣蘋果的棕發少女麵前。


    那頭上罩著白頭巾的農家少女愣住了。


    那賣蘋果的農家少女性格有些呆愣,麵前就放了兩籃的蘋果,她的叫賣聲音並不大,叫賣的詞也沒有誇張的修飾。


    銀白花紋的馬車門被打開,從中下來了一位黑色華裙的貴婦人,她生的格外貌美,金色的發編成辮子盤在頭頂,以許多白色的小花插在發辮中做裝飾和點綴。


    這位夫人姿態高貴優雅,然而神態卻沒有任何的高傲之態,反而帶著幾分溫婉柔和。


    “這些蘋果,我都要了。你能幫我把它們帶到我家嗎?”


    麵對這樣一位美貌夫人的溫和禮貌要求,那賣蘋果的少女有些呆愣的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有些費力的將兩籃子蘋果提上,跟著那位美麗溫婉的貴婦人上了馬車。


    銀白花紋的馬車車門再度關上,遮掩住了其中一切場景。


    買蘋果的少女瞬間將兩籃蘋果丟棄在馬車地板上,然後她便有些疲憊的扭了扭自己纖細的手腕:


    “柏莎,你在克萊茵的安菲斯森林不是待的好好的嗎?為什麽會忽然來達維亞?”


    那少女棕色的發漸漸的變成了暗紅色,那張臉瞬間就變得嬌媚起來,那身灰撲撲的裙子也變成了一條鮮豔的紅裙。


    很明顯,這也是一位女巫。


    和成熟優雅的柏莎不同,這位女巫維持著少女的樣貌和體態,隻是神態卻不似少女般純真,反而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張揚感。


    恢複真實外表的暗紅發女巫對著對麵的同類露出了一個略帶幾分挑釁的微笑:


    “柏莎,達維亞可是我的地盤!”


    “哦?我可是聽說達維亞的女巫王後目前正在被整個達維亞通緝。卡特琳娜,你確定這還是你的地盤嗎?”


    優雅美麗的金發夫人抬手拆開自己盤起的長發,墨色從頭頂侵染而下,那天淺色的金發瞬間變得如同夜色般漆黑。


    “另外,告訴你個好消息。你最愛的諾拉陛下醒了。”


    柏莎有些不習慣的理了理重新自肩頭垂下的黑發。


    暗紅發的女巫聽見這個消息後並沒有露出高興的表情:


    “……”


    “他讓你來算我的賬?不對啊,柏莎,明明當時你跑得比我還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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