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情孽,化作今生眉心一點,朱、砂、痣……


    ——朱砂記


    怯懦的小書生外出拾柴,救了一隻大灰兔,沒成想迴到家就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追著自己叫相公。


    小書生嚇了一跳。莫不是市井小說裏的段子成了真,大灰兔成了精?這下要以身相許?


    事實上現實永遠比想象更超乎意料,那姑娘咬牙切齒喊“相公”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來報恩的……小書生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出門沒有看黃曆!


    “你、你、你究竟是誰?”小書生結結巴巴,望著屋裏這味神情頗為咬牙切齒的陌生人,話都說的有些不利索了。


    年輕姑娘怒極反笑,“裝,繼續裝。姐姐我這三百年來學了巫術學道術,學了道法學仙法,可不就是為了尋你?現在我學有所成,你身上那一股子味兒,我隔著十萬八千裏也能聞出來!”


    “三、三百年!”小書生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狠狠地顛覆了一把,“子不語怪力亂神!雖然私闖民宅是不對的,不,不過你也不用編這樣的話來唬我吧!”


    “你說我編?”那姑娘立刻橫眉豎目,好在她模樣長得端正,便是這般盛怒,看起來也無傷大雅。


    “這樣你還覺得我在說謊麽?”姑娘捏了一個法術,桌子上的茶杯瞬間注滿了水。小書生目瞪口呆!


    “這樣你還覺得我在說謊?”姑娘又捏了一個法術,桌子上憑空鑽出幾隻帶著水珠的青棗,姑娘拿起來的一咬。


    “咯吱——”一聲脆響,小書生瞬間覺得自己就是那隻被人啃咬的青棗,驀地打了一個哆嗦,不敢說話。


    “還說我編不?”啃完棗,那姑娘似笑非笑。


    “不敢,不敢。”小書生連忙搖頭。


    “那你信我說的話不?”姑娘湊了過來,卻是彈了下小書生的眉心的那顆朱砂痣。饒有興致的看了半晌。


    “信!信!”這情形,還敢說半個“不”字麽?小書生頗委屈。


    那姑娘撲哧一笑,支著腦袋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卻是指著那小書生道,“幾百年不見,你怎麽變得這麽弱了,看你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樣,說個話還文鄒鄒的樣,平樂,你以前的狂放不羈,目空一切呢?”


    “平……平樂?我叫蕭丹生!不是什麽平樂。”小書生立刻逮住了其中關節,一本正經的道,“看來是姑娘認錯人了。”


    那姑娘卻也一本正經道,“是麽?倒和我一樣,我現在也不叫婉娘,叫做雲舒了。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平樂,三百年了,你就不想問問我這麽些年過得怎樣麽?”


    “額……那你說說?”小書生硬著頭皮道。


    雲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離開的第一年,家裏給我定了一門親,我逃了。家裏人坳不過我,說再給我三年的時間等你,三年到了,你還不來,我便隻有兩條路,一是老老實實的披上嫁衣嫁人,另一條,就是去山上的庵裏剃了頭發索性做個姑子。我等了,三年的時間很快就到了,你沒有迴來,我去了山上。”


    “山上的姑子說我塵緣未斷,不給我剃發,我便留在山上繼續等。等啊等,等啊等,三年又三年,山上的桃花開了又謝了,年複一年……每年山上那麽多的桃果,吃過的人都說那桃甜甜的,特爽口。我吃那桃卻總是苦的。桃樹李樹一年又一年的開花結果,可我呢,我總也等不到我的結果。”


    “後來呢?”小書生是位很好的聽眾,就算這故事講的如此綿長,他也一字不落的聽著。


    “後來,庵裏來了位婦人,她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學巫術,學了巫術,就能找迴自己心愛的人。我同意了,跟著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隻是沒過多久,那婦人就死了。機緣巧合,我又碰見一位好心人,和他一起學道,學完道術學仙術,學啊學,終於有一天,那人告訴我,我學成了,可是我依舊找不到你的下落。直到今天……”


    “今天?”看著那雲舒望向自己,小書生突然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對,今天。”雲舒深深的看著小書生,那雙柔若無骨的手也漸漸摸到了小書生的眉心之間,“告訴我,你額頭上的朱砂哪兒來的?”


    “朱砂?”小書生還來不及反應。猛然便覺眉心一痛,小書生發出一聲慘叫!那雲舒的指甲竟然摳進了蕭丹生的眉心,生生要將那粒朱砂挖出來!


    “住手!你想他死,就盡管挖下去!”


    “死?”雲舒這才愣住,接下來的一幕,讓小書生和雲舒都驚呆了。


    那書生眉心被雲舒指甲刺破的地方,正迅速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朱砂竟又恢複成原樣,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平地裏一道白光閃過,驀地出現一道倩影,衣袂翩翩,姿容絕代。唯有那神情太過傲然,小書生瞬間想到一句——“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小書生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對了。自己在蕭家村呆了這麽些年,怎麽這麽多怪力亂神的事兒今天全發生在自己身上,果真自己最近誌異小說看多了?


    “你是誰?”來人冷傲絕豔,雲舒誓要比她更冷更傲更驚豔!隻是那人全身是泛著光來的,驚豔這一條雲舒是比不過了,不過“傲氣”還是可以一拚的。


    來人不屑的轉開眼,並不迴答她的問題。


    雲舒看了那人半響,這才失笑道,“我道是誰,不過一隻兔子精,還當自己是仙女下凡呢?”


    兔子精依舊不說話,隻是徹耳,好似在聽些什麽?小書生縮在兩人中間,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雲舒立刻拉了小書生到自己這邊,小書生嚇得又是一縮,雲舒立刻眯了眼,“怎麽,這麽怕我?不想跟我站一邊?你是要選那隻兔子精咯?”


    小書生泫然欲泣,冤枉啊!兩位看起來都很厲害的樣子,這該如何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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