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子皓帶著妹妹們一身素衣的來到了端王府,此刻的端王府白燈高掛,最上端的黑紗引人側目,太後殯天沒多久後,端王妃也難產而去,皇家一時間喪事不斷。


    皇甫子衿跟在哥哥的身後,朝那靈前鞠躬,轉頭看向一臉憔悴的端王,安慰道:“皇兄要節哀。”


    “有心了。”端王木訥的迴了幾個字,現在的他不再見往ri的風采,有的隻是落寞。皇甫子皓皺著眉擔心的問:“皇兄?”端王勉強一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一旁孩子的哭聲響了起來,皇甫子衿率先上前往保姆嬤嬤的懷抱中看去,是一個小小的嬰孩,此刻正張大嘴啼哭著。保姆嬤嬤趕緊抱著孩子哄。


    “好小哦,我看不怎麽像皇兄。”湊上前去的皇甫子佩口無遮攔的道。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端王一聽這話心裏就一跳,正yu作聲,從門外進來的昭平公主就不屑的道:“怎麽不像我哥,你可別胡說,這可是皇長孫。”


    “是啊,佩兒,等孩子長大了自然就像了。”皇甫子衿也斥道。不過她一再仔細看這嬰孩,那長相不似皇兄也不似那剛過世的皇嫂,說不出的古怪在心裏生了根。


    “就說嘛,不懂就別亂開口,這畢竟是皇嫂拚了命生下來的。”昭平公主再度傲然道。雖然不大喜歡那剛過世的嫂子,可是現在她人都沒了,她也不想有人來詆毀她。


    皇甫子佩有點委屈的咬了咬下唇,她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怎麽所有人都討伐她?皇甫子衿握住妹妹的手以示安慰,皇甫子皓更是向端王歉意道:“佩兒不懂事,說話衝撞了皇兄,望皇兄見諒。”


    “不礙事。“端王有苦說不出的道。皇甫子皓見氣氛不大好,正yu要告辭出去。就聽見外頭響起了女人的哭聲:“我苦命的女兒啊。”


    沒多久,那聲音的主人就衝了進來,一把撲到了端王妃的棺槨失聲痛哭,後頭跟進來的老頭也雙眼紅紅,看來在路上已是哭過了。端王上前愧疚道:“王妃昨夜難產而去,還沒來得及讓嶽父嶽母見上一麵。”


    吏部尚書道:“這不關王爺的事,都是我這女兒命薄。”說完上前yu拉迴妻子,可是吏部尚書夫人死抱著棺材不放。拚命的喊著:“我苦命的女兒。”大人的哭聲引起了旁邊已經消停了孩子的哭聲。吏部尚書夫人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停止了啼哭,循著哭聲走到了嬰兒的身邊,伸手從保姆嬤嬤手中搶抱過來,雙眼失神的看向這個小小的孩子。站在一旁的皇甫子衿手心都要捏了一把汗,就怕她jing神恍忽把孩子摔著了。看了好一會兒,吏部尚書夫人才迴過神來,雙手抱緊孩子,這是她女兒拚了命生下來的。


    皇甫子衿鬆了一口氣,示意保姆嬤嬤抱迴孩子,當孩子從吏部尚書夫人手中抱走時,那老婦人有片刻的失神,不過已經不複剛才的失態。吏部尚書忙上前拉迴自己的妻子。


    端王道:“孩子還小,不如嶽母就暫留在府裏照看孩子吧。”他不忍這老婦人傷心失神,畢竟沒有能力保護端王妃,他已是極為自責,如果還讓她九泉之下難安,他就更加無法原諒自己。


    吏部尚書點了點頭,扶著妻子先往客房而去,昭平公主平ri裏就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不過這次卻頗懂禮數的先一步去吩咐府裏的人收拾客房。


    皇甫子皓一行告辭出來,正yu上馬車離去,卻遇上了來此拜祭的司徒風揚。皇甫子皓一笑,讓妹妹與司徒風揚單獨說說話,近些時ri宮裏流傳昭陽公主可能會下嫁司徒宰相之子的流言,他可是樂見其成。


    皇甫子衿道:“司徒承旨也是來拜祭皇嫂的?”


    “端王妃薨逝,來上一柱香。公主正要離去嗎?”司徒風揚還是那樣溫文爾雅的笑著。


    “嗯,那改ri再與司徒承旨一敘。”皇甫子衿正yu轉身上馬車,腳下一不穩,司徒風揚忙上前扶住她,她忙道:“多謝司徒承旨了。”這司徒風揚近些ri子常在她身邊轉,已致使宮裏流言不斷,不過這於她未見得是件壞事。


    “公主……”司徒風揚的話還未說完,已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了。


    “司徒承旨不是來拜祭我嫂子嗎?在大門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冷冷的聲音來自站在大門口的昭平公主。她聽聞司徒承旨來了,即興衝衝的到門口一看,就看到了令她怒火中燒的場麵。


    皇甫子衿順勢收迴自己的手,她其實早已發現昭平公主就站在司徒風揚的身後。


    司徒風揚收迴了扶住皇甫子衿的手,轉頭淡然的看向昭平公主:“是臣失禮了。”


    昭平公主冷哼一聲,轉頭就進去了,對於宮裏的流言她自然知道,每聽一次,她就恨不得撕了皇甫子衿,下等人就是下等人。許久見沒人跟上,轉迴頭看到了那兩人溫情敘別的場景,銀牙暗咬,皇甫子衿,我不會輸給你的,第一次她堅定了自己的心意。


    “衿兒,我見這司徒承旨不錯,你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等太後的喪期一過,就讓父皇賜婚。”車內皇甫子皓笑著道,長兄為父可能就是他現在的心情。


    “佩兒也覺得和姐姐很配,不介意讓他當姐夫。”皇甫子佩也插一口。


    “好了,八字沒一撇的事,倒是哥與應姐姐的婚事比我急,我今年才十五,再等個幾年又有何妨?”皇甫子衿有點好笑的道。


    一聽妹妹提到應如梅,皇甫子皓就有點不好意思別開頭,他自然想早點與心上人成婚,可是恰適太後的喪期,現端王妃又薨逝了,自然不好在此時提婚事。


    皇甫子衿探頭看了看逐漸遠去的端王府,如今添上了皇長孫,端王手中的籌碼越發的厚了。低下頭來沉思,太子之位看來十有**是端王的。


    馬車正朝著成王府而去,在路過秀珍齋時,皇甫子衿吩咐道:“我要去一趟秀珍齋,哥與佩兒就先迴去吧。兩個時辰後再讓馬車來接我。”


    “我要跟姐姐一起去。”皇甫子佩撒嬌道。


    “衿兒,有什麽事嗎?”


    “沒有,我正yu讓秀珍齋的師傅為我做一枚玉佩,聽人說這裏的師傅手藝全泛京最好。”皇甫子衿笑道。


    皇甫子皓一聽是這事,也不阻攔。


    “佩兒先跟哥迴去,一會兒姐姐帶好吃的迴去。”皇甫子衿哄著妹妹。皇甫子佩雖不樂意,但也沒再堅持。


    望著馬車漸漸遠離,皇甫子衿抬腳進了秀珍齋,掌櫃的忙迎了出來:“客官要買點什麽?”


    皇甫子衿看了看這間頗為雅致的店鋪,道:“我要見你們少莊主。”


    掌櫃一聽到是要見少莊主的,正想要拒絕,卻見到那少女袖中的血玉鐲子,心下一驚,對於這件物品他再熟悉不過了,幾個月前少莊主把這鐲子拿去了,沒想到是給了眼前這女孩。於是他不敢怠慢,忙讓她進後院等待,轉身讓人趕緊去請少莊主來一趟。


    段玉祺自那天負氣離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看了看眼前的賬簿,想到的卻是她的容顏,太後薨逝,不知她過得可好?心下嘲笑自己,她是公主,又怎麽會過得不好?


    提起筆正yu書寫,卻見到一個下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臉sè不快的道:“有什麽事嗎?”


    那屬下一看到少莊主緊繃的臉sè,忙縮住了自己的腳,道:“是屬下失禮了,那擁有血玉鐲子的女子要見少莊主。”


    一聽到血玉鐲子這幾個字,段玉祺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顧不上理會下屬,急忙的往外走,那下屬驚訝的看著少莊主失儀的舉動,忙追在身後,走了半晌,段玉祺才想起他還不知道她在哪裏?於是轉迴頭卻撞上了追在他身後之人,下屬忙退後兩步,誰想到少莊主會突然又迴頭了呢?


    “她人在哪?”段玉祺急問道。


    “在秀珍齋。”


    一知道地點,段玉祺就頭也不迴的往秀珍齋的方向而去。就要踏進接待她的內室,他突然在門口刹住了自己的腳步,他這是在幹嘛?又不是會情人,用得著那麽急?


    皇甫子衿在內室早就聽到了外頭的腳步聲,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進來,這段玉祺不會這麽小氣吧?於是嘴角含笑的上前掀起門簾,假裝沒有看見對麵那人吃驚的臉sè,道:“許久沒見,段公子的禮儀似乎越來越好了。”


    段玉祺收起自己失態的神情,見到她含笑的臉,心下一鬆,也笑著踏了進來,“草民見過公主。”


    兩人分賓主落坐了之後,一時間無話,氣氛有點尷尬,“段公子(公主)……”兩人同時出聲,對視了一眼,忽而雙雙笑了起來。


    “本宮還以為段公子還在生本宮的氣呢?”皇甫子衿率先的道。


    “公主真以為草民是那種小氣之人?”段玉祺不滿的道,那天他確實有點不高興,他也不知怎的,一對上這小公主他就會心情起伏。


    “當然不是,要不然本宮也不會前來找段公子了。”


    段玉祺自是知道她定是有事要找自己才會前來的,麵sè一整道:“公主有何事?”


    皇甫子衿從袖口抽出了自己畫的草圖,展開遞給了段玉祺,他接過一看,是一幅玉佩圖案的草圖,圖上的玉佩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中間有個六字,遂不明的道:“公主莫不是要雕一枚這種樣式的玉佩?”


    皇甫子衿喝了一口茶水,才笑著道:“正是,希望段公子能為本宮尋來血玉的材料做一枚這樣的玉佩,不知可行否?”


    段玉祺一聽到要用血玉,皺了皺眉實話實說道:“這有點難度,昔ri我曾得了一塊材料,可都用於這鐲子,況且這血玉離國是不出售的,要再弄到材料很難。”


    “如果實在弄不到材料,就用仿的,可以嗎?”皇甫子衿退而求其次道。


    “草民隻能說盡力,如果要用假材料,倒勉強可試。”段玉祺允諾道。“隻是不知公主要做這枚玉佩有何用?”


    “這正是本宮要來找你的第二件事,你能否查一查離國皇室有用這種圖案雕刻而成的血蓮玉佩嗎?或許可以說是離國皇室中有誰人用蓮花圖案的?”


    段玉祺看了看她那莫明的神sè,“這倒可以查一查,不過離國皇室對於身份象征的玉佩是不會輕示於人前的,但依草民所知離國攝政王一代是用花做圖案的。”


    離國攝政王?皇甫子衿沒想到這一問會牽出這個大人物,雖隻聞其名未見其人,雖然是敵我雙方,但是對於這個攝政王她是頗為景仰的,這人有智有謀,堪稱一代賢王。


    “公主這樣問有何用意?”段玉祺將圖紙放到一邊,端起茶杯轉圈,看似不經意的問她。


    皇甫子衿沉默了半晌,才悠悠的道:“本宮記得幼時曾見過一枚這樣的血蓮玉佩,這圖也是憑著記憶所畫。”一想起這玉佩,就會想起昭平公主的侮辱,權勢是個好東西啊。


    一聽她的話,段玉祺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盯著她看,皇甫子衿也抬頭看著他,這人真是知音啊,不用她說也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段玉祺看了她一會兒後,才擔憂的道:“公主要當心啊,明槍易擋暗箭難防,要不草民給你調幾個人在身邊護衛?”他不想看到她出事,依她的話那就是陳宮有離國的人潛伏,又再說道:“公主就算要抓老鼠也得裝好捕鼠夾才能動手。”


    “多謝段公子的好意了,隻是動作太大隻會打草驚蛇,本宮會一步步的試探,不會讓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皇甫子衿對於他的關心,也是心下一暖。


    段玉祺聽聞她的話沒有笑出來,正sè道:“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定會為公主赴湯蹈火。”他這話說得極為真心,不同於那次與她合作時的半真半假。


    “本宮怎會放過段公子如斯人才。”皇甫子衿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直到此刻,這段玉祺才能算是她真正能放心之人。


    段玉祺茗了一口茶掩飾自己被她那發自內心的笑容所蠱惑而失神的麵容,他不會是喜歡這小公主吧?心下趕緊搖搖頭,一想到這他就會想起那個生他的女人,那個女人獰猙的臉sè直到現在還會在他的夢中閃現,麵容忽而變得嚴峻。


    皇甫子衿沒見過他情緒變化如此大,不過這也沒關係,隻能說這人的xing格有點難以捉摸。兩人再商議了一陣,成王府的馬車即到來,皇甫子衿告辭坐上馬車而去,段玉祺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不知下次再見她會是何時?


    端王府。


    端王從惡夢中驚醒,披衣而起,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明亮的月光,端王妃那死不暝目的眼神這幾ri總在夢中出現。忽而感覺有人從身後抱住他,他伸手握住那人的手:“你也睡不著?”


    “子皎,你不用太自責,端王妃的事你並沒有能力阻止。”齊軒在他身後安慰著他,對於端王妃的死他自是吃驚,但也知道這事如果外傳,第一個受害的就是自己的愛人,於是他也隻能守口如瓶。


    “軒,如果她沒有嫁給我也許她會幸福得多,會有自己的孩子,不用像這樣用別人的孩子來冒充。”一想到嶽母抱著那孩子溫柔的神情,他就不忍看,不願讓那個老婦人知道這其實並不是她的親外孫。


    “子皎,逝者已矣,生者仍然要活下去,端王妃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的神情。”齊軒轉過他的身子鄭重的道。雖與那個女人沒有過多的交集,可是憑著一顆**的心,他卻感覺到端王妃對子皎的愛意。


    “軒,對不起,讓你也難過了。”端王歉意道。


    “我沒有什麽,隻要你打起jing神,我就心滿意足了。對了,你讓我去查關於那孩子的身世,已經有眉目了。”


    “哦?”端王緊張的問。


    “隻是一些珠絲馬跡,那天泛京生產的人家中有一家人失火,全家都被燒死了。”齊軒邊說邊注意著他的神情。


    失火?端王的心下吃驚,“詳細情況是怎樣的?”


    “那家人生活很困頓,有一娘子懷了身孕,忽而卻有錢大吃大喝,周圍鄰居也覺得十分吃驚,問他就說是做了生意賺到了錢,可是在端王妃生產的那天,他家也生下孩子,卻突然失火全家都被燒死了,無一生還。”齊軒越說聲音越小,他知道這會讓子皎做出很多的聯想。果然,下一刻即聽到他說:“從這個方向入手去查一查二十年前泛京的失火案。”他想起了那瘋婦被燒的臉龐。


    “子皎,你仍沒有放棄要尋找那瘋婦的身世嗎?”齊軒其實不讚成他的做法。


    “我隻想知道真相。”端王看了看在黑暗中齊軒那明亮的眼睛,沒想到母妃心那麽狠,為了掩蓋這個真相讓那麽多人都死了。


    當陳國處於漫天大雪的隆冬之季,那些喪事終於告一段落,昭元公主抱著小兒子與兩上大兒子在院子裏堆雪人,看著那兩個大的臉蛋因跑動而紅撲撲的,溫暖的微笑掛到了唇邊。伸手接過一朵雪花,看著它化開了,銀鈴般的笑聲從她的嘴裏冒出。


    “娘,你看我和哥哥堆得好不好?”羅易扯著母親的大氅問道。


    “娘來看看。”昭元公主煞有介事的上前看了看,然後給了兩個小人兒中肯的評價,兩個小孩一聽就高興得又蹦又跳。


    “啟稟公主,那些婢女已經召齊了。”貼身侍女上前出聲打擾了**四人的快樂。


    稍晚些時候還有一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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