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之內,參加比賽的人齊齊站定,偌大的練武場地上,人頭攢動。


    觀戰台上,九黎的目光掃了下麵弟子,這一輪已經會淘汰不少人。他的臉上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采。


    青陽宗的宗主也不由一陣緊張,朝著眾位弟子看過去。


    稍後,他淡淡道:“布法!”


    話音剛落,元月一個飛身掠到空中,在北方虛空而立,雙掌凝出一道淡藍色的光線,靜靜不動。


    片刻之後,飛山和雲清水也隨即飛出,分別虛空站在南方和東方,凝結法力,手心分別幻出紫色和橙色的光線,也是虛空而立,目光淡淡掃視眾人。


    人群中,青陽宗的宗主忽然站起身,這西方位置及其重要,結界之內的力道和難度,都取決於西方布陣者的實力。


    這西方之位,速來是有宗主來守護的。


    “且慢。”九黎忽然也站起身子,“不如我來替你布法?”


    九黎此話一出,青路的臉上哄一陣白一陣的,作為青陽宗的總主,他的法力布置下的結界,常常有半數以上的人無法通過,身死鎮中。


    而這個九黎的實力,要遠遠高於他,若是九黎親手布置,恐怕這個陣法機會妖孽化的強大,通過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怎麽,害怕了?”


    九黎的嘴角彎了彎。“你不會擔心我的實力太強,弟子無法突破吧?”


    “不能順利他用過的,都和草包無異,要他們何用?”


    心事被九黎一語道破,青路頓時覺得掩麵掃地,沉著臉並不發話。


    “青路兄既然是要尋覓能振興宗門的弟子,那人就必須經過嚴苛的訓練,這點小小的突變都承受不了的話,還奢談什麽振興青陽宗!”


    宗主青路一怔,隨即微微一歎。盡管這九黎居心叵測,但是此時的話卻是有幾分道理。


    振興青陽宗不是小事,尋常的人斷然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凝眸思索片刻,隨即揮揮手,“罷了,你去布法吧。”


    得到青路的認可,九黎身形一躍,下一刻就到了陣法之中,虛空一站,看向其餘的四個布法者。


    雲清水和飛山相互看了一眼,元月也不由深深歎息,這個九黎是非要看青陽宗的笑話不可。


    可眼下宗主都沒可奈何,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九黎嘴角揚起一絲絲不善的笑意,下一刻凝聚了赤色的光焰在手中。


    “布法開始。”


    一道聲音響過,下一刻,赤色,橙色,藍色,紫色四道光線齊齊從四個人手中探出,片刻之後匯集到一起。


    嗤嗤發出一陣陣劇烈的響動,下一刻,一道巨大的結界布置下來,將眾位弟子齊齊的籠罩在其中。


    玄青隻覺得身子一涼,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無數個光點懸浮在結界內,須臾之後,分別懸空在每一個人的頭頂一尺左右。


    那個小小的光球,大約拳頭大小,在吱吱的發著光


    “眾位弟子聽好了,你們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從環境中走出,否則將會永遠留在環境內,肉身化成血水,不複存在!”


    空氣中飄來渺茫的,有些虛幻的聲音。


    玄青看看四周,此時巨大的結界之內,他還能看的清周圍人的臉,大家都是一臉慌張地看著自己頭上一尺之遙的那個淡藍色的光球。


    “老子不會出不來吧?”


    “就是這個小玩意?”


    大家的議論聲不絕於耳,玄青麵色沉穩,目光不由凝聚著那個光球,盡管這個東西很小,但是他知道,絕對不容小覷,一旦走不出結界,將會命隕在這小球身上。


    “真欲幻境開啟!”


    耳邊傳來刺耳的轟鳴聲,整個結界忽然一陣晃動。玄青的身子搖晃數,他接連晃動了幾步,這才穩定住了身形。


    再向周圍看去,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他知道,結界已經開啟了。


    在結界之內,隻有你自己,一切的場景和外界毫無兩樣。


    ……


    又過了幾個唿吸,頭頂不遠處的那個小光球徹底小時了,耳邊一陣嘩啦的聲響之後,周圍的一切變了樣子。


    練武場沒有了,周圍的弟子沒有了,青陽宗沒有了,眼前是鹽水村。


    一切太過熟悉了。熟悉的小路,熟悉的一切。


    玄青此時穿著獵戶的衣衫,一步步朝著家中走去。


    一切還是幾年前的場景,爹正端坐在小院子中編製著桑目弓,玄青推門而入,出聲叫道:


    “爹!”


    聞言,父親緩緩轉過臉,熟悉的臉上已經麵帶蒼老,他佝僂著身軀站起來,仔細地看了看兒子的臉,等看請粗話之後,顫抖道:


    “青兒啊,你可迴來了,爹想你了。”


    玄青一把被父親抱住,父親帶著煙草味的體味彌漫了他,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厚重和踏實感。


    “爹我也想你了。”


    玄青臉上閃爍出淚光,他抬起袖子輕輕地擦拭了一下。


    父親的拳頭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捶打幾下,連連抱怨道:“你修仙去了可好啊?”


    許久,父親鬆開了玄青,淡淡道。


    “好。”玄青忍住眼淚,父親的年邁和越來越蒼老的容顏,永遠是兒子心中的一處痛。


    隻要是人,就不可能避免這樣的情緒。


    “我凝氣八層了。”玄青淡淡說道。


    父親停的此話,臉上洋溢起幾分欣慰的笑意來。


    他緩緩拉住玄青的手,像小時候那樣,帶著玄青進了屋子。


    屋內的陳設從累都沒有動過,還是以前的樣子,在一掌陳舊木床上,擺滿了各種小玩意。有小木馬,有小方子,有小彈弓,還有小型的弓箭。


    那都是玄青小時候最喜歡的寶貝,都是父親親手製作的。


    “爹老了,想你的時候總是會鼓搗這些小玩意。”


    “可惜啊,你長大了,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父親說著,目光帶著沉重的無奈,那種無奈一瞬間戳中了玄青的心。


    玄青心中忽然一酸,手指輕輕握著那些小東西,很小心地收起來,轉臉看向父親:“爹,別管我多大,你送我的東西,我都喜歡。”


    父親隻是淡淡搖頭,連連道著“不中用了”。


    他轉身走到桌邊,提起一把破舊的茶壺,緩緩的往茶碗行注入一些水。


    他的手有些顫抖,那茶碗中的水流搖晃了幾下,灑在桌子上一些。


    “我來。”玄青伸手去接茶壺,但是父親躲了一下,還是堅持將茶碗倒滿了。


    “這是你最愛喝的桂花茶,你總是能喝滿滿一大碗。”


    父親此時並沒有看玄青,目光虛空地看著窗外,似乎在迴憶小時候的事情。


    玄青端起茶碗,將茶輕輕的喝了一個幹淨。


    桂花茶還是當年的味道,隻是父親卻已經蒼老。


    一陣寒風襲來,父親佝僂著身子猛然咳嗽幾聲,驀然吐出一口血來。


    看著地上猙獰的血汙,玄青心中一緊。一把拉住父親的手,關起的問道:


    “爹,您怎麽了?”


    父親卻滿色平靜地看了兒子一眼,淡淡道:


    “無礙的,不過是咳血病……想來,爹的大限就在這一兩日了。”


    咳血病?


    玄青的心中不由一緊張,那是一種很痛苦的病,每每咳嗽,都會伴隨著血液滲出。


    一旦患上這種病,也不過活個三五個月的光景了。


    而父親如今患上這種病,而作為兒子的他竟全然不知!


    ”爹,什麽時候的事情?你為什麽不要告訴青兒!“


    父親蒼白的臉上渙散出一道微笑,淡淡道:“爹不想耽誤你修行,如你迴來了,就陪著爹走過最後的一段日子吧……”


    玄青頃刻之間,淚流滿麵。


    哽咽了片刻,連連道:


    “好,兒子會一直都在。”


    父親的臉上露出幾分寬慰的笑,外麵的風更緊了,吹起父親單薄的衣衫,他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玄青起身將窗戶關閉,然後扶著父親躺在床榻上。


    又到了一杯水,遞到了父親手裏。


    “青兒,你別走。爹害怕……”


    父親猛然咳嗽了幾聲,臉上流露出對於生命的留戀。


    玄青頓時有一種無力迴天的挫敗感。他狠狠的捶了一下旁邊的石桌。拳頭落在石桌行,並沒有發出聲響,但是骨節處卻蜿蜒出道道血痕來。


    他穩穩心神,將父親抱在懷裏,安慰道:“爹,青兒不走,青兒一直都在。”


    那個高大魁梧的父親,此刻蜷縮在玄青的懷裏,顯得是那麽的瘦弱,父親的身子很輕,玄青並沒有用多大力道就能很輕鬆地抱緊。


    “爹怕……”


    “不怕,青兒在。”


    “爹怕。”父親的手輕輕的扣緊了玄青的肩膀,他的唿吸已經越來越慢了。


    玄青的心忽然一痛。


    “不怕,青兒在。”


    父子兩個人就這樣抱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遭的一切都靜謐了下來,就連樹上蟲兒的聲響,都是能清楚的聽到。


    忽然,玄青的耳邊發出一陣輕微的滴滴聲。


    那是提醒他幻境即將結束訊號。


    這種聲音,隻響一次,響過之後,一炷香時間,就要立即衝破幻境。


    而衝破環境,就是要將眼前的一切打破,身體自然就會離開。


    此刻的玄青,大腦無比清醒,但是這一切太過真實了,父親蒼老的容顏,還有父親臨終前那一點小願望,讓他如何能狠下心來,將這一切擊碎!


    玄青將父親輕輕放在床榻上。


    推門出去,他的心潮在瘋狂地湧動著。


    一顆心,在來迴地撕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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