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以往嘴巴嚴實不一樣,李博今這一次開口,便是滔滔不絕。


    李遊從李博今口中,終於確認了他的身份,也懂得了他悲劇的一生。


    “這一切,得從我父親開始說起……”


    李博今的父親,自然是李斯。


    李斯不僅僅隻是一個政治人物,也是一個博學的天才。而李博今的悲劇,也便是從這裏開始。


    自呂不韋滅東周之後,九鼎便被遷到了秦國鹹陽,供奉在了太廟之中。九鼎之神異,自古便有傳說,無論是秦國宗室還是呂不韋,對九鼎所藏秘密都懷有企圖。


    但九鼎的秘密,又豈是容易破解的?就連周王室日夜相對九鼎,也沒能從九鼎中得知真正的秘密,才漸漸衰敗下來,給了諸侯強大的機會。商人出身的呂不韋和久居西陲,遠離中原文明的秦人的能力就更低了。


    李斯的機會便來了。他是荀子的學生,這還不算,他真正的家族傳承,實際上來自東周,他的祖上甚至是周王室的太史。周王室的太史,知道九鼎秘密的信息,可比曆代周王更多。


    得到秦王的信任之後,李斯可以出入太廟密室,鑽研九鼎秘密。


    憑借家族的傳承知識,解開九鼎秘密,對李斯來說隻是時間問題。但掌握了其中信息之後,他並沒有將所有的秘密信息告知秦王,也就是後來的始皇帝。


    李斯告訴秦王,九鼎本是鎮壓山河氣運的寶物,不能聚於一地,否則地氣泄露,妖邪出動,山河難以永固。秦王聽信此言,便下令按照李斯所言,將九鼎藏於深山大川險要之地,借此鎮壓山河氣運。


    在這個過程中,李斯充當著監工的位置,同時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他在埋藏九鼎這機會的同時,找到了乾符的位置,將其竊取出來。


    自殷周以來,諸侯間流傳著這麽一句話:得九鼎者得天下。因而周室德衰,問九鼎輕重者不計其數。李斯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自然沒有把陰符的秘密告訴秦王嬴政,而是選擇了秘而不宣。


    手持重寶,李斯自然壓力不小。而乾符作為異寶,更是強大無比,能夠吸引各種奇怪生物的靠近。為此給李斯帶來了不少麻煩。


    最終李斯還是想出了一個方法,他試圖用秘法將乾符融合一體。然而乾符對他卻沒有親和感,而是在融合之時,選擇與在一旁打下手的李由,也就是李遊麵前的李博今。


    融合了乾符的李博今,有了強大的力量,有了不死之身。而他本人,也憑借才能,在秦國大展身手,不但娶了公主,還成了三川郡的郡守。


    在李博今看來,他的人生已經圓滿。如無意外,他將來也能步其父的軌跡,進入廟堂,然後宰執一國政務,最終名留青史。


    隻是這一切,都隨著李斯一發不可收拾的野心,而徹底化為烏有。


    始皇帝巡狩天下,至沙丘暴斃身亡。趙高密謀以胡亥替代扶蘇為新皇,李斯也認為蠢到極點的胡亥更容易控製,加上家族已經有了乾符,將來謀奪王朝也更加容易,因而加入了這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


    遠在三川郡的李博今,自然不知此事。當他收到父親的密信之時,一切已經太遲。李斯偽造始皇帝的詔書已經發往九原,下令皇儲扶蘇自戕,誅殺蒙恬的詔書也同時到達,事已至此,哪怕他不同意父親的做法,也挽迴不了任何東西。


    隻是李博今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姑息,後果是家族的覆滅,還有帝國的滅亡。而後來流民大軍席卷天下,李博今雖然苦苦扼守,但三川郡最終還是被劉邦所破,李博今更是被曹參所俘。在曹參要將其殺死之時,古族之人忽然出現,將其劫走,從此李博今便落入了古族手中。而後兩千年,李博今的人生就變成了與古族鬥爭,在陷入沉睡的時間被古族或者墨家所找到,開啟尋找九鼎或其餘陰符的下落,然後蘇醒記憶。


    在最初蘇醒記憶的時間,李博今茫然不知該做什麽。但很快,他也發現,陰符有著神奇的力量。一旦收集了九枚陰符,他便可逆轉時空,迴到人生痛苦的根源之地,挽迴曾經所做的錯誤。


    為了自己的計劃能夠成功,李博今做出了盡可能詳細的計劃,不斷囤積糧草軍械,也開始鑽研乾符之中的力量規則,試圖尋找複活秦國陰兵的辦法。兩千年下來,他已經不知儲藏了多少東西,隻是陰符卻一直沒能真正收集完成。直到後來,分裂出了全新的人格—李遊之後,命運才開始出現了曙光。


    “……”


    李遊呆若木雞。


    聽著這一番詭異的話,李遊隻感覺身上發冷。


    李博今似乎知道李遊心中所想。凡是李遊不明白或者心中疑慮最重的地方,他都會說得特別詳細。將李遊所僥幸的心理一一擊碎。讓李遊相信,他們原本是同一個人。


    最後,李博今甚至還以心理學家的口吻,說道:“你之所以不願意接受我的說法,不是因為我說的一切不是事實,而是你不願意接受自己隻是我意識中的部分人格而已。”


    李遊苦笑了一下。他承認有這種情緒的存在。他從來都認為自己是獨立的個體,哪知道自己獨立完整的人格,竟然隻是李博今的一部分?


    “沒關係的……”


    李博今聳了聳肩膀,說道:“今日我出現,是乾符的意思,也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我所猜測沒有錯,那今天我們會徹底變成同一個人,你我將不再分彼此,你心中所有的疑惑,都會得到最完整的答案。當然,要做到這一切,是有人願意付出犧牲的。”


    “誰?”


    李遊心中又是一緊。這話似乎要把他給犧牲掉。


    “別緊張,不是你,也不是我……但似乎,差不多?!”


    李博今也是有些迷糊。與體內的乾符相處的時間足夠長,他也知道其中還藏著一個靈魂。那靈魂告訴過他,他是他的輪迴的重生。也是那個靈魂指點著他,如何使用乾符的力量。


    這個靈魂自稱陸吾。


    李博今曾在《山海經》裏讀過這個名字,但他絕不會想到,書裏記載的東西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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