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遊原本以為秦怒天會被這個消息嚇得魂不附體,沒想到秦怒天卻隻淡淡說道:“意料中事,他跑不出去這座山。”


    李遊又是一怔。想到第一次與徐偃王會麵的時候,是在更深層的地下溶洞之中。他不禁想道:“難道是我的緣故,徐偃王才從銅棺跑了出來,溜到了地下溶洞裏蟄伏了?”但想到這悖論的問題,李遊又沒由頭的一陣頭疼。這種問題對他來說,還是難以解答的。


    好一會,李遊才又想到一個問題。天鳳族之所以在此地,也是因要鎮守徐偃王的緣故。但天鳳族既然已經選擇和他談判,換取離開此地的機會。其中有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在離開九鳳朝龍之前,天鳳族麵臨著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徐偃王該怎麽處理?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天鳳族世守此地,自然清楚徐偃王的恐怖,一旦徐偃王有能力離開這裏,天鳳族上下恐怕大難臨頭。所以在離開之前,天鳳族很可能會設法將徐偃王徹底鎮壓或者殺死,不然他們就算離開之後,也得世代活在恐懼之中。生怕某一天徐偃王就出來尋仇了。


    這個敏感問題,李遊也不敢去問秦怒天,至少現在還不是問這種問題的時機。


    天鳳族上下還是極度厭惡,或者憎恨李遊的。一從大殿裏退出,李遊便被驅逐出去,一刻都不讓停留。不過好在李遊也沒心思多停留。和秦怒天重申了部分條款之後,李遊便在田淳諸人的護衛之下,沿路返迴。


    天鳳族也擔心李遊拍拍屁股走人之後,就把答應的承諾忘得一幹二淨——實際上李遊也真有幾分這樣的心思,便派了幾人跟隨李遊一起下了山。按照秦怒天的說法,是幫助李遊去尋找其他的陰符。事實上就是擔心李遊一去不迴,派了小尾巴過來盯著。


    李遊心中不喜,但也不反對。隻是很好奇,天鳳族之人不是無法離開九鳳朝龍太遠的距離麽?秦怒天對此卻是嘿嘿一笑,並不點破,而且還告訴李遊,再過一段時間,或許他也能夠離開此地,去幫李遊一把。這個笑容讓李遊十分不安。


    帶著不解和不安離開了九鳳朝龍,李遊的疑惑最終還是被田淳所點破了。能夠離開九鳳朝龍的人,應該並不是天鳳族,或者天鳳族血脈並不濃鬱,隻是名義上算是天鳳族的人,大部分應該是從山外包養的。


    聞言,李遊恍然大悟。這些年來,天下就根本沒有平安過,許多在世間活不下去的人,都紛紛往山裏跑。天鳳族自然會與這些人接觸,又通過一些人,從外麵的世界裏抱養不少幼兒。


    這些不帶有天鳳族血脈的外來者,自然能夠隨意出入深山。無數年來,天鳳族也是依靠著這些人發展起來的力量,才供養得起天鳳族在深山老林的消耗。


    隻是有一點比較遺憾的是,不具有天鳳族血脈的族人,在武道修為上終究比不上這些原生種,武學修為普遍較弱,隻有極其少數的天才,才可能成為天鳳族裏認可的高手。


    這一次,這樣的高手,秦怒天一下子就給李遊塞了五個。足以說明他對李遊的“誠意”了。


    竹筏之上,李遊腦子裏還是迴味著與徐偃王的交談內容。許多東西在交談的時候,會因為一切關注的東西錯失了許多細節,所以迴憶才變得更加重要起來。


    在這個時代,徐偃王所關注的事情並不是自身的生死,而是能夠迴到他所在的年代,把當年輸掉的場子給找迴來。但從徐偃王的語氣裏麵,李遊又發現,徐偃王或許隻是在說著氣話。當年徐偃王未必就是在戰場上吃了虧,反而像是被他一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西王母給坑了。


    所以徐偃王在一係列的對話之中,還不住地引誘自己去昆侖,尋找所謂的離符,實際上是為了確認西王母是否還在人世的消息。


    李遊相信,隻有確認了這個結果,徐偃王才會在接下來的選擇了做出最後的抉擇。隻是清楚為什麽,想到這個問題,李遊心裏就覺得好生恐怖。他感覺到,無論徐偃王最後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都不是一件好事。最好的做法就是,自己已經利用完了徐偃王,從此沒必要,就不用再相見了。


    一路心神恍惚,不知不之間,竹筏已經迴到了岸邊,在田淳的再三提醒之下,李遊才從沉思之中迴過神來。


    岸邊的營地已經開始在收拾打包,開始準備轉移。田淳一上岸便開始召**者訓話,準備新的旅程。


    看著田淳與墨者一眾跪坐著訓話,李遊心神又一陣恍惚,想了想,從隨身的包袱裏拿出仕女圖,小心翼翼地展開,觀看著上麵仕女的笑容。不知為何,他竟然發現,圖上的侍女,似乎和徐偃王的模樣有幾分神似。當然,李遊自然不會認為,仕女和徐偃王會有什麽關係。古人在人物畫上一向都沒什麽技巧,翻開史書畫冊上的人物肖像,幾乎所有人都長著一個麵孔。


    光天化日之下,仕女圖自然不會有之前那種變化。隻是李遊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內心深處有點空蕩蕩的,缺少了點什麽。


    莫方圓在李遊旁邊站立了許久。見李遊目光有些遊離,似乎心裏有什麽難題無法解決。作為已經決定投身李遊的“造反”事業裏的莫方圓,自然不會放棄為主公排憂解難的機會,在一旁輕咳了幾聲,引起了李遊的注意力之後,才問道:“主人在思慮什麽,不妨說一說,隻要我莫方圓能夠幫主人分擔些許的,刀山火海,俺也不會皺一個眉頭。”


    李遊笑笑,對他揮了揮手,沒說話。慢慢卷起了手中的仕女圖,喃喃說道:“仕女圖啊……《山河譜》,不過是一個騙局罷了……”前者是對於那晚仕女圖出現的感慨,而山河譜這一句,則是對自己的自嘲。隻是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是有人相信了。好在聲音不大,沒人聽到。


    “先生,我們接下來去哪裏?”田淳已經和墨者交流完畢,迴頭對著李遊大聲叫了起來。


    “……自然,是神農架……”李遊先是一怔。想到的最先是昆侖,但終究還是改了口:“我們去找神農氏化身成神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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