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邊域-無垢河


    無垢河的水順著太極陽爻的形狀流淌著,匯聚到陰眼後形成旋渦,溝通了怪物世界與人類世界。


    可飛出了聖潔的白鳥,其餘肮髒汙穢的怪物都沒有跨越這雙世界的邊境線一步。


    “沒有破壞陰爻,守住了。”


    守夜人看完全部劇情,再看到無垢河陰眼逐漸平息的旋渦,輕輕歎息,“多虧了各位先輩。”


    他頓了頓,垂眸靜靜看著麵前的無垢河水,低聲自語:


    “也多虧了諸位了。不是你們,哪有晝夜邊域這麽個緩衝地帶的誕生,又哪有人類阻止眾神蘇醒的機會。”


    不遠處河麵的錦鯉甩了個尾巴,守夜人又打起精神:“唔,權珩這一暴露,可是要被盯上了。要不我提前幫她抓一隻錦鯉燉——”


    “噗通!唰!”


    原本在遠處的錦鯉突然湊近,直接蹦出水麵一尾巴甩了守夜人一身水!


    “咳咳咳……不是。”


    守夜人剛張著嘴,這一下子被嗆到,隻見錦鯉怒目相視,接著像模像樣地“嗬呸”一聲,吐了一堆水草在岸上。


    “?!!”


    守夜人視線下移,見那水草歪歪斜斜的每葉上都寫著什麽字,守夜人仔細看了幾秒,才從粘稠的草頁裏看出字來,滿葉都寫著兩個字是“吃魚”!


    “???!!!!”


    艸!吃魚?!!


    守夜人看看地上的水草,再看向一拍尾巴消失的錦鯉,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不是,這錦鯉……真成精了啊?!”


    ……


    荊棘帝國-大樓頂層


    「叮!玩家權珩已通關遊戲,頻道已關閉!」


    棋盤兩邊皆是死寂,禁忌瞳仁微動,在係統的提示聲中垂下眸。


    新月神父看完全部的內容,在這片窒息的寂靜中起身:“陛下既然沒有事,我就先去看看瘋帽子的情況了。”


    他說罷,繞開棋桌向外走。


    “神父閣下。”


    禁忌忽然開口,微微偏頭看向駐步的新月神父,眸中晴空海麵般的瞳色變得暗沉。


    她微微彎唇,聲音似乎含著笑,卻壓得沉。


    “閣下應該知道,我很護短,但也很不希望和貴方撕破臉皮。


    “閣下……可不要做傻事啊。”


    這話裏針對的不是新月神父一個人,是要帶上整個怪物派對。


    新月神父與她靜靜對視,最終斂眸,雙手握住十字架稍稍俯身。


    “陛下放心,孰輕孰重,我還是知道的。”


    禁忌女王這才輕笑道:“那慢走,不送了。”


    ……


    “能夠解禁規則的烙印……那能不能把禁區的東西帶進人類世界?物品、藥劑,甚至是……”


    言溯輕聲呢喃:“烙印?”


    如果真的可以,那特調局的調查員們不就能大幅度降低犧牲率了嗎?!如果可以和權珩合作更進一步的話,是不是……不對!


    言溯忽然想到什麽,麵色微變。


    “雖然觀看者聽不見判語和烙印講解,但是這打本的效果提示可都聽得見,不可能僅僅我一個人想到這一點。要是特調局還可以,其他雜毛也動不了權珩……但要是民間的汙染清道夫組織知道了……”


    言溯瞳孔驟縮,立刻關了頻道間往港口跑。


    “必須先給局裏匯報,能穩住那群人就先穩住。”


    ……


    傳送台-太極星晷


    “嘿,天啊,我第一次這麽正常的出來,沒有產生任何異常。”


    瘋帽子驚奇地看著腳下的懸浮星晷,想了想道:


    “我好像沒有一次認真看過這地方,每次都是神誌不清。”


    “那現在就能看看了。”權珩壓住指尖生理性的顫抖,開口又是清明與溫潤的做派,“玩得開心嗎?”


    “開心呐,多謝你了。”瘋帽子把目光從星晷中心的天柱上收迴,轉了轉禮帽後詢問,“我下次能邀請你一起組團嗎?”


    “樂意至極,”權珩笑笑,“不過明天就開始洲際賽了,再見就是比賽了。”


    “也是,我很期待和你打比賽。”瘋帽子揚起唇,joker牌上的小醜眼閃過血光。


    “你真奇怪,權女士。”瘋帽子疑惑又有趣地開口,“雖然san盤不崩壞就沒事,但你的san盤波動超50%了,居然還可以這麽冷靜。”


    沐鏡瞳孔一縮:“姐姐?!”


    “我沒事。”權珩麵色如常地笑了下,握住沐鏡手的掌心卻異常冰涼。


    “我給你發了好友申請。”


    瘋帽子擺弄了幾下手機,衝著權珩晃了晃好友申請的頁麵,嬉笑道:


    “論壇通過吧,接下來你應該會有很多麻煩,歡迎隨時來找我玩!我很樂意和你一起處理垃圾哦,維護世界的良好環境是每個紳士都該做的事情。”


    權珩:“多謝。”


    “不用客氣,榮幸之至。”


    瘋帽子說罷轉身離開,他很清楚權珩現在的感受,“我就不在這裏耽誤您治療了,有熱鬧一定要給我發消息哦。”


    權珩看他走遠,心中好笑地歎息。


    明明什麽都知道,也知道看破不說破……又瘋又通透。


    “咳咳咳……”


    權珩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腦中鈍刀割裂的感受更為明顯,眩暈感致使反胃感,更像是劇烈的偏頭疼。


    “姐姐,姐姐……”沐鏡慌亂地幫權珩拍著後背,可是沒有絲毫好轉。


    根本沒有什麽特殊物品能夠緩解這種侵蝕腦部精神和理智的攻擊。


    “道長哥哥!小亭哥哥!”


    沐鏡看著匆忙跑來的宋旌雲和桑亭,眼前一亮,急道:“姐姐她……”


    “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沒一天不作死。”


    宋旌雲一手扶住權珩,一手切住經脈,一手從自己經常帶的乾坤袋裏掏出銀針包,甩開後示意桑亭拿好。


    “也就職業烙印今天解禁,在邊域沒攻擊性也能使用——現在一想,我就沒趕上一迴能用權珩的烙印解禁「天師」的時候。


    “慶幸吧,乾道士除了生孩子不會,其他都得會。”


    宋旌雲抽出銀針,紮在風池、合穀、太陽等主穴,根據經絡的異常再輔助其他穴位。


    “信不信道士?算了,你都到這了,也不用聯係走進科學了。”


    宋旌雲抽出一張符籙,反手在指尖自燃,又從乾坤袋裏找出一個小折疊杯,倒酒落符水。


    “小祖宗,試試吧。”宋旌雲把符水遞給權珩,“不用喝,靠近就好。”


    桑亭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宋旌雲的操作,“你靠不靠……”


    “噓。”宋旌雲製止,低念道,“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符水中隱隱閃爍金光,在星晷上方的北鬥九星閃爍光澤,正處陰陽太極心,身位八卦之中宮,淨天地神咒。


    「烙印·天師」


    ——元始玉文,卻病延年。


    “……兇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宋旌雲落咒,符水化盡,金光如星辰速散,隱沒人身。


    “老大,”桑亭根本不信,焦心詢問,“您怎麽樣?好點了沒有?要不我們現在去醫……”


    “沒事,奇門之術,至少在邊域還是有用的。”


    權珩舒緩眉心,將空去的符水遞還,輕笑道:“多謝道長相助。”


    “不必,我謝謝您,您差一點就留在裏邊了知道嗎?!”


    宋旌雲幾下幫她去針。


    “我就知道會這樣,就你,之前還跟我說有分寸?!疼死你算了小混蛋,我就不該管,就直接落病根吧!”


    權珩無聲笑笑,偏轉目光看向沐鏡。


    “可是真的好厲害。”沐鏡道,“您怎麽什麽都會?”


    “因為我是道士啊。”


    什麽是道士?


    順應天道承浩然正氣之士方為道士,道士會什麽:占卜,算命,觀星,超度,斬妖,除魔,衛道,醫術,天文,地理,樂器,紙紮,書法,風水,打坐,祈福,篆刻……


    也就是說除了生孩子,你什麽都得會一點兒。


    “行了,我先問件事。”


    宋旌雲看向權珩:“我給你算了卦,批語‘劍走偏鋒’,我道行淺,你給我解讀解讀這是個什麽意思?


    “老狐狸,你又下了什麽套?這次一箭想打幾隻雕?”


    權珩笑了下:“不如道長……和我去現在的第七層看看?”


    ……


    邊域·怪物派對


    “哼哼嗯,啦……”


    瘋帽子哼著小調,背著手步伐輕快地小跳進俱樂部大門。


    “副席晚好啊。”


    門口負責接待的前台看了眼瘋帽子,笑著招唿。


    “嗯哼,晚好。”瘋帽子伸手打了個招唿。


    “?!”


    得到這麽個迴答的前台小妹直接傻眼,目瞪口呆地看瘋帽子蹦跳著進入——


    神情愉快,且正常。


    “我靠,這不正常啊。”前台小妹愣愣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甩手,“嘶,不是做夢,那副席跑團出來不該滿身傷,然後迴答我「早早早」嗎?怎麽這次……”


    這次看起來像是……san值穩定的模樣了?


    “哼哼哼……嘿,小窩瓜!”


    瘋帽子哼著歌,忽然看見前麵剛從會議室出來的毛胡子矮人,眼前一亮:“好久不——”


    尤蘭德麵色驟變,毫不猶豫地轉身開門,迅速鑽迴會議室,異常熟練地關門!


    “哢哢,哢噠!”反鎖三層。


    “??”瘋帽子迷茫地歪頭。


    “你剛打完本,迴你房間去發瘋。”尤蘭德冷靜的聲音從會議室裏傳來,示意其他首發等等再出去,“別來折騰我們,你發起瘋能帶人邊域跑酷。”


    頓了頓,尤蘭德憤怒補充:“還是高空高難度版,我說過我恐高!”


    “哦天,你這話不對!”瘋帽子咚咚敲門,反駁,“我經常從十字錨上跳下去,那是自由騰飛的感覺!隻有無限逼近死亡才能體會活著的意義!”


    “*自由和山巔上的空氣相似,對弱者都是吃不消的。”


    尤蘭德聲音冷漠,卷起的長棕發遮住低斂的眉眼。他懷裏抱著厚重的分析資料,對常人來說隻是較大的書卻占據了侏儒整個胸膛,要雙手抱攏才能拿穩:


    “我是個弱者,矮侏儒都是脫殼於肮髒土地裏的蛆蟲,我不配體驗自由,你可以去尋找新世界的精靈們。他們天生高貴,自由騰躍在叢林間,能陪你高空跑酷。”


    “不是啊,”瘋帽子認真迴想,“我上次聽你的建議去找了,我把他們綁住胳膊綁住腿,然後從百米高的樹上丟了下去,他們慘叫的聲音比你們還大啊,還哭到流鼻涕了。”


    會議室裏的眾人:“??”


    尤蘭德:“……”


    很難想象那群自恃清高的精靈痛哭流涕的樣子。


    不對啊,高空拋人很好玩是吧?整個俱樂部的首發都快被你丟遍了啊喂!


    “而且你別自卑啊,這個俱樂部的其他人都不自卑。明明這世界上比我們還糟糕的派對隻剩下一個了,那就是唐納派對。”


    瘋帽子聳肩,“而且人家吃的比我們還好。”


    眾人:“……”


    唐納派對?吃人派對啊!


    咚咚咚!


    瘋帽子又敲了幾下,催促道:“快點開門,你沒有發覺我現在頭腦很清醒嗎?嘿,南瓜先生,茶葉蛋先生,以及兩位美麗的女士,我現在是個精神正常的人。


    “你們怎麽能這麽狠心地抹殺我想和大家搞好關係,帶來熱鬧的心意!”


    所有被點到名的首發:“。”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結果除了兩位女士,其他都被你帶去和死神跑酷了。


    “瘋子。”尤蘭德罵了句,還是給他開了門。


    “哦,謝謝。”


    瘋帽子推門而進,先抬了下帽子和兩位女士打過招唿,然後看向會議桌盡頭的新月神父,“原來老頭兒你迴來了,那為什麽不替我說句話?”


    “因為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san值正常,”新月神父打量了遍瘋帽子,輕輕點頭,“看來效果不錯。”


    他接著轉頭看向其餘人:“尤蘭德你留下,其他人先迴去吧。”


    尤蘭德坐迴自己的專屬座椅,略帶遲疑地看向瘋帽子,“你真的沒事?”


    “沒事啊,不是你給老頭子出的主意嗎?”


    瘋帽子放鬆坐在座椅上,笑嘻嘻點破。


    “瘋子才能懂瘋子,下一劑猛藥給我看看效果。原來你們隻從陛下那窺探到了她對權珩的特殊性,並不知道具體內容啊。難怪拿不準結果都要看我頻道呢。”


    「第一序列」開頻道,那是有實時查看邊域觀眾名單的特權的。


    尤蘭德和新月神父聞言都變了變臉色,偏轉目光沒有迴應。


    “不過沒有關係了,大家都是為我好嘛,我懂的。”瘋帽子主動遞上台階,反正都是為了全球賽著想。


    畢竟大家「第一序列·俱樂部」的特權用了那麽久,可是會上癮的。


    新月神父無聲歎了口氣,接著正色:“你對權珩怎麽看?”


    “背後議論女士是很不優雅的行為。”瘋帽子托腮,輕聲道,“不過權女士很特別,我很喜歡她,也隻會讚美她——她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新月神父看向他:“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瘋帽子點了下自己右眼的joker,小醜猩紅的眼睛閃爍一瞬,“不過我所說的不是皮囊,皮囊隻是欲望的象征,魅力是指靈魂的光輝。”


    他向後隨意一靠,饒有趣味地掃過麵前兩人的靈魂:


    “皮囊隻能征服欲望,魅力卻能征服內心,她的魅力在於靈魂中從未熄滅的,如同星光的火,還有那種……”


    瘋帽子笑了聲:“破壞沉垢秩序時的浪漫感。”


    破壞秩序?也對,確實是夠攪弄風雲的,這進來才幾天。


    而且那枚烙印的能力……確實是能動搖秩序了。


    “她的話題熱度很大,現在有的是人盯上了權珩。”新月神父微微蹙眉,“暴露烙印並非明智之選。”


    “不,首席,恰恰相反。”尤蘭德搖頭,“越無知的人,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他們總覺得自己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但去劫權珩並不現實,她並非是普通人。”


    “是啊,都是去送人頭,給權女士送熱度而已。”


    瘋帽子猛地轉了好幾圈,舉起胳膊玩得不亦樂乎,“要是權女士能給我發消息,讓我去湊熱鬧就好了。”


    “但是他們說的也對,”新月神父握住十字架,平靜道,“這麽危險的烙印掌控在一個這麽危險的新人手裏確實不合適,更何況你也說她會破壞我們好不容易維持的秩序。”


    “確實對啊。”


    瘋帽子緩緩停下轉椅,托腮笑眯眯道:


    “畢竟對於未知的存在,人類向來都是恐懼和排斥的,對於別人能掌控自己卻掌控不了的力量,人類向來是憎恨和嫉妒的。


    “就算沒有什麽正當的理由,他們也會想方設法替自己的害怕、懦弱、貪婪、無恥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的。


    “——首席,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啊?”


    新月神父靜默幾秒,緩緩點頭:“你說得對,那今天就到這吧。”


    他看向尤蘭德:“既然瘋帽子san盤穩定,那你就給他講講剛剛會議的內容。”


    尤蘭德點頭:“好。”


    神父吩咐完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你不該那樣說。”


    等新月神父離開,尤蘭德垂眸翻了翻桌上的資料,平靜道:


    “邊域本就是暴虐與掠奪的潛在地,要想維持第一序列的地位就必須學會掠奪,這沒有什麽不齒的。再者陛下那邊首席原本不用去……”


    尤蘭德頓了下:“他就算是為了俱樂部的比賽,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你。”


    “我知道立場,也知道掠奪的手段和首席的責任。”


    瘋帽子拿出紙,疊了隻小烏鴉,借著燈光打量:“老頭兒沒有錯,但我不喜歡他冠冕堂皇的腔調,掠奪不是偽善的借口。”


    尤蘭德也無聲歎息,抬眸看到瘋帽子手中的小烏鴉:“疊錯了,你用了白紙。”


    “白烏鴉啊。”瘋帽子彎唇,“不好看嗎?”


    “我沒見過白烏鴉。”


    “我見過,剛剛就見過一隻。”瘋帽子別有意味地笑了笑,“現實又理想,格格不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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