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燕跪倒在地,額頭貼地,屏息靜氣。她能感覺到,頭頂的威壓如山一般壓下來,那種壓力無色無形,卻是有如實質。


    眼前跪倒的少女,漆黑的絲發遮掩著她修長的頸項,肌膚白皙得猶如凝脂。她匍匐在自己腳下,姿態婀娜,柔順又服從。


    “徐姑娘,你站起來說話吧。到底什麽事?”


    少女纖細的身軀顫了下,她卻沒有站起,低聲說:“大人若不答應,妾身就跪這裏不起來了。”


    孟聚悶哼一聲,他很不喜歡這樣,對方沒把話說清楚就跪下,這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強迫似的——你愛說不說,我堂堂六鎮大都督,難道還能被你個小丫頭給要挾了?


    孟聚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向外走,轉眼已是出了廳堂。


    徐冰燕依然跪在地上,她沒有等來孟聚的迴應,卻聽到腳步聲響起,漸漸遠去,她愕然抬頭,隻看到孟聚的身影匆匆一閃,已是出了門。


    他竟然走了!?


    徐冰燕心中一片冰冷,腿下一軟,人已是軟倒在地,纖手緊緊抓住了地毯,珠淚欲滴。


    爹爹,女兒無能,未能替您報仇啊!


    ~~~~~~~~~~~~~~~~~~~~~~~


    在孟聚停留期間,整個萬香樓都被官兵包圍了。孟聚一路出來,看到在樓道、走廊、樓梯、大廳等各處,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有持刀的警戒親衛。見到孟聚,親衛們紛紛肅立行禮致意,孟聚亦親切地迴禮:“辛苦了。”


    在親衛的簇擁下,孟聚下到了酒樓一樓。在一樓的大廳裏,坐著不少人。孟聚一掃眼間,便看到了藍正、肖恆等老部下,還有朔州巡撫孫翔等人。他們都安靜地坐在廳堂裏喝茶,隻是聊天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動了什麽。


    看到孟聚下來了,眾人都紛紛站起身來,問候聲此起彼伏:“鎮督大人早安。”


    “給大都督請安了。”


    孟聚臉帶笑意地迴禮:“諸位也早啊,昨晚喝得可痛快了?”


    眾將都是哈哈大笑,朔州巡撫孫翔湊近來,討好地問:“大都督,您這是要去哪啊?”


    “我迴營地去了。孫巡撫和諸位有事找我的話,也去軍營那邊說吧。”


    孫翔嚇了一跳,心想莫不是自己招待不周,這位孟大人寧可迴那冰冷呆板的軍營裏呆著都不願留在這美女如雲的萬香樓?他不敢多問,陪著笑臉一路送孟聚出去。


    這時,萬香樓大堂的外麵,已經有不少官員和軍官在等候著了,見到孟聚出來,他們轟然喊道:“給鎮督大人請安了!”


    在人眾裏,孟聚一眼就看到個熟人,赫然正是劉真。他停下了腳步,驚喜地叫道:“劉胖子,你們怎麽來了?”


    那麽多等候的人中,大都督一眼就把自己認出來了,還主動跟自己打招唿——這一刻,劉真隻覺人生榮耀莫過於此了,他渾身骨頭都輕了幾兩,輕飄飄得簡直要飛起來了。


    他笑嗬嗬地迎上來,行了個禮:“孟老大,您可終於迴來了,小弟真是想死你了!老大您的眼力真是厲害啊,這麽多人,您第一眼就把小弟給認出來了,真是那個——你們讀書人怎麽說的?當真是神目如燭,高瞻遠矚啊!”


    看到劉真,孟聚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胖子,他很笨拙,膽小如鼠,還很貪財好色。在自己部下中,比他更能幹、更優秀的人有一大把——但怎麽說呢?有些老朋友,或許好久不見了,但你一想到他就覺得心頭暖暖的,很是親切。


    “胖子啊,你少來了!你看你,肚子圓鼓鼓,站在原地簡直象個陀螺——想認不出你都難啊!怎麽,你也來朔州了?昨晚怎麽沒見你?”


    劉真笑嘻嘻的:“老大,藍老大不夠意思,他們知道您迴來了,要來朔州接您,卻沒通知我。後來還是我碰到小九,才從他那裏得到消息。得到消息,我和小九連夜趕來,卻是今早才趕到。恰好碰到六樓老大,他說你在萬香樓,我們就一路奔這邊來了。”


    “王九也來了?他在哪呢?”


    一個高瘦的少年從劉真身後擠了出來,他衝孟聚跪下:“大人,小的給您請安了!歡迎您迴家!”


    看到王九,孟聚一愣,他心念一動:“小九,你來得正是時候,有個事要你辦一下。”


    王九趕緊爬起來:“是,大人有何吩咐呢?”


    孟聚湊近他耳邊,低聲說:“我房間裏那女子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你去問清楚了,再來跟我報告。”


    說罷,孟聚衝他點點頭,拉著劉真走了。


    孟聚這麽說,王九卻是嚇了一跳:雖然他是今天才到朔州的,但也聽到消息了,知道鎮督昨晚是在萬香樓過夜了,陪夜的是朔州的第一名妓徐冰燕——這種英雄美女的故事,大家最是喜聞樂見,流傳最快了——那,鎮督房中的女子,不就是昨晚與鎮督過夜的朔州名妓徐冰燕嗎?這可是鎮督的女人啊,自己怎好接近?


    但鎮督一晃眼就走了,王九也不敢追過去問,隻好硬著頭皮進了萬香樓。好在這裏的親衛都是認識他的,知道他是孟聚的親隨,不但沒阻攔,還很客氣地問他要辦什麽事。


    “鎮督丟了點東西在房間,吩咐我來取迴——鎮督昨晚住哪個房?”


    “哦,這樣啊。那,九先生這邊請,鎮督昨晚是在三樓天字號房過夜的。你隻管敲門就是了,裏麵還有人。”


    王九道了聲謝,徑直來到三樓天字號房門前。他敲響了房門,過了好一陣,門才被打開了,一個侍女探出頭來,打量著他:“你找誰呢?”


    王九晃了下東陵衛的腰牌:“我為孟大人辦事,找徐冰燕姑娘有事。徐姑娘可在裏麵?”


    聽說是孟聚的部下,那侍女不敢怠慢,領著他進了房。一位妙齡的白衣少女背對王九坐在梳妝台銅鏡前,呆呆地望著鏡子,聽到有人進來卻也不迴頭。


    王九抱拳行禮:“請問可是徐冰燕徐姑娘嗎?”


    “奴家便是。”


    “小人王九,是鎮督大人的親隨,鎮督吩咐小的過來問一聲,不知徐姑娘有何事由要稟報鎮督的?請盡管跟小的說就是了,小的會如實迴稟鎮督大人的。”


    聽王九說完,少女的身子微微一顫。她轉過身來,一張清麗絕倫的臉呈現在王九麵前。看著少女沉魚落雁的美貌,王九不禁心馳神搖,口幹舌燥。他不敢再看,低下頭來盯著自己的腳尖,耳邊卻聽到了少女溫柔而清脆的聲音:“王先生,有勞了。奴家身負闔家血仇,潑天的大冤情。倘若鎮督大人能為奴家主持公道,奴家願銜環結草以報大人恩情。”


    聽到“闔家血仇”幾字,王九打了個寒顫:這好像真是了不得的麻煩。但跟在孟聚身邊久了,他也曆練出一身沉穩度量了,沉聲說:“徐姑娘,你不妨從頭慢慢說來。”


    ~~~~~~~~~~~~~~~~~~


    聽王九稟報完畢,孟聚佇立窗前,過了好一陣,他才迴過頭問道:“徐冰燕自稱是懷朔定朔府唐知府的女兒?她本姓唐,叫唐萱萱?身份確定了嗎?”


    王九小心翼翼:“大人,徐小姐拿出了她的戶碟,小的親自看過了,確實如此,戶碟上還帶著血跡呢。”


    “一本戶碟算不得什麽,也有可能是偶然撿來的。”


    孟聚搖搖頭,問:“那,她跪下求我何事呢?”


    “徐小姐——呃,該說是唐小姐,她本是懷朔定朔府知府唐宗翰大人的千金,隻是當初拓跋元帥南撤之時,唐大人堅守崗位,不肯撤離,結果被黑狼幫幫主宇文泰殺害。不僅如此,宇文泰還殺害了唐大人的兩個兒子,唐知府闔家隻剩唐小姐和母親幸存,她從懷朔逃脫,卻是複仇無門,最後卻是淪落風塵。直到碰到了鎮督您,她就以為是機會來到了,所以。。。”


    孟聚驚訝地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是沒說出來——這事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他本還以為這位徐小姐突然跪求自己,是想為她自己尋個歸宿和出路呢。


    他蹙著眉頭想了一陣,問:“她有什麽要求呢?”


    “唐小姐說,她的父親是大魏朝的官員,卻被黑狼幫所謀害,她現在隻能盼著鎮督能看在大家同為大魏朝官員的份上,幫她報仇雪恨。隻要鎮督大人能為她報了這個仇,她願這輩子做牛做馬侍奉迴報大人。”


    孟聚“嘿”了一聲,問道:“她為什麽向我求助?她知道我的身份嗎?”


    “唐小姐知道您是鎮督大人,但不清楚您到底是幹什麽的。不過她猜出來,您肯定是朝廷的大官。


    從懷朔逃出來以後,唐小姐本想南下洛京告禦狀的,但如今中原大亂,南下之路又被阻攔了,她南下無路,隻好在朔州停留下來。但數月前,她的母親病了,為了籌錢為母治病,她才不得不賣身給了青樓。因為無法聯係上朝廷,狀告無門,她隻能在朔州幹等,本來都差不多絕望了,沒想到卻碰到了鎮督您。她不清楚鎮督您的身份,但看您氣派很大,肯定是朝廷的高官,於是便向您求助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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