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鎧鬥士的契合度卻不是那麽好測試的,這要倚靠考官的判斷和考生的臨場表現,朝中有大臣擔心,倘若改變測試辦法,會為徇私舞弊大開其門,隻怕鬧出權貴子弟個個都是地級鎧鬥士的笑話來。這樣考慮之下,現行的測試辦法雖然不很合理,但畢竟還是真實可靠的,沒有更好的測試辦法,大家也就幹脆一動不如一靜了。


    現在,大魏朝雖然號稱擁有三萬鎧鬥士,但這其中一二三階的鎧鬥士隻怕一百個裏就有九十九個,超過四級的鎧鬥士很少。我們偌大的靖安署,也隻有兩個四級鎧鬥士而已——這個比例已經高於邊軍了,因為我們畢竟是皇家親軍,倘若換了邊軍那頭,一個旅也未必有幾個四級鎧鬥士。”


    “鎧鬥士裏,要達到什麽級別才能稱得上高手呢?”


    “一般來說,四級鎧鬥士以上,契合度也有個普通水準,那就可以算是高手了。五級鎧鬥士以上,在軍中已經可以稱雄稱霸了,倘若進入了地級鎧鬥士契合度也好的話,那都可以稱為宗師了。我聽人說,在洛京幾個出名的鎧鬥士宗師都不過五六級水平,不過他們的契合度很高就是了。南唐的鎧鬥士水平應該也跟我們差不多吧。”


    “六樓,假設有一個鎧鬥士,他的等級超過六級,而且他的契合度也很高,幾乎可說是渾然一體了——假如真有這麽個人,你看他算不算高手?”


    呂六樓隨口答道:“比起天武王那個高手名將遍地走的時代來,我們時代的武力水平其實已經普遍衰弱了,很少出類拔萃的高手。倘若真有孟長官您說的這麽一個人,卑職覺得,在當今之世,他已經可以天下無敵了——孟長官,您說的那個人是誰啊?”


    孟聚一震。他若無其事地笑笑:“我隨便想的,當不得真。你看,我還要加強哪方麵的鍛煉?”


    呂六樓觀察了一下孟聚,歉意地說:“這個,長官,卑職所知的都是一些粗淺的技巧。到了長官您這個層次,卑職怕是沒辦法給您指點了。卑職隻能勸您注意節約真氣的使用。豹式鬥鎧的性能比貪狼式鬥鎧要好,但消耗的真氣也比貪狼厲害。您要注意平時的迴氣和歇力,這樣才能堅持得更久。”


    被呂六樓提醒,孟聚才想起鬥鎧是要消耗真氣的——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感覺到疲倦,感覺很輕鬆——他甚至覺得,即使這樣保持一整天也不是難事。


    孟聚脫下鬥鎧,謝過呂六樓。


    兩人談起了鬥鎧隊今天的演練,孟聚讚了呂六樓,說沒想到演練效果這麽好,呂六樓真是教導有方。


    聽得孟聚讚揚,呂六樓並不顯得如何開心,反而心事重重:“長官,今天演的都是花架子來著,弟兄們也就隻懂那幾個動作,真要打起來,恐怕是派不上多大用場。”


    “六樓你也不用太擔心。靖安城裏有那麽多兵馬,我們隻是預備隊而已,可能還輪不到我們上場,魔族就被友軍打跑了。”


    “那樣自然是最好了。可卑職擔心,我們剛上場,友軍就被魔族打跑了。”


    想不到呂六樓還有這種幽默感,孟聚想笑,但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淒涼的唿聲:“孟老大,救命啊~~救命啊~~”


    孟聚和呂六樓都是一愣,呂六樓說:“孟長官,這個聲音,好象那位胖子長官的?”


    “是劉真那廝。不知他又在搞什麽鬼?”


    孟聚開門,隻見走廊裏,劉真和幾個衛兵扭在一起,嘴裏狂唿亂叫。看到孟聚,他大喜,他掙脫了衛兵,連蹦帶跳跑過來,扯住孟聚衣裳:“孟老大,救命啊!有人想害死我!”


    孟聚望望幾個衛兵,他們連忙大搖其頭,分辨道:“劉長官,您可不能血口噴人哪。孟長官在會客,我們隻是攔住您不讓進,可沒有謀害您啊。”


    “呸!你們幾隻小貓小狗,也配謀害大爺!走,孟老大,我們進去說去。”


    劉真扯著孟聚進官署,看到呂六樓,他熱情地打個招唿:“哦,呂哥也在!聽說你升官了?今晚我們天香樓擺上一桌,好好慶賀!”


    呂六樓笑笑,他站起身:“孟長官,你們有事談,卑職先告退了。”


    “呂哥沒什麽事就留下來一起聽吧,反正你也不是外人——胖子,你剛才嚎的什麽?有人謀害你?好事啊,他需要幫忙不?”


    劉真的淚水鼻涕流得一塌糊塗:“嗚嗚,老大你也忒無情無義了!為了你能上位,兄弟我兩肋插刀肝腦塗地,現在你功成名就了,就這樣見死不救嗎?嗚嗚,老大你也太狠心了~”


    看著劉真一副委屈的樣子,孟聚想破了腦袋也記不起來胖子什麽時候為自己“兩肋插刀”過,但看他哭得這麽傷心,他也起了好奇心:“說說,到底什麽事?誰要害你?”


    “孟老大,我被人暗算了,你看這份命令!”


    孟聚接過胖子手裏的文書,一看便笑出聲來了。這是一份軍令,命令靖安署選派得力精銳軍士,今晚出城查探敵情,摸清入寇的魔族兵力和部屬。


    大戰之前,兩軍都會派出斥候竭力查探對方的情報,這也是軍中老例了。孟聚估計,不會隻有靖安署接到這份命令,城內其他部隊多半也有相同的命令。


    在於軍令公文下麵,有人用素淡的芊芊字跡加了一句話:“素聞靖安署劉真侯督察武藝出眾,勇略過人,有其親自帶隊,出擊必能獲勝而歸。”


    孟聚一眼便認出了,這行字是葉迦南的筆跡。他再看看文件的落款和轉發函,卻是省陵署的軍令,因為提到了劉真,靖安署就直接就發到了劉真手裏,也沒經自己手。


    他忍住笑:“胖子,這不是好事嗎?葉鎮督也知道你武藝高強,特意叮囑要你壓陣出擊,這是多大的麵子啊!你該感到高興才是!”


    劉真哭喪著臉:“孟老大,倘若我真有武藝的話——這玩意到底藏在哪啊?我怎麽找都找不到!”


    “這個,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是高手,你是光你是電,你能人所不能,你非同一般!但你的本領隻有被逼到絕境時才會發揮,平時當然使不出來。


    所以,今晚的出擊將是你脫胎換骨的最好時機,絕世高手劉真將露出他的真正麵目,一代鐵血大俠以傲人之姿展示在世人麵前!”


    孟聚拍拍劉真肉唿唿的肩膀:“連滅絕王都被你打得落荒而逃,幾個魔族算什麽?來,劉哥,今晚將是你的成名戰!好好準備吧,吃了晚飯就出發!迴家好好休息,今晚我們靜候劉哥馬踏連營橫掃千軍的風采!”


    孟聚象哄小孩一般把劉真打發了出去,呂六樓在旁邊忍笑憋得臉都紅了。


    “孟長官,您真的打算讓胖子長官今晚出戰嗎?他的武功——恕卑職眼拙,實在看不出他是個高手。這樣他會很危險的。”


    “沒事的。胖子是聰明人,出城後他會在城門周圍溜一圈就迴來了,不會有什麽危險。”論起對劉真的了解,孟聚可比葉迦南深多了,他笑道:“就讓他出去逛逛好了,能追上飛毛腿劉大爺的魔族還沒生下來呢。”


    呂六樓也笑了,他說:“孟長官,聽了您的事,我有個提議,不知妥不妥當。”


    “你說就是了。”


    “倘若今晚出擊偵查的話,我想把鬥鎧隊的人拉出去。”


    “今晚?你不是說訓練還沒完成嗎?”


    “反正後天就要決戰了,一兩天不會有什麽大差別。與其讓他們後天慌慌張張地上戰陣,倒不如讓他們今晚先出去感受一下氣氛,到時真見大場麵也不至於太慌張。”


    見孟聚猶豫,呂六樓勸道:“實戰裏走上一趟,可比在訓練場上泡上一個月都管用。今晚以偵查為主,戰鬥應該不會很激烈,正適合練新兵,這是很難得的機會來著。”


    “萬一要是遭遇了魔族的斥候,那可是要開戰的。。。”


    “有孟大人您這樣的高手隨隊,即使碰上小股斥候我們也能應付得來。倘若敵人勢眾,那我們就躲開好了。”


    沒想到自己也能被人喚作“高手”,孟聚苦笑,問:“今晚出擊,現在準備來得及嗎?”


    “我們隻是查探而已,並不是真要衝營廝殺。這種事我做過多次了,隻要我們謹慎些,不要深入,那就決計沒問題的。”


    看呂六樓一臉的輕鬆,孟聚也莫名地被感染了自信:“那就這樣定了吧!六樓,你迴去準備,我跟藍總管說一聲。”


    聽說今晚要出擊,藍正很驚訝:“是不是太早了?鬥鎧隊的兵,現在還派不上用場吧?”


    “現在派不上用場,後天也一樣派不上用場。藍總管,今晚我們主動出擊,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我們還可以跑,不會很危險——後天那可是一場硬仗,我們連跑的機會都沒了。”


    孟聚把呂六樓的理由說了一遍,藍正沉默了,他最後歎息道:“呂六樓說得也有道理,讓士兵們真刀實槍地走一遭,效果是好不少,既然他是行家,我們就聽得他的吧。孟副,你讓他多加小心點,凡事謹慎,練兵為主,莫要死拚。”


    “總管不必擔心,我會盯著呂六樓,不會讓他亂來的。”


    日落黃昏,落霞滿天,十幾輛遮著篷布的馬車從靖安署開出,向北城門駛去。


    在打頭的一輛馬車裏,孟聚穿著整套的豹式鬥鎧,舒服地倚坐在車廂的座位上,膝蓋上擺著一刀一劍。車廂有節奏地晃動著,車壁碰撞鬥鎧發出沉悶的響聲。


    看著車窗外鮮紅的落日,想著即將到來的交戰,不知為何,他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不起絲毫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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