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軍的動向早被楚軍探子報到那鍾離昧耳中。在鍾離昧眼中,那英布不過是個跳梁小醜。英布手下也不過兩萬多人馬,隻要堅守營寨,單防英布這一麵進攻,也不用怎麽擔心。


    他唯一的擔心就是那詭計多端的韓師弟。雖然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漢軍狙擊在黃河之中不讓漢軍攏岸的邊,但焉知那韓師弟又會耍出什麽陰謀詭計?


    教訓已不是一次了。那章邯也算了不得的帥才,周叔,陳餘皆是師門中響當當的角色,還不是一個個中了韓師弟的陰招,戰死在沙場上。


    他看著那漢軍有條不紊做著渡河準備的樣子,實在想不通明知水麵上劣勢如此之巨,那韓師弟為何如此沉穩?


    鍾離昧甚至有個預感,下一個中韓師弟陰招的就是他自己。大戰在即,占盡優勢的鍾離昧反倒有點惴惴不安。


    就在這種心情之下,他點卯剛過,又下令將大營內的兩尊迫石炮各送到一艘艨艟戰艦上,加強水上的戰鬥力。


    一炮轟來,砸中肯定是船毀人亡。就算砸不中,那掀起的巨浪也會將漢軍這一邊的戰船掀翻。這威力巨大的兩尊大炮安在那如巨無霸一般的艨艟戰艦上,端的是如虎添翼。


    隻是鍾離昧沒有料到,那戰船沒有舵效轉不了向。漢軍大可避開楚軍炮火的正麵從側方攻來,如此沉重的大炮不可能輕易移動,等於是一堆廢鐵。這兩尊大炮,又是平白送給韓師弟的一份大禮。


    韓淮楚從昨夜消消潛進楚軍水寨,在水底穿來梭去,直忙碌了一個晚上,終於將那一艘樓船,二十艘艨艟戰艦、五十艘鬥艦的舵柄上用“綿掌”各拍了一記。到楚軍運來大炮時,他還未走,尚潛伏在一艘大船龍骨之下,正好窺到這一幕。


    既奪船,又奪炮,照單全收!不收是白不收。


    從南岸遊迴來的途中,韓淮楚心中隻是冷笑。


    日到正午,天公作美,陰風怒號,那黃河麵上震耳的濤聲轟轟直響。


    這種鬼天氣,本不利於渡河。但更不利的是那楚軍水師。船到河心,一浪打來,那被動過手腳的舵不哢嚓才怪。


    漢軍的船隊開始在北岸列陣,擺成一字長蛇。共有鬥艦十艘加上民間小船二百艘,小船的兩舷都裝上了厚厚的護板防敵軍射箭。船頭上插起漢軍紅旗,迎風招展,一片赤的海洋。


    韓淮楚全身披掛,手提堅盾,立在一艘鬥艦船頭。身邊是二十名俏不溜丟的藤甲女兵,二十名黃河幫的水鬼。袁千為他擎起韓字帥旗,五大三粗的盛萬手提棒槌,掌管大鼓。


    除韓淮楚這艘鬥艦之外,其餘九艘鬥艦,全部由九員能征慣戰的悍將領銜,分別便是灌嬰,夏侯嬰,利蒼,利豨,傅寬,靳歙,李必,陳濞,李吉,幾乎雲集了漢營能打的所有大將,對這一戰是勢在必得。而那漢王劉邦,由軍師蒯通作陪,就領著其餘人馬在岸邊壓陣,看著大將軍如何去打勝這一仗。


    二百艘小船各站十名士兵,鬥艦平均五十人,這一次漢軍共出動二千五百人。因是水戰,水性功夫要好。對這批將士的要求,韓淮楚不求全部如何勇猛,隻求跳到水中能夠活命。能廝殺者,隻須千把人就足夠。


    再看船上擺設,除了那劃船的木槳之外,還有兩種水戰特有的兵器——鉤拒與帶釘子的跳板,都是為了在船舷戰時能貼上敵方戰船。


    七萬漢軍列陣,早驚動了楚軍這一邊。


    “韓師弟真的要憑那些小船與我決戰麽?”鍾離昧有點不敢相信。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鍾離昧弄不懂韓淮楚為何要自尋死路,把他一世英名葬送在這滾滾黃河之中。


    既然韓師弟叫板,那鍾離昧也隻有接招。於是點齊水軍,親自披掛上陣登上樓船,傳令纜繩半解槳手上位臨陣以待,隻待漢軍船隻到了河中心,再全師出擊,用衝角戰犁沉漢軍那些小船。


    為何那鍾離昧要等漢軍到河中心再戰,不直接把戰船開過去撞他個船翻人亡?漢軍幾萬大軍在岸上等著呢。開到岸邊,與陸軍比對射豈不是找死。


    那英布的大軍隨時會來,鍾離昧必須留下足夠的兵力鎮守大營。為此他留下一萬軍馬駐紮大營,除了這登上戰船的五千水軍,還有五千陸軍候在岸邊壓陣。


    能與天下聞名的韓師弟在此決戰一場,樓船之上的鍾離昧不由躍躍欲試,隻等著大戰來臨。


    鍾離昧躍躍欲試,他的對手韓淮楚卻穩坐泰山。楚軍左等右等,隻見那漢軍戰船依然泊在對岸,遲遲就是不往河中心開。


    鍾離昧對那韓師弟的心思了解得很。“他是在等英布的軍馬趕到,來個前後夾擊。隻是漢軍過不了河,如何夾擊?”


    想到這裏,一種不祥的感覺忽然在心中生起,“萬一水戰不利,漢軍真的渡過河,我軍可就要前後受敵,那可是大大不妙。”


    鍾離昧做事瞻前顧後最是謹慎,不似他那韓師弟專把自己逼到打通關的地步。於是鍾離昧喝一聲:“來人,傳令那鎮守大營的張卓,分兵一千去那濟水橋麵把守。”


    沿著黃河河堤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到廣武,隻是要渡過濟水。那濟水上有一座石橋,若是連橋也給英布占據,在九萬漢軍南北夾擊之下,那可就插翅難飛。


    這一邊鍾離昧在給自己安排後路,那一邊韓淮楚在等待英布的煙火報訊。


    那英布按計劃黃昏時趕到,在他大軍到達三十裏之內會派出快騎插到河邊放出煙火。那個時候韓淮楚就要動手奪船。


    現在左右無事,韓淮楚就給身邊將士糾正操槳的動作。


    “腰要挺直,臂要伸直,足下用勁,整齊劃一。數一劃槳,數二收漿,可聽明白了?”韓淮楚親身示範,講解一番,高聲問道。


    周圍大小船隻上將士一起迴答:“聽明白了。”


    那袁千笑嘻嘻問道:“大將軍這槳怎劃得如此規範,比起咱們這些黃河邊長大的漢子都要劃得好?”韓淮楚是笑而不答。


    不會艇筏,如何能是一個合格的特種兵?


    戰場上速度決定勝負。操艇一定要比敵人快,這樣才能在水上追逐戰中取得優勢。而目前這批將士,操艇的動作千奇百怪五花八門,以韓淮楚這個行家看來簡直是不堪入目。


    漢軍就利用這個時機操練劃槳動作,轉眼之間過了一個時辰。


    “嗤”的一聲,一溜橘色的煙火從對岸射向天空,照得兩岸將士都能看清。不僅漢軍清楚這煙火信號意味著什麽,那楚軍也都知道,英布的大軍快到了。


    韓淮楚一聲令下:“擊鼓!”


    “咚咚咚”鼓聲敲響,漢軍船隻解開纜繩,槳手搖動胳膊,浪花翻滾,大小戰船飛也價駛向江心,一字鋪開。


    終於等到決戰的時刻來臨,鍾離昧豪情大發,高喊一聲:“擊鼓進軍,犁沉敵船!”


    幾千楚軍槳手蕩起船槳,水花翻滾,巨無霸一般的樓船,艨艟戰艦配合著五十艘鬥艦如離弦之箭向著漢軍船隊撲來,其勢如猛虎撲羊!


    看看楚軍戰船已脫離了岸邊,隻見韓淮楚不慌不忙,喊一聲“逃!”旗手將令旗一打,漢軍船隊分成兩路,兩百艘民船一起掉頭向北岸逃迴,十艘鬥艦向上遊駛去。


    “韓師弟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仗還未打,就落荒而逃?”那鍾離昧看得如雲裏霧裏一般。


    逃迴對岸的民船不敢去追,那駛向上遊的十艘鬥艦可是極具誘惑,尤其是那裏還有一條大魚——漢軍主帥韓淮楚。鍾離昧稍微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追擊。


    這黃河之上絕不會演出什麽詐敗被敵軍伏擊。


    軍令剛剛一下,就聽“哢”的一聲,一艘艨艟戰艦舵柄被巨浪打折,那艦失去舵效,被激流推動,就在原地打轉,擋住了身後戰艦的去路。


    “怎麽迴事?”鍾離昧站在橋樓上望著這一幕,高聲問道。


    戰艦上楚將惶恐答道:“不知怎的,末將這船舵柄折了。”


    一艘戰艦舵被打折許是偶然,鍾離昧也不放在心上,下令後麵的戰艦饒過那船,繼續追擊。


    轉眼之間又聽“哢”的一聲,又一艘戰艦舵柄折斷。鍾離昧心中突然起了疑心,“這造舵的材料都是千挑萬撿的上好木材,怎會輕易折斷?”


    這念頭剛起,壞消息再度傳來,又是一艘鬥艦舵柄折斷。


    “停止追擊,檢查一下,看看舵有什麽問題?”鍾離昧急速下令。


    就有楚軍水鬼紛紛跳下船去查那舵,看了一下迴話道:“看不出來有何異樣。”


    用綿掌拍過的舵柄憑肉眼是看不出所以然的。鍾離昧放下心來,下令繼續追擊。


    楚軍戰船剛剛再度開動,就聽“哢嚓哢嚓”接二連三又有七八條船舵柄折斷。


    這已不僅僅能用偶然來解釋了。鍾離昧親自跳下救生小船,去查看那斷折的舵柄,一看之下不寒而栗。


    這斷折處木質筋絡已斷,分明是有絕世高人用綿掌拍過。


    而那能發出綿掌的絕世高人,無疑便是自己擔憂的韓師弟。


    韓師弟既然能在這些斷折的戰艦舵上做下手腳,那未斷的舵豈會放過?


    沒有舵效的船就是死船,隻能眼睜睜看著漢軍群起圍攻,一艘艘奪去。


    那鍾離昧終於明白詭計多端的韓師弟要出的陰招是什麽。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還是中了他的暗算。


    “迴航!”鍾離昧爆發出一聲大叫。


    把船劃迴自己岸邊,能撿迴多少就是多少。這是鍾離昧此刻唯一的選擇。


    楚軍想溜,漢軍哪裏肯依。隻聽韓淮楚一聲號令:“進攻!”那五大三粗的盛萬擂響戰鼓,漢軍十艘鬥艦掉轉船頭,殺了個迴馬槍,向著那原地打轉的楚軍艨艟戰艦撲來。而那向迴跑的漢軍民船聽到鼓響,也蜂擁向河中心逼來。


    “完了,一場大敗已不可避免。”鍾離昧知道那一艘艘孤零零的戰艦絕對抵抗不住漢軍的群狼戰術,抵抗的結果隻能是白白葬送麾下將士的生命。急速下令斷折舵柄的戰艦上將士跳水而逃。


    艦上的弟兄總有會水者。逃,總比被漢軍殲滅在艙麵的好。鍾離昧的腦筋絕對清晰。


    就見楚軍紛紛跳水,河麵上浮遊著幾千顆人頭。那楚軍戰艦迴航之中,舵柄不斷地被惡浪打折,連鍾離昧自家的樓船也停在原地打轉成了死船。而漢軍將士不費吹灰之力就攀上一艘艘戰船,將那西楚國耗盡財力人力打造的無敵艦隊據為己有。


    楚軍最終逃迴岸邊的,隻有五艘艨艟戰艦與十五艘鬥艦。乘救生艇逃迴對岸的鍾離昧望著漢軍小船用纜繩係起自家戰艦拖迴對岸,目光中猶似噴火。


    一艘戰艦的損失,價值絕不下於死去一千士兵。何況那戰艦白白送給了敵人,還貼上兩尊大炮。這一次水上較量,韓師弟是徹頭徹尾漂漂亮亮地贏了。


    剩下的戰艦,不能指望它們開得起來,泊在岸邊隻能將敵手養肥。鍾離昧痛下決定,澆上火油放一把大火把那些戰艦燒毀。


    那淮南王英布的兵馬想必轉瞬即至,絕不能被漢軍夾了餅幹。那岸邊楚軍戰艦火焰還在熊熊燃燒,鍾離昧已匆匆下令,拔營而逃。


    這一戰一箭未發,楚軍就折損了兩千士兵,皆是那不擅水淹死在黃河滾滾波濤之中者。


    凱旋而歸的漢國大將軍韓淮楚棄舟登岸,激動無比的候在岸邊的漢軍數萬將士高舉起兵刃,爆發出山唿海嘯般的唿喊:“大將軍威武!”“大將軍無敵!”


    大將軍確實威武,大將軍確實無敵。又一位當世名將敗在大將軍手下。


    漢王劉邦聽著那山唿海嘯一般的唿喊,心中隻是戒殫。


    這小子功勞之高,直可以撼動他漢王的地位,所謂功高震主也。隻要大將軍想取他漢王之位而代,可說是舉手之勞。


    “這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韓信,終究是寡人心腹大患。”劉邦對自己說道。


    韓淮楚大步流星走到劉邦麵前,單膝跪下,說道:“為臣幸不辱使命。那鍾離昧敗走,大王可以率我大軍安然渡河。”


    “愛卿快快請起!大將軍勞苦功高,實為我社稷鼎柱也。”劉邦堆起笑容,連忙彎腰攙扶起韓淮楚。


    “有此戰艦,臣請再擊白馬津楚軍水師,為我漢軍形成對楚包圍之勢掃清障礙。”韓淮楚決然說道。


    “準愛卿所奏!”劉邦欣然答道。


    漢王劉邦率領韓淮楚資助的七萬勁旅浩浩蕩蕩渡過黃河,與在潁川南陽的漢軍會合,這一下軍威大振。新一輪的楚漢爭霸再度上演。


    韓淮楚趁漢軍渡河之際,調來修武大軍,駕駛從楚軍手中奪來的戰艦,又馬不停蹄殺向白馬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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