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趙軍大將趙闖陣亡,那趙軍主帥陳餘悲憤之極,盡起白石嶺軍馬,到漢軍偃月大陣前觀看虛實。


    那陳餘乃縱橫家弟子布陣的行家裏手,若是他站在韓淮楚這個陣樞的位置,或許能看出點名堂。隻可惜從陳餘的視野看來,隻能看到漢軍陣勢前緣是一圈圓弧。


    但他還是看出了一點門道。


    漢軍占據了那菱形的戰場,雖然是千軍萬馬,收縮到陣勢最前端的也就是那麽三十幾個人。而趙軍要想破陣,隻有沿著那喇叭形的斜坡由下往上衝,踏著那三十幾個人的屍骨才能闖進陣中。但這個位置地勢狹窄,極不利騎兵衝刺。


    怎麽說呢?就是騎兵對步兵的衝擊,需要形成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勢才能奏效。若是騎兵隻能排成三列縱隊,沿著一條狹縫往前衝。那最先倒下的騎手必然會把道路塞滿堵住後麵的衝鋒。騎兵若不能發揮衝刺之力陷入與步兵的混戰,同樣的傷亡之下絕對不劃算。


    騎兵不行,那麽隻有派盾手掩護步兵步步為營,硬闖到漢軍陣前來個接觸戰。這是一種以命換命的戰法,來不得一點花哨。


    陳餘看著那對他來說極為陌生的偃月大陣,還是有那個預感,隱隱覺得那韓師弟一定布下什麽圈套等著自己去鑽。


    “是在此處與漢軍決戰還是退迴到那對自己極為有利的土門關?”那陳餘還在猶豫。


    他在猶豫,那些趙國將軍可不猶豫。


    “大將軍,末將願為前驅攻破敵陣,為趙將軍報仇!”“大將軍,韓信那廝就在前方,漢軍背水列陣無路可退,還不下令攻打,更待何時?”趙軍眾將叫嚷著紛紛請戰。


    漢軍不是有木筏嗎?怎說無路可退?


    之所謂兵敗如山倒。那木筏一次隻能渡五千人。若是五千人退到綿蔓水以西,戰鬥力已經減弱。那剩下的人隻有遭受趙軍的屠宰。趙軍收拾完東岸的漢軍再趁勝追擊,西岸的漢軍也別想逃得掉。


    “成敗在此一舉。攻下這怪陣擒殺韓信,河北全境我將再無敵手。橫豎這小子無路可逃,就用趙軍將士的鮮血來鋪就我大趙稱霸天下之路!”那陳餘經不住一戰成功的誘惑,斷然下令:“進攻!”


    “咚咚咚”,鼓聲響起,趙軍這次派上的是清一色的步兵,而且是趙軍的三萬精銳。


    這所謂的趙軍精銳戰鬥力到底怎麽樣?


    前麵說過,趙軍號稱二十萬,去掉那灌水的其實隻有十二萬,再去掉那些新招來的老頭小孩,能戰的也就是七八萬人。就是這七八萬所謂的趙軍精銳,比起被漢軍一口吞吃的夏說的五萬代郡軍馬還是差了一個檔次,隻因陳餘偏私,將好東東都撥給了自己的嫡係。若是韓淮楚不資兵援助那屢戰屢敗的劉邦,憑原先的實力在地勢開闊的平野硬幹一戰,說不定也能將趙軍擊潰。所以趙軍能夠依恃的,隻有井陘之險。


    但風雲變幻世事難料,韓淮楚五萬五千軍馬調遣到黃河以南,這一次陳餘的實力占了絕對的上風,而決戰也不在平原打響,而在這看似對漢軍不利其實有利的綿蔓水東岸。若是韓淮楚的兵馬不去資助那劉邦,陳餘一定會堵住山道不讓漢軍長驅而入。更令韓淮楚撓頭的是,那趙軍還有一個易守難攻的土門關。也就是說南線漢軍的大敗,成就了韓淮楚這場奉為戰爭經典的井陘之戰。


    閑話扯迴。且說趙軍此次進攻,陳餘派出的是麾下猛將許瘛。


    那許瘛果然猛,連甲胄也不披,左手拿著一麵厚重鐵盾,右手操著一口雪亮樸刀就赤膊上陣。他身後就是一撥趙軍盾手,各持一麵一米半寬的巨型櫓盾,半蹲著身子把那櫓盾斜護在頭頂,一步步匍匐前進。盾手身後,就是手提強弓勁弩的趙軍弩手!


    在這奇怪的戰場,漢軍同樣是玩不得任何花哨。


    這河灘上既無礌石又無滾木。就算有,漢軍的地勢也隻略高一點,沒有滾木礌石滾下的坡度。而那大陣兩側,是高不可攀的山崖,也不可能采用什麽迂迴包抄的戰術。


    背靠著綿蔓水,勝則生,敗則死,已經無路可退。隻有死戰,用生命來拖住趙軍的瘋狂進攻,才能求得一線勝機。


    這一線勝機還要靠那趙軍統帥陳餘喪失理智,把那駐守在土門關的軍馬傾巢調撥過來。從目前的跡象看,陳餘並沒有喪失理智,來的人數隻有六萬人左右。


    如何讓那陳餘喪失理智?隻有用生命用鮮血,用趙軍的屍骨縱橫來刺激他那神經,讓他想勝不得勝,想走又不甘心,最後惱羞成怒,怒火攻心,直到理智喪失把那土門關的軍馬調出。


    隨著那趙軍盾手弩手的步步推進,處在偃月大陣陣樞對戰場形勢一目了然的韓淮楚意識到最考驗人的時刻已經來臨。


    “起盾!弩手準備!”見趙軍將要進入射程,韓淮楚一聲令下,處在那大陣前緣的漢軍幾乎在同一時刻各自撐起那巨型櫓盾,而身後的弩手臂拉腰拽,以全身之力上弦,從櫓盾之間那狹小的縫隙開始瞄準,動作極其協調一致。


    三百米以內的距離就是漢趙兩軍勁弩互相對射的距離。這個距離內雙方將士死亡概率的多少,將直接影響到作戰雙方的心理。


    先別說漢軍死亡概率多那是絕對不行。就算趙軍死亡概率與漢軍持平或略高一點,以趙軍那是漢軍數倍的兵力,消耗下去也是對漢軍極為不利。


    查探過戰場環境的韓淮楚早就有所考慮。若是趙軍不用近身靠對射能夠取勝,明知道有這麽漏洞,他也不會布下這個偃月陣。


    隻看那地形。漢軍的陣勢前緣隻那麽寬,又高又寬的櫓盾一豎起就護得嚴嚴實實。而這陣前的三百米是一個逐漸擴展的喇叭形,趙軍受箭麵積大要防護嚴實比漢軍難得多。更兼漢軍處在高處,若兩軍互相對射,漢軍就像在碉堡裏的狙擊手,隻有他打你沒有你打他的份。


    這裏麵還有一個士兵素質的因素在。韓淮楚不知道那趙軍的弩手到底如何,至少知道自己這一邊的弩手個個是精心挑選。隻要那趙軍的櫓盾有一線縫隙,漢軍久經訓練的弩手一定會利用那縫隙將對手送上死亡。


    四百米,三百五十米,三百米。趙軍停止了前進!


    不約而同,漢趙兩軍同時展開了射擊。箭鏃刺破空氣,弓弦迴彈與空氣劇烈的摩擦發出尖銳的唿嘯。每一支弩箭的射出,都可能是死神的降臨。


    結果如韓淮楚所料,兩軍對射一陣,趙軍的盾手弩手不停地倒斃,而漢軍被流失射中者寥寥無幾。而一經陣亡,那後麵的戰友立馬衝上去補位,接過戰友留下的盾牌弩機,繼續與敵軍戰鬥。那射出的箭雨,密度絲毫不減半分!


    眼看這一招不行,嚐到了偃月陣厲害的趙軍猛將許瘛氣得是哇哇直叫。


    “就算是傷亡巨大,也要貼上去展開肉搏!”隻見那趙軍主帥陳餘臉色嚴峻,將手一揮。趙軍的鼓聲再起,催促許瘛冒著漢軍的箭雨繼續前進。


    軍令如山,同樣是英勇無畏的趙軍兒郎踩著那鼓聲,作出匍匐的姿態繼續向漢軍陣勢挺進。一邊前進,一邊用勁弩加以還擊。


    也是那櫓盾防護還算嚴實,漢軍射出的利箭隻能捉捉漏洞。當付出了三百來具屍體後,趙軍已攻到陣勢前沿八十米。


    要注意這個八十米,不是用勁弩的距離,而是強弓罩著的範圍。隻聽那韓淮楚高喊一聲:“箭手上前!弩手後撤!”就見那偃月陣一陣波浪形的穿插變幻,排在盾手後麵的已換成了漢軍神箭手。


    那勁弩要用腳踩,強弓隻用手拉,當然是拉弓容易,而且準星也強了不是一個層次。更有一些神射手可以發出連珠箭,一發就是三箭。這箭雨的密度驟然增大,趙軍倒下的概率瞬時暴漲。


    到了這個份上,絕不能退後把後腦勺送給漢軍的利箭。那許瘛眼如血紅,高吼一聲:“衝!”提著手中的鐵盾就往前跑。身後那些趙軍哪敢怠慢,拋下那沉重的櫓盾舞動手中的兵器格擋漢軍的箭雨,迅猛地往前直衝。千軍萬馬踩著戰友的屍骨,就如一股洪流卷到了漢軍那偃月陣前。


    這偃月大陣頂不頂得住趙軍的進攻,見分曉的時刻已經到來!


    麵冷如鐵的韓淮楚發一聲令,漢軍陣勢又變。箭手盾手分向兩邊,翻雲滾浪頂替而上的是十排重甲長刀手。


    血光飛出,長刀揮舞,對胸一撞,骨斷筋連。漢趙兩軍就在那偃月陣的月輪弧頂,開始了第一輪刺刀見紅的肉搏戰。


    “殺殺殺!”殺聲震天。“咚咚咚!”鼓聲如雷。那趙軍初戰是想一口將漢軍鯨吞,那漢軍是退無可退拿命來搏。雙邊將士各逞英勇,戰得是驚心動魄。


    很快那許瘛就覺得不對勁,身邊的就那麽三十幾個人,後麵的大隊人馬壓不上來。而漢軍陣亡者可以從後方得到立即補充。趙軍那潮水般的攻勢一攻到這弧頂,就像一拳打到了海綿,立馬消於無形。


    這個場麵極其怪誕。後麵的趙軍是人擠人人推人人山人海,前方戰鬥的依然是那三十幾杆槍。整個戰場波瀾壯闊那是千軍萬馬,實際交戰的也就隻弧頂不足百人。


    一波波的屍首被戰友們運到後方,又一批批無畏的鐵血戰士前仆後繼殺到前方。就這樣你一刀我一槍,兩軍交戰了一個時辰,從巳時殺到午時,直戰得那許瘛手發軟腳抽筋,還是原地踏步踏,隻在弧頂亂戰。


    也是那漢軍的戰鬥力比趙軍的所謂“精銳”高出一籌,漢軍居高臨下位置比趙軍站得好,弧頂處漢軍陣亡了不到八百,而趙軍竟倒下了兩千有餘。


    “這到底是什麽怪陣?要這麽下去,俺今天不是戰死而是累死。”許瘛開始心裏發怯。


    那許瘛又不敢退軍,一來因主帥還未鳴金,二來是無法退軍。


    那遮擋漢軍箭矢的櫓盾已棄在山道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轉身一退,必定那漢軍要兇神惡煞一頓追殺。在無法擋住漢軍那如飛蝗一般的箭雨情況下,哪敢輕言退兵?


    卻說那居後壓陣的趙軍主帥陳餘,望著趙軍的屍首一波波地從山道上送下來,心裏是十分的納悶。


    “已經戰了一個時辰,死了兩千多精銳,居然沒有攻進那怪陣一步。那許瘛到底是怎麽在玩?”


    許瘛怎麽在玩他是看不見。要是他親自去玩,情況也好不到哪裏。


    忽然見“嘩”的一下,那山道上的趙軍向後急退。


    “本帥並未鳴金,為何要退軍?”陳餘扯著嗓子急問。


    “許將軍已為國捐軀了!”山道上亡命潰逃的趙軍高聲迴報。


    陳餘腦中轟的一下差點就腦溢血。


    這許瘛可是趙軍中為數不多的勇將,自打他起事以來就一直跟隨他左右立下無數戰功。想不到今日一戰,竟然死在韓師弟的怪陣之中。


    現在不是問許瘛如何陣亡的時候,擔心的是漢軍追殺那潰逃的敗兵衝擊到自己列好的陣勢。那陳餘急忙令旗手打起黃旗,指引敗逃的趙軍向陣勢左翼而走。


    漢軍到底追殺了沒有?敵軍敗逃,當然要追殺,不追才是白癡。


    隻是不能追得太遠。趙軍剩下的軍馬早就嚴陣以待,離開了那菱形的戰場偃月陣就不是偃月陣,萬一趙軍來個反撲,那可就因小失大。故此追出一段,射出一波亂箭,韓淮楚立即鳴金收兵。


    那許瘛是被哪位漢軍大將所殺?漢軍的大將都還圍在韓淮楚身邊一個也沒出手呢。說出來非常意外,那許瘛是被漢軍的一名不知名的屯長所殺。


    許瘛力戰了一個時辰,就這麽一刀一槍地拚來拚去,早就耗盡了他全身力氣。力竭而亡之時,連漢軍剛從後麵換上來的一名屯長的刀都架不起。若是平時,十個那般的小角色也不夠許瘛一人來打。


    許瘛明裏是死在漢軍某屯長之手,其實是累死在這偃月大陣之下。


    漢軍一番追殺又斬獲不少,殲滅趙軍精銳兩千餘人,那山道上的兵器箭矢撿迴來是堆積如山。不僅如此,還把趙軍棄在道上的兩百麵櫓盾給撿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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