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在芒碭山斬蛇起事的消息,迅速傳到四麵八方,在泗水郡、碭郡二地廣為談頌。


    消息傳到劉邦的家鄉沛縣,那縣令王朗雷霆震怒,將獄吏蕭何召到府中,質問道:“蕭何,你說押解徭役的差事隻有劉邦能辦得好。可他倒好,領著大夥反了。你說說,他辦的什麽差?你舉薦的什麽人?”


    蕭何聞言哈哈大笑。王朗詫道:“蕭何,這當口你怎笑得出來?”


    蕭何撚著胡須緩緩道:“王大人,這徭役起義逃跑之事,若朝廷得知,你身為地方首領,想必也無法推脫得了幹係吧?”王朗歎了口氣,說道:“本官正為此事煩惱。你說說看,是不是再去征五百徭役,送入鹹陽?”


    蕭何搖頭道:“征收徭役之事,最為難辦。去鹹陽實是有死無生,哪戶人家願意將自己的親人交出過那苦日子。而且時間緊急,一時之間,哪裏湊得齊這麽多人?何況誰能保證,這批徭役便不會生事?”


    王朗聞言,心中一慌,說道:“蕭何,你最有見識,你說說看,本官該當如何?”蕭何環顧四周,神秘兮兮道:“請屏退左右。”王朗一呶嘴,四周仆役丫鬟退了下去。


    王朗問道:“蕭何,這裏沒人,你有什麽話說?”蕭何壓低嗓子,問道:“大人,你看這秦廷的江山,可能長久?”王朗搖了搖頭,歎氣道:“那陳勝已快打到鹹陽了。現在全國各地,紛紛造反,這秦廷早晚要完啊。”蕭何又道:“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大人身為朝廷官吏,不知有何打算?”王朗皺眉道:“本官也不知作何打算,蕭何你有什麽高見?”


    蕭何斂色道:“與其等著義軍打進來,到時城破兵敗,不如順應大流,識時務者為俊傑,自己造反。”


    王朗“哦”了一聲。造反的念頭在他腦中藏了很久,隻是一直不敢付諸行動,今聽蕭何也這般說,不由神色一動。


    蕭何見他貌似動了心,繼續說道:“王大人,隻要舉起義旗,沛縣子弟們定會紛紛響應。咱們沛縣地廣人多,軍馬糧銀甚足,到時說不定能如陳勝那般,打下一片江山。至時據地稱王,勝於在秦廷做一個小小的縣令。”


    王朗眼中放光,猶不自信道:“我行麽?”蕭何笑道:“大人德高望重,這沛縣子民,誰不敬你為父母,一定行的。那劉邦和蕭某素有來往,待我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他來投效大人,大人又可平添一股生力軍。”


    王朗被他心中說得有幾分活絡,卻仍猶豫道:“待我向公孫假將軍說說,看他意下如何?”蕭何搖頭道:“那公孫假對朝廷忠心得很,恐怕不會同意。”王朗皺眉道:“那又將如何?”


    蕭何伸手如刀,做了個斬殺的動作,說道:“大人可召他進來,探探口風,如若不願意造反,可將此人除去。”王朗搖頭道:“那公孫假武功高強,在我沛縣罕逢敵手,恐幾個刀斧手不是他的對手。”蕭何微微一笑,說道:“大人放心。蕭何有個朋友,武功高強,可除此人。”王朗問道:“此人何人?”蕭何道:“此人姓樊名噲,以殺豬屠狗為生。”王朗“哦”了一聲,“此人之名,本官略有耳聞。你能確定此人敵得過那青麵虎公孫假麽?”蕭何笑道:“大人放心,市井之中,多有藏龍臥虎之輩。樊噲的武功,蕭何最是清楚。”王朗便道:“好,就這麽辦。”


    與王朗商議停當,蕭何離了縣衙,徑向市集而來。


    市集車水馬龍。這秦國大縣沛縣,平素市集總是這麽熱鬧,隻聞吆喝叫賣之聲此起彼伏。


    蕭何一到樊噲的肉案旁,樊噲即笑吟吟問道:“蕭先生,自打劉大哥走了後,好幾日不見你了,今日什麽風把你吹到俺這裏來了?”


    蕭何問道:“樊噲,你可知你的劉大哥已在芒碭山起義造反了?”樊噲道:“俺聽說了,正想把這賣肉的鋪子停了,去投奔他,給玉麵孟嚐出一把力。”蕭何搖頭道:“劉邦那裏,連塊根據地都沒有。造反要殺頭的,你去投奔他作甚麽?”樊噲聞言雙眼一瞪,將那削骨刀拔起,往肉案上重重一插,說道:“大哥如今正缺人手,做小弟的,怎不兩肋插刀?”蕭何擊掌道:“好,就等你這句話。隻是去芒碭山投奔他,並不是什麽好主意。”


    樊噲惑道:“那什麽主意好?”蕭何近身道:“不如將玉麵孟嚐接迴縣裏,讓他來領著咱們造反。”


    樊噲“哦”了一聲,詫問:“蕭先生,你不是那朝廷的官吏嗎?怎也要造反?”蕭何嘿嘿一笑:“你能反,我又怎不能?大家彼此彼此。”


    樊噲追問道:“怎麽才能把劉大哥接迴來?”蕭何道:“這就要看你樊噲的了。”樊噲訝道:“看我的?蕭先生此話何意?”蕭何故作神秘,說道:“且跟我來,讓我細細說來。”


    卻說那青麵虎公孫假,得知劉邦聚眾造反的消息,這一日,急匆匆來到縣令府中,欲找縣令王朗商議剿賊一事。


    公孫假到了王朗府中,王朗早已等候已久。


    公孫假見了縣令,禮畢,王朗命人看茶。公孫假問道:“王大人可知那劉邦造反之事?”王朗點點頭道:“此事本官已知,不知公孫將軍有何打算?”公孫假怒道:“這廝食朝廷之祿,竟敢扯旗造反,當然是調遣大軍入山圍剿,將他的一家老小盡數抓起來,就地斬首。”王朗搖頭道:“區區劉邦,不過蘚患耳。王某憂慮的是那各地的反賊如雨後春筍般,到處冒了出來。我們沛縣地處平原,土地肥沃,東有田儋,西有陳勝,各地強豪看中我們這塊地盤,均虎視眈眈,遲早要打上來。而我們和都城卻相隔千山萬水,想朝廷來救卻鞭長莫及,你說咱們該當如何?”


    那公孫假倒也大義凜然,慨然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吾輩既受朝廷重恩厚祿,自當盡心竭力報效朝廷。賊軍來了,就當率部來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有何懼?”


    王朗見話不對了路,忽佯裝失手,將手中茶杯往地上一擲。


    一大漢眉如漆刷,臉似墨裝,敞著一件圓領汗衫,胸口處露出一叢幽幽黑毛,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大喝一聲:“公孫假,看刀!”


    一柄彎月形的削骨刀,隨著那大漢的健臂一抖,應手而至,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直取公孫假麵門。這刀如風馳風馳電掣,來得好快!


    公孫假吃了一驚,忙將頭向下一躲,那削骨刀擦著頭皮飛了過去。公孫假正暗自僥幸未有傷著,那刀卻在空中忽然拐彎,掠了一個漂亮的弧形,倒飛迴來。


    公孫假隻覺後脖子一涼,那削骨刀已至頸項,“哚”的一聲,直插入喉,從公孫假前脖子透了出來。公孫假哼也沒哼一聲,當即斃命。


    蕭何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擊掌道:“好個樊氏一刀!果然名不虛傳。那赫赫有名的青麵虎竟不當樊老弟的一擊。”樊噲嗬嗬笑道:“這算什麽,俺能左右開弓,同時擲出四把刀。什麽時候讓蕭先生看俺的手段,定讓你大飽眼福。”蕭何笑道:“到了戰場上,機會有的是。”


    王朗笑嗬嗬捧了一盅酒,遞於樊噲,讚道:“果如蕭先生所言,樊壯士當真武藝高強。待本官起事後,壯士當為一員虎將。本官敬你一杯。”


    樊噲接了酒,一飲而盡。


    王朗轉頭對蕭何道:“現在公孫假已除,下步該當如何?”蕭何道:“當然召集軍中伍佰主以上軍校,曉以大義,舉旗起義。若有不服,就讓他們嚐嚐樊噲削骨刀的滋味。”


    王朗聞聲,嘿嘿奸笑起來。


    樊噲問道:“什麽時候把劉大哥接迴來,咱們哥們一起比肩作戰?”蕭何道:“我已知道劉嫂子去了芒碭山。這當口,那劉邦應在返迴沛縣的路上。”


    “嗒嗒嗒”,一匹快馬,在山徑上奮蹄如飛。


    馬上坐了一位女子,年約三旬,膚肌勝雪,柳眉如黛,穿著一件綠色釵裙,乃用上好的錦緞製成,質地十分貴重。


    時已是黃昏,夕陽西下,雲淡風清。四下裏空無一人,隻有山林中遙遙傳來陣陣野狼惡獸的嚎叫,此起彼伏。


    那女子走得甚急,不住揚鞭催馬。身上香汗淋漓,滿臉塵霜,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呂雉已騎馬飛馳了兩天一夜,連換了三匹快馬,除了購買馬匹,一路上毫不停留。餓了就啃隨身帶的幹點,渴了就在馬背上拿起水壺喝上一口。雖然未有合眼,卻毫無倦意。


    為了他相公劉邦的大事,這奇女子韌勁十足。


    隻是苦了她腹中的胎兒。這一路顛簸,不知給那未成形的胎兒的發育帶來什麽影響。漢惠帝劉盈體弱多病最後早亡,皆因呂雉的這一場長途驅馳。


    呂雉家境殷實,這騎馬當她做大姑娘時也曾習得,今日便派上用場。


    呂雉在家中聞得她相公劉邦扯旗造反,心中是有喜有憂。喜的是那流氓混混劉季終於做了一件有膽有識的大事,心想他的皇帝之命莫非從這事開始。憂的是他這一反,官府必來捉拿自己一家老小,到時免不了全家處斬的厄運。


    有件事她實在是不明白,自己那每天睡在身邊的枕邊人,他有多大能耐自己最是清楚。他怎能斬殺大蛇,又怎會成了什麽“赤帝之子”?


    隨後發現自己的擔憂純屬多餘,官府不但不來拿人,那全縣的父母官——縣令王朗居然也造反了。還派蕭何前來遊說自己,讓相公劉季迴到沛縣,投到他的麾下。


    更讓她驚喜的是,那每日與相公劉季稱兄道弟的蕭何,原來也這麽陰險,不想忠心於王朗,竟想要讓自己相公取王朗而代,做沛縣之主。他說了一番計劃,隻聽得呂雉喜出望外。連忙收拾行裝,策馬狂奔,直向芒碭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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