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淮楚凝視著虞芷雅,似有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從他那充滿柔情傾慕的眼神,虞芷雅已讀懂了他心中想訴的話,再說什麽都是多餘。


    一時二人互相凝望,良久不發一語。


    項羽接著進來,便看到溫文俊雅的韓信。見他那奕奕生輝,充滿睿智的一雙星目隻盯在虞芷雅一身,項羽不免有點怒火中燒。


    “這個韓信,以為能統帥幾個武林草莽,就想動虞芷雅的心思麽?”


    而虞芷雅也將妙目凝睇著韓信,似乎充滿柔情,更讓項羽心裏老大不是滋味。他暗下決定,一定要做個蓋世英雄,搏得佳人的垂青。把她那柔情似水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


    項追姑娘卻是另一番心思。她眼巴巴地要來瞧瞧統率群雄抗擊秦軍的年輕英雄長得是什麽模樣。看是看到了。可那風姿俊雅的韓信,人家根本就沒注意到她,隻盯著美如謫仙的虞姐姐。


    項追也沒什麽顧忌,“喂”了一聲,俏臉含嗔,問道:“你這小子,怎這麽盯著我的虞姐姐?”


    韓淮楚聞言一楞,側眼便看到嬌美如花的項追。


    項追之美,不同於虞芷雅的飄逸出塵,而是另一股颯爽英姿,嬌憨可人。


    項追的絕倫美豔,便在韓淮楚心頭引起了強烈震憾。


    試想若非項追有如此魅力,怎會傾倒那匈奴太子昆脫,和東胡國君烏力犍,一見麵便動了邪念。


    但韓淮楚在感情上比較傳統,和張良一夜纏綿之後,也隻保持著一種朦朧的知己關係。他心中隻思慕著一人——虞芷雅。


    韓淮楚收攝心神,問道:“這位姑娘是——-”


    虞芷雅介紹道:“這是項追姑娘。”又一指在一旁滿臉鬱悶的項羽,說道:“這是項追姑娘兄長,項羽項公子。”


    韓淮楚一聞“項羽”二字,不由身軀一振。驀地腦中現出千百個念頭。


    “項羽!這就是那個名傳後世的西楚霸王項羽,那個在垓下被圍吟誦‘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的項羽。現在項羽和虞姬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這一對英雄美人,因夙世的姻緣,終於走到一起來了。”


    韓淮楚心中不由歎息,“縱自己如何努力,又怎能抗拒這夙世的姻緣?”


    韓淮楚若非“穿人”,此時還會無所顧慮地和項羽一爭,搏得虞芷雅的青睞。可惜他從二千多年以後而來,早已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由萌生放棄之念。


    韓淮楚正色道:“失敬!”


    項追揮起粉拳,砸在韓淮楚肩上,劈麵就問:“小子,你有何能,能統領天下豪傑?”


    韓淮楚沒想到這嬌豔如花的項追姑娘,是這麽一個蠻橫的主,不由苦笑道:“韓某蒙钜子抬愛,眾英雄推舉,雖自知無德無能,隻好勉為其難。”


    項追板起俏臉,說道:“讓本姑娘試試,你武功如何,有沒有這個能耐?”


    韓淮楚不欲和項追發生爭執,陪個笑臉,說道:“當然是姑娘更有能耐。”


    項追道:“既如此,你那天下英雄的統帥,就讓我來做吧。”


    “這個美眉怎麽這麽辣。”韓淮楚心想,便笑道:“韓某這統領,可不是靠武功得來的。”


    項追仍強追猛打,說道:“武功不高,怎能做得天下英雄的統帥?”


    正說話間,屋外一聲大笑,走進一人,正是氣宇軒昂的項梁。項梁笑嗬嗬地道:“誰不服韓少俠啊?老夫就服他。追兒,別再胡鬧了。”


    那項追姑娘,與韓淮楚胡攪蠻纏,不過是想試一試這年輕統帥韓信的武功如何。此時見剛認的叔叔項梁出來勸阻,便不好再作聲。咬一咬編貝,說道:“今天就算了,看你到午間,有沒有真本事,勝過那蒙毅。”


    項梁轉頭對韓淮楚道:“韓少俠,諸事均已準備妥當了。”


    韓淮楚點點頭:“好,傳令埋鍋做飯,大家吃飽了,好有氣力殺敵。”


    空闊的天際一頭,高懸著一輪驕陽,迸射著耀眼的金光。天際的另一頭,滾滾的烏雲襲來,時化為奔騰的野馬,時化為飛舞的天龍,變幻不休,令人心中平生一股窒息。


    滾滾的烏雲下,一隴枯黃如緞的長坡,曲曲折折,坡地周圍,群峰聳峙,坡地之上,怪石突兀,蓬斷草枯。


    數隻黑褐色的大雕,盤旋在空中,發出刺耳的啾叫。罡風過處,長坡上嗚嗚之聲,繞耳不絕。


    “咚!咚!咚!”


    緩慢而有力的戰鼓,有節奏地一聲聲敲響。一隊隊身著玄色甲胃的秦軍,從前後中翼各營中走出,邁著整齊的步伐,如一條條長蛇,注入決戰之地——龍武坡。


    大纛開道,戰車驅馳。輕兵重甲,科頭奮擊,各分其類,絲毫不亂。


    殺氣騰騰的秦軍,此時動用了七千餘人,聲勢浩大,軍容鼎盛,到了龍武坡,布下一陣。


    蒙毅帶兵多年,對於戰陣的運用很有心得,他布下的戰陣,將秦弩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戰國時期,山東六國莫不畏懼秦弩長弩。這秦弩不是用手拉開的,而是采用足蹬,必須借助全身的力氣才能上滿弦,其射程可長達三百米。


    三百米!是其它國家軍隊的兩倍,這是個什麽概念!就是說,他國的部隊,還不到近身,就會大批大批地被射殺,戰未開始打,便會損員嚴重。


    也不知是誰,為秦軍設計了三棱型箭頭。射中目標後,棱的鋒刃處就會形成一道切割力,箭頭足能穿透敵帥的鎧甲!長平之戰,趙軍的統帥年輕的趙括,便喪命在這利箭之下。


    秦陣前後兩翼均布有弩兵,麵朝外,足以抵禦任何來犯的襲擊。依靠這種戰陣,蒙毅作戰多年,無一敗績,遂有戰無不勝之稱。


    弩軍在前,均身著輕裝,囊中負滿了箭,排成橫隊。隨後,便是五十輛駟馬戰車,同手執戈、矛、戟、u等長兵器的步兵混編成四個縱隊。長刃軍士用來保護戰車不被敵軍輕銳襲毀,簇擁在各個戰車的周圍。每輛戰車上,乘有三員,一人用來驅弛,二人用來廝殺,均是驍勇善戰之人。


    這便是《孫子兵法》中說的“不中不蓋,架四馬,乘三人,最宜馳聚攻擊”的輕車!


    戰車之後,便是主力步兵。前後步兵,排成幾波厚實的橫隊,手持盾牌,短刃,形成一個防禦陣。這幾波橫隊中,每波均有間距。縱一波被衝垮,而不致拖累到全軍。後方步軍,排成數行縱隊。這是突擊的陣勢,帶隊之人均是伍佰主以上的剽悍強橫之輩。


    步兵之後,便是數隊騎兵。這些秦軍軍中的驕子,早已按捺不住躍躍欲試。隻要上將軍蒙毅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如猛虎出穀,給敵手以致命的摧毀。


    因在山林作戰,騎兵施展不開,蒙毅此次會戰,並未帶出多少騎兵,大部分騎兵留在大營留守。


    秦軍陣式兩翼,扇形布防了一排盾手,以防敵手從這一麵發起衝擊。


    而在騎兵之後,便是數縱步兵。既可在騎兵衝擊之後,給敵手以再一次的打擊,又可防敵手從背麵偷襲。


    雖然麵對是山坡高處的敵人,蒙毅仍在陣尾布下一層防守,用兵不可謂不謹慎。


    而戰場的另一邊,由墨家弟子為主力,集合天下英雄的反秦義軍,正從羊腸一線的山徑下魚貫而下,蜿蜒如同一條長蛇。


    這批人的著裝,和旗幟鮮亮,製服清一色作玄色的秦軍比起來,便判若雲泥。除了墨家弟子穿褐衣外,其餘各門各派,五花八門穿什麽的都有。


    秦軍製服上的統一,能在戰場上起到威懾之效。烏壓壓一片,往往敵軍未戰而先怯。


    義軍雖著裝各異,但這批人的戰鬥力,卻不容小視。江湖中各路英雄好漢威集於此,這些人武功高強,單兵作戰的能力是秦軍無法望其項背的。


    但這場決戰,是千軍萬馬的廝殺,是陣式與戰術的較量。


    蒙毅策馬立於陣前,全身披掛,腰插魚腸斷魂劍,手提天龍破城戟,漆黑的長發隨風飄揚,身形偉岸如山,看去好似魔君蒞臨。


    他的身旁,簇擁著一群悍將,形貌各異,均重盔重甲,殺氣騰騰。隻欲衝上陣去,將反賊碾個粉碎!


    令人驚異的是,蒙毅的身旁,還立有一個女流,臉罩薄紗,身披輕絲,一身胴體顯山露水,看似不是來戰場廝殺,倒似來到那溫泉沐浴的。


    此人便是蛇母妖姬,秦營中唯一能出入自如的婦人。


    蒙毅此刻從對方布下的陣式中,卻看不到一點玄虛。那反秦的義軍,隻按門派分列,執了幾杆各門派的大旗,排成幾個方陣,擁在一起,沒有縱深,也沒有翼護。在蒙毅這種大行家眼裏,不值一哂。


    蒙毅身旁章邯不屑道:“钜子老兒,到底不通兵事。這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上將軍,你是不是太高看了敵手?”


    矮小的董翳“嘿嘿”笑道:“上將軍隻要給我一隊弩手,一隊輕騎,我就可撕開賊軍陣式一道口子,叫他們亂成一團爛粥。”


    蒙毅深以為然,微微頷首。


    章邯忽一指山徑上魚貫而下的義軍,“咦”了一聲,說道:“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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