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寒蟬低鳴。荷塘之中,瑩瑩荷葉亭亭出水,一滿池的荷花在月色中披了一層薄薄的露珠,好似美人眼中的清淚。


    微風吹過,縷縷清香撲鼻而來,隨即興起一團彌霧。陣陣微風將滿池春水吹皺,滿池彌霧讓韓淮楚隻手不辨人影。


    一葉扁舟,靜悄悄出現在韓淮楚眼前,在池中隨波起伏。韓淮楚舉步上前,跨上扁舟,蕩起雙漿,在寂靜的夜色中漫無目的地向池心劃去。


    夜空之中,忽傳來一陣悠揚的歌聲。那是一首古詩,詩中唱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歌聲虛無縹渺,仿佛來自雲端。


    韓淮楚淺劃了一陣,雙臂略覺酸脹。那池岸越來越近,遙遙可見岸上立著一棟樓宇,裏麵紅燭閃爍,似乎是一棟繡樓。


    到了岸邊,韓淮楚扔下雙漿,棄了舟,登岸而行。


    隻見那繡樓飛閣流丹,鬥拱翹角,玲瓏剔透,極具匠心。


    大門敞開,韓淮楚邁了進去,一陣馥鬱的香氣傳來,令他心神一蕩。


    屋內擺設十分典雅。一張小案上置了一酒壺狀的青銅香爐,正在吐出嫋嫋輕煙。梳妝台上,擺了古銅菱鏡,鏡前放一隻素色小梳,瑩白如玉。一張案幾上,攤開放著一冊竹簡。整個屋內纖塵不染。


    在屋的另一角,有一張精致的床,粉紅的帳幔,細致的刺繡,帳杆上墜了幾個小鈴鐺,發出“叮當”的脆響,賜人以無邊的暇思。


    這本是千金小姐的閨房,溫柔之鄉,與此環境不融洽的,是雪白的牆上懸掛著一柄泛著冷光的長劍。


    韓淮楚不由自主向那粉帳走去。透過帳幔,隻見那粉帳之內,側身睡了一個女子,女子似乎沉浸在夢鄉,嘴裏發出夢囈般的呢喃。


    這充滿誘惑的景象,讓韓淮楚目瞪口呆,不知身在何年,來得何處?


    忽然那榻中的女子立起身來,掀開帳幔,俏生生站將出來。


    女子瓊鼻玉目,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嫣然,正凝目向韓淮楚視來,顧盼流眄,脈脈含情。


    韓淮楚一見那女子模樣,心中油然生起一股親切,仿佛那女子是自己相識多年的至交紅顏。伸出手,去拉那女子的柔荑。


    韓淮楚心中又窘又喜,正欲一飽眼福,去看那女子羊脂如玉般的美體。那女子一個轉身,迴過頭來。


    這哪裏還是一個女子?分明是一個豐神俊朗,麵如冠玉的濁世佳公子。


    那公子身著一襲青衫,發上束巾,手中握著一把折扇,輕聲喚道:“信郎,信郎。”


    韓淮楚心中大奇,“這女子怎麽一個轉身,就變成一個少年?”正自驚異,少女手中折扇一搖,眼前景物倏然一變。


    少女化為一陣清風,轉眼飄逝得無影無蹤。隨即韓淮楚的耳中傳來一陣殺伐之聲。金戈鐵馬,血肉橫飛,旌旗獵獵,戰鼓聲聲,千軍辟易,萬馬奔騰,古時戰場突然出現在眼前。


    一騎兵手提青銅長矛,肩背長弩,脛縛護腿,足穿革履,頭縮圓形發髻,似秦時裝扮,飛身下馬,躬身下拜稟告:“韓將軍,敵軍已經大敗,正在逃竄,我軍再將如何?”


    韓淮楚也不知哪裏來的豪情,將手向天一舉,高聲喊道:“殺——”


    一隻手重重拍打著韓淮楚睡覺的鋪板上,隻聽有人大叫:“淮楚,又在殺人了?我這好覺,又被你這兔崽子給嚇醒了。”


    韓淮楚揉了揉眼睛,從榻上坐了起來。


    “我又做夢了?把你們吵醒了麽?”韓淮楚裝作誠惶誠恐地笑道。


    “可不是!”一屋人瞪著圓眼,怒氣衝衝地望著韓淮楚。


    韓淮楚哈哈一笑;“對不起,各位同誌,攪擾大家的好夢了。特種部隊第七軍團第一支隊隊長韓淮楚向大家致歉,讓大家夜夜生活在恐懼之中是我的不對,我深刻檢討,下次我做夢時,改台詞,就叫‘操’,怎樣,夠有誠意了吧?”


    一瞬間,營房裏所有鋪上的枕頭,集中火力全向韓淮楚砸來。


    經過上午五個小時殘酷的封閉式魔鬼訓練,韓淮楚已經腰酸背痛。他正坐在食堂裏嚼著火腿煎蛋。


    “為什麽,那夢中的女子會頻頻出現?為什麽每次她被自己不小心拉下衣衫,自己正欲一飽眼福之時,就化身為一個少年?那夢中為總會出現千軍萬馬,為何會有人稱我為韓將軍?”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兵,韓淮楚做夢都想當將軍。大學畢業後就應征到了軍營,因各方麵體能不錯,自己訓練又異常刻苦,被特種部隊征收,做了一位特種兵。


    經過兩年時間的摸爬滾打,韓淮楚已變為軍中翹楚,無論是遊泳、跑步,還是搏擊、射擊,各項考核他總中名列前茅。各種武器,他均能熟練運用。他的軍銜,已從列兵升到六級士官。指導員告訴他,再過一個月,他就可以晉升為少尉了。


    雖然離當將軍的夢還很遙遠,但他總算要跨過了這一步,從士兵晉升為軍官了。


    韓淮楚正咀嚼著一塊火腿,忽然指導員張誠急衝衝跑來,說道:“韓淮楚,部隊有指示讓你立刻趕往軍部。”


    特種部隊的軍部,韓淮楚隻去過一次,那是上月在大比武中韓淮楚拿了第一,到軍部受獎。此時忽然接到命令,要召自己去軍部,韓淮楚不由奇怪。


    “指導員,要我去軍部幹嗎?”


    張誠一瞪眼,“這是總部的命令,我哪知道?你吃完了快去。”


    韓淮楚心不在焉地扒下飯菜,走出食堂。


    一輛軍用吉普已等在門外,韓淮楚上了車。那吉普噴出一股黑煙,一溜煙向軍部開去。


    一張長桌前,坐了一排人,神色肅穆。除了軍團的梁司令外,其餘幾人韓淮楚均是不識。


    韓淮楚畢恭畢敬行了個軍禮;“報告首長,士官韓淮楚前來報到!”


    那梁司令平日十分威嚴,今日看起來格外和藹,指指麵前坐椅,笑嗬嗬道:“韓淮楚同誌,請坐!”


    他身旁一位白發髫髫的老頭,也穿了一件棕綠色的軍服,軍肩上竟與梁司令一樣,綴了三顆星,正拿著一卷檔案,仔細地審讀。


    韓淮楚入座。梁司令將手一指那老頭,說道:“介紹一下,這是國防科工委時空計劃所的馬克所長。”又一指那座位上的一男一女兩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說道:“這是方廷博士與謝枝敏博士。”


    韓淮楚立起身,又敬了個軍禮:“首長們好!”梁司令一擺手,韓淮楚又坐了下來,


    梁司令便說道:“韓淮楚同誌,現在有一個光榮的任務要交給你。黨和國家培養你很多年,現在是你報效祖國的時候了。”


    韓淮楚心想:不知要交給自己什麽任務?昂首道:“請首長指示!”


    梁司令說道:“咱們軍團,幾年前曾派出一個同誌,名叫項少龍,去了二千多年的秦朝。這是一個國家機密,你不會知道。他這一去,就象斷線的風箏一樣,再也迴不來了。”


    韓淮楚有點奇怪,問道:“人怎麽可以去二千多年前的秦朝?”


    那馬克所長放下手中的檔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望向韓淮楚,“這是國防科工委的一項研究計劃。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你知道嗎?隻要人的速度超過光速,時空逆轉就成了可能。”


    韓淮楚在大學學的是理工,大學物理課上也學過相對論,便點了點頭,說道:“知道。”


    馬克所長滿意地點點頭:“到底是讀過大學的,有文化就是一點就通,幾年前我們所研究了一個時空機器,將你們部隊的項少龍同誌送去秦朝。因為當時還是試驗階段,考慮問題不是很細致,所以當時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誤差,導致了一場爆炸。我和二位博士幸好離得遠,沒有受傷。”


    馬克博士頓了頓,繼續說道:“之後我們在那次失敗的基礎上,作了改進調整,又研究了一個新的時空機器。想找一個人到秦朝,去尋找失了蹤的項少龍。”


    韓淮楚冷汗涔涔而下,“切!這麽光榮的任務啊!去了秦朝,哪裏還迴得來?”不由問道:“如果找到項少龍,能不能再迴來?”


    一旁那如老姑婆的謝枝敏博士“嗤”地笑了起來:“當然能。這次我們的時空機器,可以去可以迴,你放心好了。”


    韓淮楚暗籲一口氣,問道:“為什麽一定要去去找項少龍同誌?”


    那神色睿智的方廷博士答道:“五年前,我們把項少龍派去大秦,原本想讓他見證曆史,可是他一直沒有迴音,也不知他到了秦朝沒有,或是是時空機器不起作用,根本就沒有把他遣到秦朝。所以要派一個人再試驗一次,看看這機器的效果,順便去找一下失蹤的項少龍。”


    韓淮楚直了直腰,說道:“我明白了。不知找到項少龍之後,我該怎麽做?”


    馬克所長正色道:“這時空機器隻有一個。你們兩人之中,隻有一人能迴到未來,所以你們要派一人迴來報告,就可以證明我們的時空機器研製成功了。”


    韓淮楚納悶道:“為何不多造一個機器,讓我把項少龍接迴來?”


    馬克所長答道:“這一個機器還是試驗品,費了大量人力財力。如若成功,我們會考慮這個問題。”


    韓淮楚心想這事倒也不難。又立起身行了一個軍禮:“請首長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馬克所長忽然立了起來,高喊一聲:“韓淮楚同誌!”韓淮楚忙應聲道:“在!”馬克所長神色肅穆:“下麵宣布三條紀律。聽好了!第一,不許幹預曆史,”


    韓淮楚問道:“這是什麽意思?”馬克所長解釋道:“因為你是現代人,知道了太多未來將發生之事。若你有意幹預曆史進程,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旁方廷博士插上一句:“如你幹預曆史,我們這個時空就會發生錯軌,甚至坍塌。那麽現在的你我都不知道會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


    “原來如此。”韓淮楚點頭道:“我明白了。”


    接著馬克所長又宣布第二條紀律:“不許破壞文物。”韓淮楚笑著答應。


    馬克所長又道:“下麵是最後一條,也是最難做到的,就是……”韓淮楚豎起耳朵,聽那馬克所長怎麽講。


    馬克所長正兒八經,一字一頓吐出四字:“不許泡妞!”


    韓淮楚心中暗罵,“切!這是什麽不通情理的狗屁紀律!大好一個青年不去泡妞,叫小生去作和尚啊!”


    他皺起眉頭,滿臉苦笑道:“怎麽有這條紀律?”


    馬克所長語重心長地解釋道:“韓淮楚同誌,這個你就不明白了,若你去了秦朝,和任何一個女子生下一男半女,就會在曆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記,這曆史的進程同樣就會改變。”


    韓淮楚舉起手來,臉脹得通紅:“我抗議!我到了二千多年前,還不知道找不找得到項少龍,迴不迴得到未來。不讓我泡妞,這日子這麽過?”


    梁司令將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嚴肅地說:“韓淮楚同誌,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身為軍人,服從是你的天職,黨和國家要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


    韓淮楚將頭低了下來,嘟囔道:“黨和國家可也要講點人權吧。”


    馬克所長和二位博士對望一眼,說道:“我們早知道你會不滿,所以我們有個辦法,讓你不能生育。”


    韓淮楚心道,莫非要…?正忐忑不安,方廷博士從文件包中取出一個注射器,針管裏裝滿了橙黃色的液體,說道:“這是一種藥物。給你注射了,你就不能生育。韓淮楚同誌,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韓淮楚仍不放心問道:“如果我迴到未來,能否再有上孩子?”方廷博士點頭道:“現代科學這麽發達,你放心好了。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們可以為你做到。”


    韓淮楚心想事到如今,隻能任殺任剮了,便豁出去道:“行。”


    接下來方廷博士給韓淮楚注射了一針,從此以後韓淮楚便失去了繁殖人類的能力。


    半個小時之後,韓淮楚被帶到一處寬闊的操場,穿上了時空隧道服——改進的時空機器。方廷博士在時空服上按下一組紅色按扭,道聲,“同誌,準備!”


    韓淮楚隻覺一股強大的氣流從腳下生起,好象發射火箭一般,身體騰空而起。一瞬間,隻覺頭暈目眩,身體變作流質,不停在空中變換形狀。


    空中陡現一個巨大黑洞,一股強大的吸力,將韓淮楚拽了進去,刹那間消逝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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