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長房夫妻倆養傷,二房矜貴的五爺也養傷期間,三房卻是完完整整,一派寧靜祥和。


    良三夫人吸取了良二夫人的教訓,有些事情一味的隱瞞孩子,有時候反而讓壞人鑽了空子,良駿若是早些知曉良家與莊家的恩怨又怎會受莊良珍勾引,良婷婉若是早些清楚又何至於自不量力的與莊良珍對上?


    所以她便將此前不曾透露的內/幕對孩子們交代了一些,隱去一些有損江陵良氏體麵的的消息,突出莊家的人不識好歹得寸進尺,總之要讓孩子們清楚的與莊良珍劃清界限。


    三房的良婷慧聽了一會兒說道:“祖母不是要將那禍害遣迴祖宅嗎,如此也好,家裏倒也清靜。咱們那位二嫂嫂已經挨個禍害完了長房二房的哥哥們,下一個就要輪到四哥了。”說完,幸災樂禍朝著良馳笑,“四哥你可要小心,千萬別鑽了她的套。”


    良婷慧性格比較像良三夫人大大咧咧,敢開玩笑,啥都敢說,但這個玩笑有點兒過火,良二夫人對著她腦袋拍了一巴掌:“混賬,沒得汙了你哥哥清名。”


    作為魯國公這一輩裏唯一走科舉的男丁,良馳八月份就要進行殿試,家裏等閑不敢拿瑣事打攪他,隻讓他專心讀書,因此良婷慧拿他頑笑少不得要引起公憤。


    再加上良閣老對良馳信心十足,斷言他今年最差也能奪個探花郎,至於榜首,很多時候除了才華還要靠運氣,單看那日皇上的口味了,皇上他老人家一般會仔細研究最出彩的兩份答卷,有時候真是不相伯仲,可究竟誰更出彩,那真真兒是要看老天爺還有萬歲爺的心情。


    良馳自幼聰穎,然而魯公府的男丁就沒有不聰穎的,是以,即便明顯比同窗優秀許多的他也從不敢懈怠,每日天不亮就讀書,晚上熬夜更是家常便飯,因此人看上去清減了不少,又愛穿國子監酸儒們喜愛的素色絲絹廣袖長衫,效仿魏晉風流雅士,雅不雅士的良婷慧沒看出來,隻覺得四哥側坐那裏,乍一忽略身高和體型,還真像個姑娘。


    關於良馳長相偏陰柔這種事是天大的雷點,良婷慧什麽都敢說唯獨不敢拿這個與他頑笑,他被家裏妹妹頑笑也從不生氣,但誰敢提他這個“缺陷”,他就敢跟誰急!


    且說良婷慧因為口無遮攔被母親拍了一下頭,委屈的摸摸腦袋不敢再亂說話,良婷姝抿唇一笑,用“就你話多”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姐妹倆相視而笑,感情甚好。


    良馳對莊家的事並不感興趣,因為他早就知道莊良珍是什麽人,所以聽完母親這些話也沒甚大反應。


    他說:“良駿這次也該他倒黴,我警告過他,他非但不領我的情,還與那小賤……二嫂嫂合起夥來坑我,幸虧我能屈能伸。”


    當著母親和妹妹的麵差點順嘴說出了小賤貨三個字,良馳嚇出一身冷汗。粗俗,太粗俗了,這三個字他隻放心裏偷偷罵便好。


    ……


    莊良珍迴祖宅一事定在中秋節後。這期間太子的心腹來過兩次,還有一些身著不同顏色官服的大人,大部分都是刑部和大理寺的,良驍雖不能上衙,但是該忙的事一件也沒落下。


    待他傷口愈合之後,廖先生才烹了一壺茶,笑眯眯的邀他下盤棋。


    而莊良珍則照舊在馬廄與玉青說話,玉青長高了許多,青驄馬的特征也愈發明顯。慕桃一直懷疑它成精了,總覺得它能聽懂人話。


    迴祖宅的途中恰好經過那片山穀,白點就在那裏,現在也該送玉青迴去了。


    一聽可以迴家玉青高興的揚起前蹄,甩著尾巴噅噅叫,野馬就是野馬,不會因為被人養了一年就失去本性。但接下來的事情又讓莊良珍頗為驚訝。玉青高興了一會兒又安靜下來,用鼻子輕輕觸碰莊良珍肩膀。


    “你舍不得我是吧?”莊良珍笑著摸它腦袋,“我要去江陵馬場,咱們離的很近啊,說不定還能經常見麵,哦,也許剛開始不行,我要去那裏做些事情,你們不介意那片深穀再多……成千上百匹馬吧?”


    玉青眨了眨眼睛,問她那些馬生病了嗎?像它一樣?


    那些馬現在沒生病,將來就說不定了。莊良珍笑了笑,也不拘小節,跳上欄杆而坐,晃了晃雙腳,不遠處慕桃與春露還勾著頭研究她配的草藥方子。


    玉青和她平靜的對話,在旁人眼裏隻是一個人與一匹馬不時的沉默相對。


    玉青問她今後有什麽打算?做完重要的事後會經常去深穀看望它和白點嗎?


    莊良珍不置可否,緩緩道:“也許吧,做了我心裏想做的事,完成曾祖的夢想我就自由了。”


    玉青不明白了,她本來就是自由的呀。


    莊良珍搖搖頭:“不,我不自由,我心裏有道枷鎖,但是很快就自由了,與你們一樣。”


    玉青歪著頭,好奇的看她,那麽自由以後你是和你的夫君在一起還是和你心愛的驍哥哥在一起呢?


    莊良珍輕輕搖晃的雙腳微頓,笑道:“這世上沒有驍哥哥,之前的故事是騙你的。”


    你連馬都騙!玉青不高興的扭過頭,噴了下鼻子。


    莊良珍笑的眼睛眯成了一彎動人的月牙,但是很快她又不高興了,她不明白廖先生碰見她時看過來的目光為何總是意味深長,令人不快!


    她瞄了眼石桌上的殘局,還沒下完呢,怎麽看見她迴來便提前告辭?


    此時亭中有一陣涼風拂過,吹淡了夏日的燥熱,周圍的竹影淡淡,倒也算一處精雅的避暑之地,隻是良驍的神情……比廖先生的目光還古怪。


    “怎麽了?廖先生與你說了什麽?”莊良珍問。


    良驍捏著棋子的兩根手指繃的緊緊的,卻抬眸對她一笑:“他與我說刑部的事以及你……”他頓了頓,柔聲道,“以及你的身體應該多加調養。”


    那是自然,身體是自己的,莊良珍每日都喝調理的補藥,不曾懈怠。她對良驍福了福身,自行離開。


    良驍望著她的背影,一顆心不啻於被人踐踏成泥,那枚嵌在指間的棋子嘭地碎成齏粉。


    或許是將突厥奸細一網打盡的緣故,良驍頗有些春風得意,晚膳時還吩咐下人備了一壺琥珀色的葡萄酒,聞起來醇厚,甘中又溢滿果香,可惜喝起來就沒那般如意,莊良珍不善飲酒,隻陪他小酌一杯便不肯再喝。


    良驍道:“我們在自己家中,又即將小別,難道不該小酌幾杯聊表依依惜別之情?”


    “那我再陪你喝兩杯吧,隻能兩杯了,再多我可能要醉。”莊良珍略略掂量了一下自身酒力。


    “好。”良驍唇角微揚,又為她斟滿。


    殊不知此酒後勁甚強,飲完三杯起初還不覺著什麽,之後腦袋竟隱隱發沉,雙頰滾燙,這是要醉了,她曾偷喝竹葉青醉過兩次,吃盡苦頭,此後再不敢隨意沾酒。


    莊良珍慌忙推開靠上前的良驍,喚值夜的春露進來服侍,春露服侍她漱口擦臉。


    良驍道:“你且下去煮一碗醒酒湯給奶奶,這裏有我。”


    春露略一遲疑,方才欠身退出。


    莊良珍不勝酒力但意識還算清醒,懶洋洋的趴在飄滿竹香的炕上,抱怨良驍:“為何不早與我說這酒的後勁呀,我醉酒很難受的,想吐又吐不出。”


    雖然意識清醒,但眼睛看東西不免恍惚,恍惚中良驍俯身凝視她,眼睛像是黑色的琉璃,會折射光芒。


    莊良珍閉目,任由他親自服侍自己,擦手又擦臉。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又被他喊醒,飲下一碗醒酒湯,那時她已經不難受了,隻是身體還有些發飄,一旦胃不難受頭不疼,她居然覺得這種目空一切,不記得任何煩惱的飄然很有趣。怪不得古人雲一醉解千愁。


    可是良驍壓著她有點沉,她嚶/嚀一聲,轉過臉,櫻唇無意的擦過他的下巴,他便用力吻住她,似要將她口中所有唿吸全部奪走,直到她感覺難受,開始推拒,他又忽然變得溫柔,融化她迷蒙的神經,點起一簇簇火焰。


    已經記不清上迴這樣做的時間,大概是很久以前,夫妻之間難免要發生這種事,況且又隔得那般久,莊良珍沒有拒絕的理由,平靜的躺了一會兒,身上忽然滾燙起來,她的臉也越燒越紅,緊張的去推他,卻被他暴風驟雨般的熱烈盡數吞沒。


    原來酒不止可以一醉解千愁還能亂性。


    後半夜他又要了一遍,這一遍有點疼,莊良珍喊不要,他便停了下來,拉上薄衾翻身入睡。


    她不由驚訝,原來他沒有騙她,隻要她說不要,他就不會強迫她了。


    莊良珍默默望著賬頂朦朧的輕紗,隻等他唿吸均勻,沉睡不醒,才悄然起身,披衣走到外間吩咐春露打熱水進來,然後一個人在淨室清洗。


    因為這次他做的有點……那啥,尤其是第一次結束後還那樣那樣,單靠清洗恐怕已經不管用,莊良珍隻能掏出斷香丸,含上一顆。她隻在身上藏了兩粒,盛在香囊裏,此藥又有淡香,看起來與尋常的熏香並無分別,任誰也很難察覺。


    “好吃嗎?”


    良驍一隻手輕輕搭在浴桶邊沿,猶如鬼魅般無聲無息的出現。


    莊良珍猝不及防,藥丸隻咽了一半就嗆住了,咳的滿麵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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