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止住了上輦的步伐,眯了眯眸,向影墨塵走去。


    她才不信,他是晚間散步,散到大理寺。


    “影大人!”蘇離出聲,以示禮貌。


    影墨塵黑眸微微彎了彎,“蘇大人!”


    蘇離:“不知影大人找在下有何事?”


    影墨塵:“為譚珠兒之死。”


    蘇離秀眉微蹙,疑惑的看他,“怎麽?”


    “兇手是譚珠兒的同胞長兄。”


    話落,蘇離愣在了原地,不為別的,就為“長兄”。


    什麽樣的哥哥,能做到如此?


    蘇離抿唇,“是一母同胞?”


    蘇離對於自己的疑問,深深的震撼,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相信了影墨塵的話。


    影墨塵點頭。


    蘇離沉眉,細細思索。


    然後,兩人同行,直徑去了譚府。


    譚府四周全是白色,整座府邸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寂靜。


    影墨塵伸出手,敲了敲門。


    很快,門被開啟,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打開了門,“請問你們找誰?”


    小廝的頭上戴著白巾,這是在悼哀。


    影墨塵淡淡:“我是蔚醫苑的影墨塵,前來拜訪譚禦醫。”


    聽言,小廝立即將大門大打開。


    影墨塵之人,雖未見過,但早已聽過,氣度非凡,而他身旁跟著的正是白天來過的大理寺卿,彎了彎腰,“兩位大人裏麵請。”


    蘇離影墨塵並肩而入。


    小廝直接帶著兩人去了廳堂。


    因為譚夫人與譚小姐的屍體都還未迎迴,是以,高台上隻有兩個靈堂。


    上麵分別提字為“愛女譚珠兒及愛妻王媛”


    譚禦醫麵帶淚水,大廳裏隻有他一個人,很寂靜,自然而然迴憶起妻女在世的情景,難免難受。


    看到這裏,蘇離忽然有些不忍,如果,真是譚禦醫的大公子所為,那譚禦醫,怕是一生也無法釋懷。


    “譚禦醫。”


    一時寂靜,影墨塵率先打破了沉寂。


    譚中正對於自己上司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立即迴過身,就看到影墨塵,而他身旁,是負手而立的蘇離。


    從墊子上起身,對著兩人微微一拜,“不知二位來訪,有失遠迎。”


    影墨塵眉眼嚴肅,向譚中正走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們是來給譚夫人和令嬡上香。”


    蘇離眯眸,也微微點頭。


    譚中正微微一愣,對於上司到家裏上香,對於他來說,真是一份厚愛,當即又拜了拜,“謝兩位大人厚愛。”


    蘇離搖頭,便先影墨塵一步走到靈位旁,點燃三支香,對著拜了拜,就輕輕插在了香鼎裏。


    蘇離想到了自己的娘親。


    難免有些難過。


    如果真是譚公子所為,他怎麽下手的?對自己的親生妹妹和母親下手。


    未了,影墨塵也點燃了香。


    最後,譚中正將兩人帶到了正廳。


    蘇離環顧四周,譚禦醫家中不算富裕,卻也不落魄,房屋擺設幹淨內斂,還有一些藥草氣息,是一般大夫的家。


    下人給蘇離與影墨塵上了茶。


    蘇離輕輕一抿,入唇齒香,是上好的碧螺春,茶杯放上茶幾,蘇離收了收思緒,輕聲問:“聽聞譚禦醫家膝下兩子?”


    譚中正想到了自己的兒子,麵色緩和一些,點點頭,“是的,犬子在外張羅著妻女的後事。”


    說到“後事”二字,蘇離明顯的感覺到譚中正再次陷入悲傷。


    影墨塵自然也收入了眼底,微微勾唇,“貴公子似乎沒在蔚醫苑做事。”


    蘇離又將目光落在譚中正身上。


    譚中正點頭,“犬子不喜醫術,自小勵誌做商人,學商人經商,不才,如今在小鎮上做石材。”


    影墨塵點了點頭,似乎又想起什麽,低眉,“鎮上離大燕畢竟很遠,譚夫人在世的時候,許是經常過去探望吧?”


    譚中正點頭,妻子賢惠,相夫教子,這一點是肯定的。


    想了想,譚中溫和的笑了笑,“犬子每三天會迴來,而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他昨天也迴來了,看現在天色,該是快迴來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一位二十一二歲左右的男子走了進來,看著父親,微微頷首,“爹,我迴來了。”


    譚中正點頭,連忙給兒子介紹,“這位是大理寺的蘇大人,這位是爹的上司影大人。”


    譚明是個長相端正的男人,在聽到兩人的來曆,先是微微動了動眉,最後禮貌的對著兩人點頭,“蘇大人,影大人。”


    蘇離麵上平靜,心中卻多了防備意識。


    蘇離啟唇,“聽譚禦醫說,你三天才迴來一次,可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變故?”


    聽聞,譚明微怔,“知道。”


    “令妹出事當日可曾迴來過?”蘇離又問。


    譚明手掌心有汗,他定了定神,“因為有一些剛剛出售的石材有了問題,一直在處理此事,昨日午時才迴來。”


    果然,譚明有問題。


    他的口供簡單明了,有了不在場的說辭,但是,她似乎沒有問他什麽時候迴來的,而他的答案,不像是被她問到,根據實際而答,反而,像是事先就想好的答案,太過平靜,平靜就是他說了謊的破綻。


    影墨塵狹長的鳳眸微微一眯,就起了身,一把將譚明的手掌抬起,蘇離與譚中正同時看向兩人。


    譚明的食指,竟然斷了一截,與拇指一般高。


    蘇離腦海裏是譚珠兒平躺著的屍體,她的左肩上,有被捏傷的痕跡。


    食指!


    蘇離看向影墨塵,故作疑惑,“影大人,你做什麽?”


    自然,譚中正也疑惑的迴過頭看著影墨塵。


    影墨塵迴頭,唇角微勾,露出點點似有似無的笑意,最後將譚明的手舉得更高,“方才有點晃眼,見他食指有些異樣,於是好奇的看看。”


    譚中正也疑惑起來,看向譚明,果然,食指被包紮,而那長度,似乎硬生生的短了一截。


    一激之下,走向譚明,“你的手怎麽迴事?”


    譚明看著屋內的三個人,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我,手指,我......”


    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蘇離秀眉一擰,疑惑的聲音故意響起,“這手指好眼熟,哦,對了,今日給譚小姐檢屍的時候,在她肩上一處的傷痕上,看到過。”


    說完,蘇離又故作驚訝的看著譚明。


    屋內更靜了,而影墨塵眸色輕斂,蘇離,真是演得一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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