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吃驚,我身邊的人拍了拍我,說:妹妹,好久不見,一向可好?我這才扭頭看身邊的人,更覺意外,驚喜地喊起來:哥,是你?身邊的人竟然是多年不見的查建生。


    查建生說:你怎麽還認得出我?我問:我怎麽認不出你?查建生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易容了,按理你肯定認不出我的。他這樣一說,我才想起我自己也易容了,我說:那你怎麽能認出我?我也易容了。我和查建生二人都困惑了,我們二人都易了容,但在對方眼裏卻還是沒易容的樣子,實在有點匪夷所思。


    說著我們已走到地壩裏。這時又從屋裏走出一男一女。查建生說:大家趕快把匕首的屍體處理掉。我看著黑衣男子,疑惑地說:匕首的屍體?查建生一笑,說:匕首雖死,但一個新的匕首已經誕生了。我一時沒明白他在說什麽。看著那個白衣女子從一個提包裏拿出一隻拇指粗細的小瓶,擰開瓶蓋,對著地上匕首屍體的鼻腔噴了點什麽霧氣。查建生說:大家快進屋,這裏不能久留,進地道再說。我在跟著他們進屋時迴頭看了一眼,在短短不到半分鍾的時間裏,匕首的屍體已經蕩然無存,地上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


    我心中一凜,突然覺得查建生幾人來路非同一般。但看樣子,他們跟匕首和冷子絕非同路人。在跟著他們進屋的時候,我竟突然有些做夢的感覺。覺得今天這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真像是在夢遊,我既在村裏看到了遠嫁河南十餘年未迴過家的五姐和五姐夫,又遇見快二十年未見麵的哥哥查建生,他們同時迴到村裏難道隻是巧合?五姐迴來媽媽為什麽不讓她迴家,查建生迴來為什麽要易容,而且不去我們家相見?但不知為什麽,見到哥哥查建生卻讓我心裏很高興,也很安穩。可以說,五姐和查建生,是我幾乎比爸爸媽媽還要親近的人。我跟著查建生幾人一起進入一個隱蔽的地道時,一點也沒有不踏實的感覺。


    走出近五十米,地道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了一個寬敞的地下室,地下室一側燃著一盞油燈,看來他們在這裏已經住了不少時日了。來不及坐下,查建生就一把摟住我,一個妹字剛叫出口,他似乎突然覺得很別扭了,叫了我一聲東西。他這一摟抱讓我感受到我們曾經的親密,我動情地叫了一聲哥哥,竟突然想起他在我們家受的苦受的委屈,眼睛就有些發熱。這時查建生拉著我的手對另外三人說:他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妹,不,我的弟弟東西,你們三個,自我介紹吧。


    白衣女子第一個站到我麵前,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對著我仔細打量,然後像是有些失望地對著查建生說:這就是你說的神童?見查建生不置可否,她仿佛有些興趣索然的樣子,說:我叫劉英,劉三姐的劉,穆桂英的英。說完站到一邊去了。


    剛才最後從屋裏出來的矮胖小夥子坐在油燈前正拿出一本書來看。他說:久聞東西大名,我叫馮仁笑,以後多關照。


    黑衣男子從衣袋裏摸出一隻藥瓶,倒了兩粒小藥丸在手心裏,然後就著一大杯水好不容易把藥吞下去。我估計他剛才受傷不輕。他說:我叫,我現在的名字叫匕首。見我疑惑,查建生說:這是閻哥,極善易容術,我們已經注意匕首好久了,他現在將取代已死的匕首做一些工作,大家可能很長時間不能與他見麵了。說話間,閻哥已收拾停當,對大家招唿一聲,匆匆離去。


    說實話這些事情我並不是很關心。但對查建生我還是有一句話要問明白,我說:哥,你們來,也是為我們查家的什麽天書嗎?查建生說:不,我們是為進山,進兩地山而來。我說:你們進兩地山幹什麽?查建生說:我家在那裏啊,我出山來找我媽媽,可是這些年一點消息都沒有,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出山,所以我必須迴去看看。我說:那他們呢?我看了看劉英。查建生說: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他們一來是為陪我,二來也是想去探險。我覺得查建生還是把我當十多年前的那個小孩子看,心裏有些不悅,就進一步說:那你們扮匕首做啥?查建生有些驚異,似乎這才想起我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他似乎要說什麽,卻又有些為難的樣子。我說:別說了,你們有什麽目的我並不關心,不過要進山,我們就一起吧。


    我看出他們都對我有些設防,我也不想多呆。我告辭的時候,看見查建生臉有愧色,他說:那好。弟,你覺得該什麽時候進山就什麽時候進山,我們等著你。我心想,你們不是等我,是在等我們查家的祖傳之寶,在等我們查家的天書。想著,心裏竟有些難受,默默地往外走。查建生拉了我一把,指了相反的方向說:從這裏出去就是村西離你們家不遠的地方。


    這之後的幾天,我很少出門。五姐一直沒迴家來,這讓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哥哥查建生也沒來過,不知他們在忙些什麽。媽媽出門的時候倒多了起來,我知道她是去看五姐,給五姐送些吃的或者用的東西。倒是賀薔,老老實實呆在屋裏,耐心地等著肚裏的孩子瓜熟蒂落。不知她是因為無聊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對我的態度比以前好了許多。這天,媽提了些東西出門了,賀薔坐在一張藤椅上撫著自己的大肚子唱搖籃曲,見我仰倒在床上看著屋頂發呆,竟主動睡到我身邊來。她用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柔情地說:嗬嗬,我們家東西會想心事了。見我不答言,她捉住我的一隻手,放到她肚子上,說:你摸,小家夥在踢我哩。我看她一眼,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想在我這裏套什麽東西呢?賀薔生氣了,把手一甩,翻過身去背對著我。但沒多久她又轉過身來,笑著說:誰叫你是我肚裏孩子的爸爸哩?換個人,我才懶得理你!我心情很不好,說:你需要什麽就明說,用不著大費周章挖空心思,你是要我們查家的天書是吧?賀薔嘁了一聲,說: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就想像你媽媽一樣,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家庭婦女。說著,她竟把額頭在我臉上蹭了一下。我在心裏冷笑一聲,心想別在我麵前耍美人計。不過不知為什麽,心中還是有一絲感動。


    這時,屋外門楣啪地一聲響。我一翻身起來,賀薔按住我的身體說:我去。賀薔出了裏屋,我跟在她身後一看,原來門楣上插著一把匕首,匕首刀把上拴著一根雞毛,刀尖上紮著一張折疊的信紙。賀薔往身後看了一眼,沒發現我,她於是展開紙條,紙條裏好像還有什麽東西,被她不經意地握在手掌裏。紙條上字跡不多,但賀薔好像讀了很久,讀得很艱難,後來,她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手中的信紙像風中的墳飄一樣簌簌直響。但賀薔很快鎮定下來,她把信紙揉成一團,放進口裏吞下去了。


    我心裏格登一下,不知那個假冒匕首的閻哥對賀薔下了什麽指示,讓賀薔如此膽顫心驚。不知是不是剛才賀薔對我的些許柔情讓我難以釋懷,我竟有些於心不忍。現在的匕首閻哥說到底也是我哥查建生的人,我跟他也有一麵之緣,在我的兒子沒出生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用恐嚇的方式對待賀薔,從而驚擾她肚裏的孩子。想著,我一個飛身魚躍,無聲無息地從後窗飛出去。果然,在屋後往扁竹窩的拐角處,我看見一個黑衣背影一閃而逝。


    這背影依稀有些熟悉,但我肯定不是閻哥。我有些疑惑,難道還有一個匕首,對賀薔匕首傳書?我連忙腳下加力,追上前去。不想在那拐角處,卻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人穿著白襯衫,用背夾背著一大捆柴禾,好像很吃力的樣子,我吃了一驚,他竟是在草房外麵磨柴刀、跟五姐住在一起應該是我姐夫的那個男人。他並沒停下腳步,也沒看我一眼,隻顧背著柴禾急匆匆地往前走,好像家裏有急事似的。


    拐過那個彎,前麵是視野十分開闊的扁竹窩。極目四顧,並沒有一個人影。我想,再快的腳力,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從這裏的視線裏消失。我想,那個一閃而逝的背影十有八九就是給賀


    薔匕首傳書的人,而那個一閃而逝的背影就是姐夫嗎?難道姐夫才是匕首?但那個在水井邊與冷子對話已經屍骨無存的匕首是怎麽迴事?已經化身匕首的閻哥又做何解釋?他現在哪裏,在做什麽?但我很快又否認了姐夫是匕首的想法。從五姐一聲驚叫,姐夫即飛身入屋的情形看得出,姐夫對五姐非常體貼,是一個典型的居家過日子的男人。但隨即我被嚇了一跳:那個拐角處一閃而逝的背影與姐夫飛身入屋的背影竟然完全重疊在一起,不差分毫。


    我腦子裏一團糟。突然,賀薔捏著信紙劇烈顫抖的雙手出現在我腦海裏。我喊聲不好,什麽也來不及想,向家裏跑去。


    已經遲了。賀薔倒在屋門邊,七竅流血,臉如死灰,早已沒有一點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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