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琳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可是方木卻甩開她的手,仍然緊盯著邰偉,似乎還要他解釋剛才的問題。邰偉沒有理會方木質問的目光,而是把材料翻到那張錘子的照片上。


    “你來得正好。”他對鄧琳玥說,“你看看,這是不是那天晚上兇手手裏拎的那把?”


    鄧琳玥看了看那張圖片,“好像……是吧,有點像,”她看看方木可怕的臉色,連忙改口道:“我也不知道,錘子不都是一個樣麽?哎呀,我不知道不知道!”


    邰偉惱怒地瞪了方木一眼,“啪”的一聲把材料合上,站了起來。


    “我先走了。你這幾天別亂跑,開著手機,一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說完,就拎起皮包,轉身走了出去。


    寢室裏一下子靜下來,杜宇看看鄧琳玥,又看看方木,指指桌上的飯盆:


    “方木,吃點東西吧,我幫你買了早飯。”


    方木沒有說話,鄧琳玥對杜宇抱歉地笑笑:“謝謝你,杜宇。”


    “那,我先出去了,”杜宇拎起書包,小聲對鄧琳玥說:“你多陪陪他。”


    杜宇走後,寢室裏陷入了更加難以忍受的沉默中。鄧琳玥陪方木坐了一會兒,見他不做聲,就端起飯盆,遞過去說:“吃點東西吧。”


    見方木不接,她就用勺子舀起粥,送到方木嘴邊。


    方木把頭扭到一邊,“我不想吃,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鄧琳玥無奈,把飯盆放到桌子上,小聲對方木說:“我陪陪你。”


    方木搖搖頭,“不用,你先迴去吧。”


    鄧琳玥咬著嘴唇,忍不住大聲說:“你真的……那麽討厭我麽?”


    方木看看鄧琳玥,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不過,你幫不了我。”


    “我幫不了你?這種時候,我能離開你麽,難道你不需要我麽?”鄧琳玥一下子站起來,“我知道你心裏很難受,雖然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麽要殺你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很想安慰你,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麽?”


    “不能!”方木的聲音也一下子大起來,“你很了解我麽,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麽?你知不知道跟我在一起會承擔什麽?你做不到!”


    “你憑什麽認為我不能?那麽危險的事情我都經曆過了,我還有什麽不能承受的?!”


    方木不想跟鄧琳玥爭論下去了,他拉開門,“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鄧琳玥的眼淚刷地流下來,她站在原地看了方木幾秒鍾,飛快地跑了出去。


    一天後,邰偉告訴方木,黑布上的血跡經證實是金巧留下的。而在學校圖書館的調查也得知孟凡哲是在2002年5月份在圖書館借閱了那些書,與這一係列案件的作案時間吻合。就在同一天,孟凡哲的親人來到了學校。


    孟凡哲自幼喪父,唯一的親人就是他的媽媽。在校長室裏,她已經因為心髒病昏厥過去兩次。當天下午,方木看到了她。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在兩個警察的陪同下去孟凡哲的寢室拿他的遺物。她一看到寢室門口橫拉著的警戒線,就開始哽咽起來。


    十幾個法學院的學生,包括方木都圍在寢室門口,看著孟凡哲的媽媽顫巍巍地走進寢室。一進門,她就四處張望著,好像還指望能在某個地方看到孟凡哲對她說“媽,你來了”。掃視一圈後,她趴在孟凡哲的床上,揪起孟凡哲的被子在鼻子底下使勁嗅著,終於“嗚嗚”地哭了起來。她哭了很久,後來在警察的提醒下,才慢慢整理孟凡哲的遺物。


    孟凡哲的絕大多數東西都被警方帶走當做物證了,所以他的遺物隻有區區一個旅行袋那麽多。孟凡哲的媽媽提著自己的兒子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痕跡離開寢室後,突然對警察說:“我能不能見見那個小夥子,就是你們說我兒子要殺的那個。我始終不相信我兒子會殺人。”


    警察的視線飛快地在方木臉上停留了一下,簡短地說:“不能。”


    其他人的目光卻一下子都集中在方木身上。方木對這些目光毫不在意,他隻是久久地看著孟凡哲的媽媽,直到她步履蹣跚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鄒團結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走過來問道:“方木,孟凡哲為什麽要殺你?”


    方木盯著他看了幾秒鍾,“我不知道。”


    方木的確不知道。這兩天,他反複迴憶了自己與孟凡哲的每一次交往,卻找不到孟凡哲要殺死自己的任何動機。而且,孟凡哲和他設想的那個兇手的形象實在是差別太大了,盡管他一再提醒自己畫像肯定會與犯罪嫌疑人之間存在誤差,可是這個誤差未免也太離譜了。


    然而,不容辯駁的事實是:是孟凡哲在自己的門上做了“7”的記號,也是他當晚要致自己於死地,而且,大量的物證在他的寢室裏被發現。可是,方木仍然不能把孟凡哲和那個兇殘狡猾至極的人聯係在一起,尤其當他迴想起孟凡哲趴在警車的車窗上向自己無聲地唿喊那一幕,他都會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是他,不是他。


    那個時候,孟凡哲明顯是在向自己求救。


    哪個兇手會這麽做?


    專案組已經決定撤離j大校園。臨走之前,邰偉來找了一次方木,向他透露了最新的調查進展情況:在孟凡哲的遺物中,沒有發現有關租車或者租房的票據,也沒有其他可以證明孟凡哲從事過類似活動的證據。但是,依據現有的證據,可以肯定這一係列殺人案乃孟凡哲所為。鑒於犯罪嫌疑人已經死亡,警方決定撤銷案件。


    方木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這麽說,你們的結論是:孟凡哲就是兇手?”


    邰偉點點頭:“是。”


    “你們是真的相信他是兇手?還是情願相信他是兇手?”


    邰偉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你什麽意思?”


    “孟凡哲不是兇手!”


    “你的依據呢?”


    “……”


    “直覺?直覺可靠還是證據可靠?”邰偉氣唿唿地說,“你是不是把我們都當成是白癡啊?的確,這個案子你出了不少力,可是我們也不是吃幹飯的!”


    “那動機呢?孟凡哲作案的動機是什麽?”


    “靠!你看不出那家夥是瘋子麽?瘋子殺人還需要理由麽?”


    “瘋子能設計出那麽精密的殺人計劃?能那麽成功地模仿連環殺人犯?”


    “……他也許是一步步變瘋的呢……”


    “靠!”方木一揚手,把手裏的煙頭扔得遠遠的。


    邰偉不耐煩地抽著煙,忽然,斜著眼望著方木:“我說,你是不是覺得孟凡哲跟你畫出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啊,而且,”他嘿嘿笑了兩聲,“還是在你那個女朋友麵前。”


    “去你媽的!”方木騰的一聲站起來,大步走了。


    方木沒有迴宿舍,而是去了圖書館。這幾天,他一直泡在這裏,把在孟凡哲寢室裏發現的書統統搬下來,一本一本地看。他希望能從這裏發現孟凡哲心理變化的軌跡,盡管知道這可能是徒勞無功,但是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突然,電話響了。周圍的讀者都把視線投向他。管理員孫老師衝著他皺著眉頭,努努嘴,示意他出去接電話。方木朝他抱歉地揮揮手,攥著手機跑到門口。翻開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外地電話號碼,看到區號,方木不由得心中一動,這不是孟凡哲的家鄉s市麽?


    “喂,你好?”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請問,你是方木同學麽?”


    “是的,您是?”


    “我是孟凡哲的媽媽。”


    方木心中一驚,她是怎麽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


    “阿姨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麽?”


    “是這樣的,孟凡哲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昨天剛料理完他的後事……”孟凡哲的媽媽的聲音哽咽起來,“……今天上午剛剛到家。休息了半天之後,忽然發現我們家信箱裏有一封信,我一看,是凡哲幾天前寄出來的,寄信那天,就是他出事的前一天。”


    方木感到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孟凡哲……給家裏寄了一封信?”


    “是的。信寫得很亂,裏麵提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跟他前段時間認識的一個什麽醫生有關。在信裏,他囑咐我,如果他出事了,就把這封信交給你,還把你的電話號碼寫在了信裏,說隻有你能幫助他……”說到這裏,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了痛苦的呻吟聲。


    “阿姨,阿姨,您還在麽?怎麽了?”方木急忙說。


    “我在,我的心髒不太好,剛才……有點激動了……”


    “您身邊有藥麽?”


    “有,你等等,我去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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