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算是整個高中三年,最受學生期待卻又瀕臨滅絕的珍稀課種。


    謝南記得當年在上高二之後,體育課基本上就成了各個主科老師,巧設名目,占來考試的存在。


    他沒有跟徐光他們去打球,而是按著跟沈俊傑的約定,來到了操場旁邊的教師辦公樓。


    “謝南?你怎麽跑這來了?”


    剛走上樓梯拐角處,一名身材高大,體格魁梧的男子,提著一個錄音機,跟他迎麵走來,有些驚訝的道。


    “呂老師?”


    謝南瞪大了眼睛,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正是學校的特級英語教師,兼保衛科的科長,呂建軍。


    謝南從高一進校起,各種小禍不斷,幾乎成了保衛科的常客,對呂建軍自然也是非常的熟悉,再加上,呂建軍還是謝南姐姐謝薇的班主任,對待謝南,經常也是格外“照顧”。


    “你小子是不是又惹事了,被你們沈老師叫來挨罵的?我說你啊,有個這麽優秀的姐姐,就不能多向她看齊,就算是考不上大學,學一門技術也比你這樣混下去強啊。”


    呂建軍皺了皺眉,語重心長的道。


    “哎呀,呂科長,你誤會了,我真沒犯事,我今天寫了一首詩,興許沈老師覺得不錯,叫我過來表揚我呢。”


    謝南一臉無辜的道。


    “詩?”呂建軍愣了一下,忽然兩眼一瞪:“那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是你小子寫的?”


    “啊。”謝南應了一聲,正想問對方是怎麽知道的,卻見呂建軍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道:“


    “真是你小子寫的啊?你知不知道,這首詩,現在已經在高中部的語文教研室傳瘋了,為了它,你們沈老師現在還在跟隔壁的馬老師吵得火熱,要不是副校長親自趕過來,說不定還得打起來呢。”


    “打架?沈哥跟馬懷民?不會吧!”


    謝南聽得是一頭霧水。


    馬懷民是高一六班的班主任,也是教語文的,在謝南的記憶裏,這人跟沈俊傑之前確實因為學校教學資源的分配,和班級評優的競爭,傳言有一些不合,但兩人畢竟都是為人師表,平時見麵依然是笑嗬嗬的,不知內情的根本看不出來。


    更何況,在謝南的認知裏,沈俊傑是那種思想特別老派內斂的文人,經常在班上講什麽君子風度,淡泊明誌之類的,怎麽會跟人打架?


    看來事情大條了……


    謝南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具體為了什麽吵起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覺得啊,如果這詩真是你小子寫的,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趕緊上去吧。踏實讀書,以後少給我惹事聽到了沒?”


    這時,上課鈴響起,呂建軍拍了拍謝南的肩膀,提著錄音機,匆匆的下了樓。


    “什麽鬼啊……一首詩引發的血案?”


    謝南無語的苦笑一聲,小跑著走上樓去。


    他來到三樓的語文教研室門外,窗簾半開著,裏麵坐著的全是比較臉熟的高中語文教師,其中馬懷民和沈俊傑,則是麵紅耳赤的各坐在一邊,的確像是一副剛吵完架的樣子,而正中間唯一站著的,正是江安二中的副校長,市語文教育帶頭人,陳永仁!


    盡管陳永仁的照片一直掛在校門口的榮譽牆上,但謝南此刻,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隻見這位副校長,大概五十歲出頭,戴著厚厚的黑筐眼鏡,頭發禿了一半,看起來一副民國老學究的樣子。


    此時,他正拿著一個文稿之類的本子,用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念著什麽……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遊世界……”


    ‘我去,這不正是我下午念的那首詩麽?看來,呂建軍說的沒錯,這事真的是由這詩引起來的……”


    ‘不管了,先站在外麵觀望一下,搞清楚狀況再進去不遲。’


    謝南在心裏暗自道。


    這時,陳永仁已經念到了詩的最末尾“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整個人仿佛被春風拂麵般,一張老臉舒展開來,露出了一抹享受愜意的微笑。


    “好詩,的確是一首妙不可言的好詩啊!”陳永仁忍不住讚歎了一聲,轉頭看著沈俊傑,道:“沈老師,如果這首詩真的是你班上的學生寫的,那麽這次“新概念詩歌大賽”,咱們學校的參賽作品,的確非它莫屬啊……”


    “新概念詩歌大賽?不是新概念作文大賽麽?”


    謝南在心中疑惑道。


    提到前世的“新概念作文大賽”,就不得不提到兩個光芒璀璨的名字,韓寒、郭敬明。


    當年這兩位都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通過這個比賽,一舉成名,成為了無數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偶像,而這兩位後來更是發展驚人,十多年後,不僅在文壇奠定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還涉足娛樂圈,當起了導演,風光無限。


    “沒想到到了這個時空,就變成了新概念詩歌大賽,那……韓寒跟小四還怎麽起飛啊?”


    “哦,不對,這裏有沒有這兩位還是個問題呢……”


    謝南搖了搖頭,繼續聽下去。


    這時,馬懷民冷哼一聲,語氣酸酸的道:“陳校長,您大概不知道吧,據咱們沈老師所說,這首詩是他班上一個叫謝南的學生寫的,這謝南什麽情況,整個高一年級的老師們,有幾個不知道啊?那是被教導處通報批評的常客啊!嗬嗬,要說這是他寫的,我說句不好聽的,母豬都會上樹了!”


    “馬老師!我知道你是擔心謝南的這首詩,搶了你們班周宇的參賽資格,但我提醒一句,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不要血口噴人!”


    沈俊傑氣得發抖,拍案而起:


    “是,我承認,謝南以前的表現的確不好,但他現在已經在往好的方麵改正,咱們可是育人子弟的,難道單憑一個學生的過往錯誤,就直接否定掉他的將來嗎!”


    沈俊傑越說越激動:“更何況,謝南親口告訴我,這就是他寫的,那孩子隻是走岔了路,人品絕對沒有問題,我相信我的學生!”


    謝南在外麵聽著,整個人完全被震撼了,不知不覺間,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他以前隻覺得沈俊傑事事針對他,永遠隻會在意那些尖子生,沒想到,後者今天在頂頭上級麵前發這麽大脾氣,竟然是為了他!


    “陳校長,我馬懷民為人師表,對得起天地良心,不像某人,隻會出於私心偏袒學生。我之所以質疑這首詩的原創性,是擔心這詩拿到魔都去參賽,被發現抄襲,丟了咱們學校的臉麵!”


    馬懷民一邊義憤填膺的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冊子,遞了過去:“陳校長,您常年在市裏奔波,對這個謝南的情況不是很了解,這上麵是他從高一進校,到現在為止,被通報批評,警告處分的次數,下麵還有教導處、保衛科的蓋章。”


    “對了,還有這個。”說完,他又從包裏,拿出一張表格:“這是我調出來的謝南的每次大考成績,您可以看看,一個語文從來沒及過格,甚至拿過零分作文的人,你覺得以他的閱曆和文筆,寫的出來這種詩句麽?”


    他這個舉動一出,其他的老師頓時交頭接耳,內心的天平也不自覺的倒在了馬懷民這一方。


    陳永仁皺著眉頭,按個的看完這些文件後,歎了口氣,道:“情況我也大致了解了,首先,馬老師的質疑絕對是合情合理的,不過呢——”


    他話鋒一轉:“沈老師的話也是非常在理的,咱們教育工作者,不能因為一件事,就否定一個孩子的未來,何況這首詩的確是難得的上乘之作,萬一真的冤枉了這個謝南,那簡直是扼殺了一個未來的文壇新星啊!”


    他頓了頓,見沈馬二人沒說話,繼續道:“所以呢,要不這樣,沈老師,你讓這個謝南到這裏來一趟,咱們跟他好好談一談——”


    咚咚咚。


    就在氣氛僵持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進來吧。”陳永仁使了一個眼色,讓坐在門邊的一個老師,打開了門。


    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是一名眸光淡然,麵目清秀的少年。


    “陳校長好,各位老師好——”


    “我是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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