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實在太不講道理了。


    薑律隻有用大黑戟才能將黑洞化解,他卻要說薑律喜歡用兵器所以他才整出了誅仙劍陣。


    他本來就打算將埋藏在曆史中的真相告訴薑律,卻又要說因為薑律知道了這些事,所以留他不得。


    不僅是斷章取義,而且非常霸道,霸權這一塊算是讓他玩明白了。


    不過薑律確實沒想到,靈寶天尊真跟演義中的通天教主是同一個人,雖然嚴格說來,多重人格的人格之間相互獨立,有的甚至還有不同的名字,應當得尊重。


    但是並不是說人格分裂就能成為開脫的借口,否則人人都把自己犯下的錯歸結於其他人格,自己就沒問題了,這是沒有道理的。


    所以管他呢,封神之戰說到底還是跟靈寶天尊逃不脫幹係。


    隻是元始天尊操作得好,用通天教主當了靶子,把所有人的怒火全部都集中到了一個已經完蛋的,或者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身上,塑造了一個虛構的反派,完美平息了所有人的怒火。


    這不僅徹底洗白了靈寶天尊,也直接讓所有的犧牲和血淚直接跟著他這個人格一同被完美遺忘了。


    追根溯源,其實不就是天尊間的內鬥引發的一係列災難麽?結果最後好像一切犧牲都成了笑話。


    隻能說元始天尊確實是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或者說靈寶天尊,作為內鬥的敵人在被肅清之後都能成為元始天尊的功績和宣傳,幫助他奠定了自己在三清中的地位。


    而靈寶天尊無疑淪為了小醜,他就像是生活在楚門的世界,竟真的以為自己參與了征討通天教主的戰鬥,明明是戰敗方,還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但卻一直以為自己是戰勝方,和自己的死敵一起享受起了勝利的果實。


    這消息要是爆出去,且不說會在三清界引起多大的波瀾吧,光是天尊之間,恐怕就少不了再起爭端,甚至反目成仇,哪怕道德天尊和靈寶天尊不是元始天尊的對手,但至此以後,元始天尊的名字也將會徹底失去公信力。


    這麽看來,元始天尊真的是想找個理由做掉薑律麽?


    並不盡然。


    在薑律看來,此舉更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要麽幹掉薑律,自己繼續做三清界的至高神,要是幹不掉薑律,那大家就都別活了,總之,不打開通往禁神之地的大門,就決不罷休。


    他這是壓根沒給自己留退路!


    自己把退路斷了,這樣就隻能一往無前,絕沒有妥協或是握手言和的可能!


    望著盤坐於劍陣中央,主宰著一口雷電和颶風所交織而成的可怖風暴眼的元始天尊,薑律好像明白了什麽。


    “你原來也會感到害怕麽?”


    他突然笑了:


    “害怕真的打不過我?”


    元始天尊麵龐閃過一絲遲疑,但最後還是決然地搖搖頭:“我從不懼怕什麽,我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更堅定一些。”


    “行吧。”薑律也沒有打算讓對方下不來台,聳聳肩:“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這句話像是一個信號。


    天空突然暗沉了下來,方才還是晴空萬裏,卻在劍陣風暴的撕扯之下,被一點點薄下了清明,好像太陽都不敢與劍陣中的那人爭輝,慌忙在他那淩人的氣勢下躲藏了起來。


    灰蒙蒙的天地間,隻留下了暗紅色的血光,它們是從四柄絕世兇兵上逸散出來的壓製了數萬年的劫光,其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殺氣和曾經死在這劍陣之中的大羅仙的怨氣。


    誅仙劍陣所及之處,一切皆化為充滿死亡的極詭禁地,以比過去更加兇戾迅猛的姿態再次摧殘著這片土地。


    薑律則立於其中,一人一戟,直麵這末日一般的浩劫。


    元始天尊執掌誅仙劍陣,神聖威嚴,他俯視薑律,姿態高雅,氣場強勢,薑律手握大黑戟,力量凝聚,兩人對峙於浩大的天空戰場中,氣勢逼人。


    大黑戟並無神異,看似與凡兵無異,可若是仔細看去,卻會發現,那些從劍陣中逸散而出的無意識的劫光,卻在離大黑戟還有一丈之處便四散而去,似乎在刻意地避開它。


    “那不是他成仙後就棄用的武器嗎?怎麽可能能擋住誅仙四劍的威壓的?”遠處的道德天尊難以置信。


    如果大黑戟有這樣的威力,當初薑律手持大黑戟為何還與他打得如此費力?


    便在這時,眼尖的東王公注意到了什麽:“你們看,姐姐手中那是什麽?”


    眾人隨他所說的看去,竟是發現,“西王母”的手中正握著一截老山參!


    那是薑寶!


    它不知何時竟然被薑律串在了大黑戟上,成為了把手,竟是讓大黑戟暫時成為了能夠媲美誅仙四劍的神兵!


    “原來如此!”一向清冷淡然的紅乙呡著嘴,表情極為激動:“薑律也在和她一起戰鬥啊!”


    “可是串上去這未免也太.”道德天尊一陣幻痛:“如果之後還有複活他的機會,這麽搞不是徹底廢了嗎?他是打算犧牲自己嗎?”


    發現薑律身死後一直情緒低落,蹲在沉默不語的呂清突然想起了什麽:“不不會廢的!他一直在練習!”


    “什麽?”眾人疑惑地向她看去。


    呂清沒有看任何人,隻是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遠遠望著“西王母”那堅定的背影和在狂風下狂亂的裙擺,以及她手中那把戟。


    “他聯係過,他曾經讓我用高跟鞋的鞋跟插進去,但他根本一點事都沒有,那裏麵有超乎想象的彈性,我當時便覺得,就算再插進十個鞋跟也不在話下。”


    呂清突然有種心中的疑惑被解開的,釋懷和恍然大悟的感覺:


    “現在想來,這一定早就在他的計劃之中了,他修煉的艱苦,同樣不輸於元始天尊!他們一定會贏的,他一定能複活的!”


    自貢中,西王母狐疑地問薑律:“啊你平時就這麽修煉嗎?”


    薑律尷尬地笑笑:“其實不是修煉,隻是癖好啦。”


    說話間,元始天尊忽然降臨地麵,誅仙劍陣化作一道強大的力量,向下鎮壓而來。


    薑律摒除心中所有雜念,奮力揮動大黑戟,如一道閃電劈向劍光,直指其中的誅仙劍。


    薑律的動作迅猛有力,力量洞穿四海,一招一式充滿神異之力,蘊含著武道的最高奧義,隻是細微的變化,也足夠武道仙人學一輩子了。


    這就是自律帶來的升華!


    誅仙劍和大黑戟交錯時,場麵宏大浩瀚,像是山海天地的渾沌巨獸在交戰。


    隨著一陣爆鳴,兩人下方的土地瞬間塌陷,而上方的天空,甚至也出現了一道裂痕,雖然在轉瞬間就恢複如常,但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短暫出現的不屬於這方世界的扭曲怪異。


    第一次碰撞,就是要將天給捅出一個窟窿!


    一擊不成,元始天尊再次施展神通,誅仙四劍竟是分解成了無數碎片,整個劍陣劍陣化為無數光華,劍刃碎片劃出的流光交織成了一張緊密的天羅地網,似要將薑律絞殺在其中。


    薑律奮力抵擋,大黑戟上蘊含的力量烙印著他的意誌,毫不退縮。


    可糟糕的是,劍刃流光是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薑律能擋住一麵,卻難以抵擋另一麵,稍有不慎,後背便是被劃出了密密麻麻的傷口。


    薄如蟬翼的劍刃碎片將薑律的後背劃得像是破碎的陶瓷花瓶,布滿了蛛網似的傷痕。


    別看每道傷痕隻像是一道朱紅的精細絲線,甚至血都沒有流出幾滴,但實際上傷口隻是不寬,但卻是極深。


    最深的傷口,竟是已經切開了皮膚和肌肉,直達內髒!


    誅仙四劍在元始天尊的祭煉之下,早已達到了0的銳度,即便是一點神力也不注入,一根羽毛落到鋒刃上,光憑自重也足夠被割成兩截。


    最可怕的是,它們留下的傷口,還有這一種能阻止傷口複原的詭異力量,隱隱還有著進一步讓其惡化的趨勢,隻是因為西王母有著創世之基,才沒有讓其得逞,但也隻能穩住傷勢,想要愈合,卻是一時半會做不到的。


    “難怪是專門誅仙的兇兵惡陣.”


    薑律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這不就是破傷風之刃嗎!”


    “這就不行了?”元始天尊笑道:“這才剛剛開始呢!”


    說罷,元始天尊竟又是讓本就是指甲蓋大小的碎片再次分裂,又是化作無數柄小劍,每個碎片比一顆沙礫都還要渺小。


    但這還沒有完,之間沙礫又再次分裂,不斷地分離,到最後幾乎到了用肉眼不仔細看都看不到的地步。


    但它們的威能卻好像並沒有減少。


    每塊碎片所散發的氣息還是同樣攝人心魄,雖然體積笑了,但從威勢來說,卻好像四柄劍不停在乘方,或者說它們好像會不停地繁衍,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剛剛的是誅仙劍陣,而現在,才是真正的誅神劍陣!”


    元始天尊高舉雙手,仿佛正在托舉著什麽。


    他像是著了魔,興奮地大喊道:


    “躲在哪裏都沒有用,我能斬斷你的每一寸血肉,甚至每一個細胞,我一定會,將你從我妹妹的身體裏挖出來口阿!!”


    “所以最後還是要針對我.”


    在駕駛艙的薑律冷汗直流:“好一個不忘初心!”


    如果說剛剛他是一點都不慌,即使是發現被碎片割出的傷口短時間內無法自愈,也隻是有些苦惱,但現在他是真的有點著急了。


    早就該想到的,搞出了伽馬射線,搞出了核能層麵的元始天尊,怎麽可能沒有發現微觀宇宙。


    所謂的誅神劍陣,其實就是針對細胞層麵的大殺器,不針對個體,而是直接從生命的組成上把敵人絞殺。


    什麽化成灰燼都太低端了。


    隻是化成灰燼而已,灰燼這麽大,怎麽可能完全杜絕神明複活的可能性呢?誰知道哪粒灰燼裏麵就有某顆還沒有被毀壞的細胞呢?


    隻要有一個細胞還在,就不能說神明真的死了。


    想到這裏,薑律直唿:“壞了,這人是懂生物的!”


    “可惡.”他憤怒地錘了一把臍帶:“明明可以用來造福癌症患者的,居然拿來當作武器,簡直是暴殄天物!”


    憤怒歸憤怒,可不等他想出一個對策,元始天尊的誅神劍陣就已經壓到了薑律的頭頂。


    在往下壓的同時,劍勢還在以幾何倍數增長著。


    若非西王母有著創世之基護體,恐怕都還不等劍陣壓到麵前,就已經被劍氣所傷了。


    劍陣中的千萬利器,看似隻像是些許風沙,但隻有身處其中的薑律知道它們有多麽的恐怖。


    好在西王母去後方調度,著手於剛剛受傷的傷口愈合的問題了,並不知道他們現在所麵臨的危險處境,否則薑律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自己有些束手無策的事實。


    可難道因為束手無策就選擇不抵抗麽?


    當然不可能!


    胚胎薑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看了看自己距離成型還有些距離的身體,心一橫:“不管了,隻要能拖住時間”


    他迴頭看向宮壁上那些沒有通過層層選拔,無法成為最終寄宿薑律靈魂而暫時擱置的年糕,心中升起一抹悲傷。


    “你們.願意為我而死嗎?”


    雖然年糕不會說話,但是薑律還是感知到了他們的意誌——


    “那再好不過了,雖然沒能被選上,但是這樣的結局,也算我們做出了貢獻啊。”


    它們是激動的,並沒有為自己的命運哀傷,也沒有恐懼,隻有在得知自己還能幫到薑律後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感受到它們的心意後,薑律沉沉歎息一聲:“那,便帶著所有的信仰之力去吧,待你們死後,我會再帶著那些曾經存放在你們身上的信仰之力,代替你們繼續戰鬥下去的!”


    高處。


    元始天尊將所有劍刃推向薑律,打算以這種微觀世界的核武器穿過西王母的肉身,一舉將藏在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寄宿著薑律意誌的細胞盡數斬斷。


    可便在這時,從西王母的胯下,陡然升起濃濃白煙。


    而後,元始天尊便是見到,


    誅神劍陣,被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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