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正經門托付給朱武,又安撫了瓊英跟大小喬之後,李漁歎了口氣。


    一隻紙鶴從他指尖飛出,在雪夜裏振翅高飛,繞了一圈來到一個窗戶旁。


    順著窗欞的縫隙,紙鶴擠了進去,落在床頭。


    小金蓮側著身子,睡得很安詳,鼻息也很均勻。紙鶴落在她的枕頭旁邊,將在明天替李漁叮囑她幾句,然後說明這次出行的情況。


    李漁長舒一口氣,沒有等到第二天再行告別,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林靈素會替自己,照看好正經門,這一點他並不擔心。


    真正的危險的是自己,不管是仇還是恨,都係於他一身,隻要李漁離開了宗門,那麽宗門裏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雪勢更大了,李漁迴到小樓,換了一身道袍,攏發包巾,把一頂範陽笠背在身後,準備趁雪夜出發。


    突然,一顆石頭從他的房中飛起,繞著李漁轉起圈來。


    “你想跟著我?”


    李漁笑著伸手,這顆石頭落在他的掌心,李漁能感受到,石頭渾身散發著熱量。


    “你也想出去轉轉?”


    李漁把石頭握在手心,那一股熟悉的感覺傳來,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幹嘔惡心,更沒有暈眩。


    仔細感受,能覺察到,那永無止境的貪欲。


    李漁突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覺來,他撫摸著貪石,笑道:“我帶你去見識一下,這萬丈紅塵,天上地下,咱們兩個去稱量天下貪念......可好?”


    貪石散發出一陣赤紅色的光芒,在李漁的手心,不斷地閃爍。


    “貪,就是惡業麽?”


    貪,就意味著永不滿足,不滿足才會奮力追求。


    人若要上進,非貪不可;人若要自重,非貪不可。


    斬斷貪癡嗔,成神成佛?


    斬斷的何止是貪癡嗔,斬的是自己,如此證道,等成神的時候,本我已經死了。


    對李漁來說,這樣的神,不成也罷。


    李漁手指一動,掬來一股木靈之力,纏繞在石頭上。


    輕輕一劃,石頭又縮小了一些,化作一個木簪。


    石頭變得如同普通的玉石一樣,不再光彩閃爍。


    李漁把這個木簪,插到頭發上,打開門禦空而起。


    他來到鴻臚寺,落下之後,抓了一個守夜的官差,打聽好地方直接進到唐使房中。


    已經是深夜,房中還有燈光,桌前坐著一個文士。


    他額頭纏著一個白巾,單手拿書,看的津津有味。


    李漁推門進來,文士把書放下,仔細看了一眼,臉上沒有驚慌的神色。


    在他周身,有一股淡淡的,肉眼無法看穿的清光。


    這是真的儒士才會有的,所謂的浩然之氣。


    “你就是李漁?”


    李漁抖了抖身上的雪,“你是唐使?”


    “大唐散騎侍郎,馬周。”


    李漁心中一動,這個馬周,不出意外,將來會成為大唐的宰相。


    大唐派此人前來,持節訪宋,就為了替窺基報仇,可以說相當重視了。


    “你深夜前來,莫非是要自首,隨我去長安?”


    李漁嗬嗬一笑,露出一嘴小白牙,“馬侍郎可真詼諧,你說我自首,敢問我有何罪?”


    “殺人還不算罪過?”


    “殺人就是犯罪?秦叔寶殺了多少人?程咬金殺了多少人?窺基那個伯父尉遲恭又殺了多少人?我李漁要是有罪,他們豈不是罪該萬死?”


    馬周笑道:“兩軍對壘,陣前斬將,那是豪傑丈夫所為。你無故殺死窺基,豈能相提並論。”


    李漁看著眼前的文士,凝神問道:“你知道窺基怎麽死的麽?”


    馬周伸手指了指凳子,說道:“若是有空,不如坐下慢慢說。”


    他並沒有急著叫喊,李漁暗讚一聲聰明,匹夫之怒血流五步,他這個時候叫人,不管大唐使團中,有多少的高手,都保不住他。


    李漁和馬周對麵而坐,這時候門外的風雪,吹滅了桌上的蠟燭。


    李漁手指上,打出一個火球,頂在蠟燭上麵。


    他輕輕一揮手,房門閉上,馬周已經到了一杯熱茶。


    “李道長身負神通妙法,本該框君輔國,奈何為了所謂的佛道之爭,致使唐宋生惡。你可知道,唐宋本無仇隙,也無利益糾葛,兩國之間若是起了戰事,一來損耗國力,二來勞民傷財。道長一看就是上品人物,何不隨我前去長安,我必在吾皇麵前保下道長。”


    李漁笑道:“你能鬥得過尉遲恭?”


    “我大唐雖然有世家豪強,但是君主聖明,本官有信心一試。”


    李漁沒有理會他,這句話他自己也未必相信,尉遲氏累世將門,底蘊深厚,更兼勞苦功高,馬周不過是一個寒門出身的士子。


    李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實不相瞞,今晚我準備離開汴梁,走之前本打算將唐使斬殺殆盡,但是看你心地不壞,便不再多造殺孽。你迴去之後,隻管告訴尉遲恭和李世民,是非曲直,他們心中有數,想要捏軟柿子,怕是挑錯了人。”


    他這句話,多少有些虛張聲勢,以大唐的國力,真的滅了他們的使團,可不是上次自己在東吳的待遇。


    上次大宋使團,兩次遇到埋伏,損失慘重,持節使林公直接暴斃。


    也就是大宋能忍,這事擱在大唐頭上,估計真的會挑起戰爭,一場強弱懸殊的戰爭。


    李漁現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一個,還有宗門需要他保護,當然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必須有所顧忌。


    他今夜來放狠話,就是要讓大唐知道,自己不會任由別人拿捏。


    挑事的是窺基,背後唆使的是迦葉,殺人的是林靈素,護短的是呂洞賓和陳摶。


    背鍋的是李漁。


    馬周看著李漁,說道:“你想逃?”


    “逃?”李漁哈哈一笑,“看來你們唐人,不太了解我李漁,我今夜就去長安,見識一下大唐的世家和佛門,看一看他們能奈我何。”


    李漁整個人,一下子狷狂無比,渾身道袍無風自動,渾似一個絕世魔頭。


    馬周歎了口氣,說道:“如此也好,隻不過若是被他們逮住,我可不方便為你說話了。”


    “哼!”李漁紅著眼說道:“若是他們識相,不在於我為難便罷了,不然我就讓長安熱鬧熱鬧。”


    他說完之後,身影一動,消失不見。


    馬周趕緊追了出去,隻見天空中一道白光,破空而去,果然是長安的方向。


    “這道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漁竄了一段距離,估摸著已經看不到了,便調轉身子,向西南而去。


    環顧六朝,隻有西蜀和自己還算友好,自己去找薑維玩幾天,順便學學陣法,撩撥一下西蜀的川妹。


    至於去長安大鬧,說說而已,放個煙霧彈,讓他們在長安忙活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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