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薇轉頭看黃醫生的背影,輕蹙眉咬下唇,轉身去問前台導醫,問到病房後乘電梯上去。


    站在電梯裏,蘇薇反複思索,最後作了個決定,反正他都要死了,就對他好點吧,盡人事聽天命。


    病房裏,沈暮年己經接到了黃醫生的電話,知道蘇薇上來了,開心得心花怒放,匆匆針病房裏的公文藏起來,然後躺迴床上,將點滴針口粘迴手背上,裝睡。


    沒多久,蘇薇推門進來,將門輕輕關上後,輕手輕腳走進去,果然看到沈暮年躺在床上,臉色是有些差,伸手探了下他的得鼻息。


    沈暮年嚇得差點斷了唿吸,隨後聽到她坐下來的聲音,卻久久聽不到接下來的聲音,以為她不是坐下來,而是悄悄走了,正要睜開眼,聽到了她的聲音。


    “沈暮年,黃醫生說你要死了。”


    沈暮年聽到這句話,暗抽眼角,將黃醫生罵了個底朝天,罵到一半聽到她下麵的話住了口。


    “你說我是該難過你要死了,還是該慶幸你要死了,我們之間就徹底斷了糾緾?”蘇薇看著沈暮年閉著眼的模樣,其實現在每次看到他,與從前看到他的感覺己經不一樣,那時候的沈暮年令她感覺從頭冷到腳,從裏冷到外,身上沒有一絲溫度,如今的沈暮年,隻要一看到他,她就覺得有束陽光照在他身上。


    “你說你是不是很不要臉,離婚是你提,我答應了你還糾纏不休。離了婚我沒有再主動糾纏過你,你跟許婉婉都沒有放過我,那時候我過得想一死了之,離不離婚都過得那麽苦,何苦再活著受罪。可我還有家人,雖然他們對我不好,雖然後來知道他們跟我沒有血緣關係。”


    “在迴到蘇家之前,我沒有任何能力、任何辦法脫離現境,我無權無勢更沒錢,所有遊戲規則都是高高在上的你們說了算,我算什麽呢?隻不過是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讓我生可以,要我死也可以,我活得很沒有尊嚴,沒有人權,感覺自己……就像螻蟻一樣,齷蹉,不堪,低賤……所有不好聽的詞語用在我身上都不為過,在別人眼裏我是什麽樣的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在自己心裏是那樣的,這不是我要的樣子,可我無法抗拒。”


    沈暮年閉著的眼角有著薄薄的水光,連唿吸都微微變沉了許多,藏在被子下麵的左手緊握成拳。


    “過去二十八年的時光裏,我唯一慶幸的是有個好閨蜜,有個關心我的學長,以及,悄悄愛著的你,那時候的你在我心裏很美好,美好到遙不可及,雖然我們是夫妻,你從來沒有正視我一眼,如果這份美好會被這樣破壞掉,我寧願保持原狀,但事實是再也迴不去。”說到這裏,蓄在蘇薇眼眶裏的淚水掉下來,掉在雪白的手背上,微微發亮,“自從我哥跟我說,我是他親妹妹時,我第一反應很抗拒,因為蘇家一直很討厭我啊,為什麽一夜之間關係改變了我就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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