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燃領軍行走在鄯城(今西寧)內,看著道路上各種屍體。他們有些被弓箭射殺,有些被刀劍槍矛砍刺殺害,有些則幹脆是被馬蹄踐踏而死。


    屍體當中無分老弱婦孺,男子尚且還好,通常都是直接被殺死,少數生前明顯做過抵抗的,則往往遭受了一番淩虐,方才徹底解決。


    而女性下場更為淒慘,魏燃已經發現多具女屍,衣不蔽體,顯然遭受過多人輪番蹂躪。


    魏燃發現一具女屍,麵部朝下,懷中似乎抱著什麽。他有些期意的翻開屍體,那婦人懷中果然抱著一個不足周歲的嬰兒。


    但是一摸嬰兒的屍體,卻早已沒了聲息,魏燃想將母子二人分開到時再合葬,這才發現婦人腹部有一道被長矛刺穿的傷口,與嬰兒身上的傷口連在一塊。


    他閉上了眼睛,不願繼續看下去,心中燃起了一座正在蓄勢積壓的火山,似要隨時噴發而出。


    旁邊的步闌珊嚐試給這些屍體掩住身體,卻發現根本忙不過來,不由淚流滿麵。


    吳心菲則進入多間房屋中尋找,一向喜歡微笑的妖女,此時麵色沉凝如水,起伏不定的胸膛蘊藏著極深的怒意。


    這時另一名身穿華麗紫衣的女子從天而降,觀其外貌雍容華貴,色冷如霜,似乎隻比吳心菲大上少許,卻聽吳心菲稱其為師父,這便是天魔宗宗主安馨羽。


    安馨羽落地後,轉頭與一旁的宿敵卓瀾滄對視一眼,雙方頗為默契的點了點頭。


    安馨羽說道:“吐蕃人該死,我天魔宗在鄯州的分部被這幫異族盡數毀滅,此仇不報!我天魔宗絕不罷休!”.Ъimiξou


    魏燃看著街道上層層疊疊的屍體,天空中似乎陰雲密布,有如他現在的表情。稍緩半晌,仔細感受了一下城中染滿血腥的空氣,握緊腰間的橫刀刀鞘,轉頭離開了這座城市。


    不管吐蕃是出於泄憤,還是什麽緣故,總之都成功遲滯了武威軍的追擊。這兩座城市幾十萬人口的屍體,如不及時清理,必然爆發瘟疫,到時整個河西走廊都有可能變為死地。


    不過這樣一來,日後吐蕃想占領河西走廊,那會付出成倍的代價。屠城之事豈能輕為,既然做了,下一次必會遭受當地居民拚死抵抗,將要付出更多代價才能占領。


    而魏燃不打算給他們下次機會,下次機會,應該是送他們去輪迴井,好生將了斷因果!


    ……


    吐蕃軍整體兵勢往南轉進,魏燃認為他們不可能這麽容易放棄鄯州。


    在武威軍清理兩座死城之時,魏燃主動請纓,親率百名親手訓練出的精銳斥候,從鄯城出發,沿赤嶺山脈西進,偵查吐蕃軍動向。


    而留守於鄯城之外的本部兵馬,暫時交由李光嗣管理。在廓州練兵,以及在河湟進行的一係列堡壘攻防戰當中,李光嗣憑自身的能力已經獲得相當一部分人認可。因此魏燃任命他為副將,無人不服。


    沿著湟水向西,往湟水的源頭而去,後世這塊三角區域的平原位置叫做湟源縣。而在唐朝,此地卻是大唐與吐蕃邊境貿易的集市。大唐在此構築軍堡綏戎城,用以維護邊境安穩。


    魏燃率領斥候來此的時候,綏戎城已經被損毀嚴重。他此行主要偵查的方向有兩處,一是在綏戎城往西,直達青海湖東部的尕海。二是從綏戎城往南,一直到石堡城所在的三岔路口區域。


    幾乎不用想,吐蕃主力必定布置在石堡城那一塊堡壘密布的三岔路口區域。但魏燃首先需要為大軍排除在西麵吐蕃軍遊騎的威脅,誰也不想在攻打石堡城範圍時,遭受來自側翼的襲擊。


    所以直到將青海湖東麵的情況全部偵查完畢,通過擒住的吐蕃軍舌頭繪製好地圖,交由部下送入鄯城,並給出自己的意見。


    希望在尕海東麵,也就是後世的海晏縣所在的平原區域立城,隻要駐紮五千精騎,足夠確保側翼無憂,因為吐蕃的主力不在此處,而遊弋的騎兵裝備和戰鬥力也無法與武威軍相提並論。


    之後才往石堡城所在區域進行偵查。


    想到石堡城,魏燃便迴憶起了養父教導他兵法的時候,告訴過他的相關故事。


    石堡城被吐蕃稱為鐵刃城,最初也是由吐蕃人構築於高山之上,三麵臨崖,隻有一條不足兩人並排行走的小路能夠接近城堡,沒有任何攻城器械可以布置在此等地形之上。


    強攻需要付出極高代價,不過石堡城內駐紮的守軍最多的時候也不過隻有四百,兵力稀少。真正要集中兵力不顧傷亡的攻打,也不會太過困難。


    它的戰略意義不在於城堡內的兵力,和對交通要道的威脅。而是作為吐蕃軍在這一塊三岔路口的眼睛,就像美軍在韓國布置的薩德反導係統。


    對我國來說其實反不了什麽導彈,不過它的雷達係統卻可以窺視到我國境內的軍事部署情況,所以這才遭致極大的反對。如果真要開戰,也必然是首先就要拔除的釘子。


    石堡城也是如此,居於的地勢極高,三岔路口範圍內的全部城堡體係盡在吐蕃人的眼皮底下。大唐要對他們用兵,那麽將毫無秘密可言,無論是攻打哪個堡壘,吐蕃軍都可以從容提前做出對應的布置。


    這樣一來,唐軍的用兵方法隻能是以強大的兵力和實力,從正麵一個點一個點的對堡壘進行拔除。唐軍打的都是硬仗,卻容易遭致對方針對性的打擊,也就會造成巨大的損傷。


    這也是曆史上每次攻打石堡城,都會造成極大戰損的根本原因所在。因為死的不是隻攻打一個石堡城造成的,而是在攻打石堡城下方堡壘體係時,被吐蕃舉國兵力而守造成的損失。


    石堡城對吐蕃和大唐的戰略意義非常重大,石堡城在吐蕃手上,他們掌握了這一塊區域,北進可入湟源,襲擾河西走廊絲綢之路;東進可入廓州,從後方威脅積石軍堡,並且進取廓州城;西進返迴高原,則是地勢最為平緩的路段,可從容退走迴去。


    這裏就是吐蕃的橋頭堡,距離吐蕃最近的補給區域吐穀渾極近。不像之前在鄯城地區,與武威軍打消耗戰,補給會跟不上。


    而這裏,他們可以接受到來自後方源源不斷的補給。如果是吐蕃全盛時期,那是真的會麵對吐蕃舉國之力而守的情況。


    明皇時期的四鎮節度使王忠嗣便看出其中的困難,愛惜士卒的王忠嗣不願引起軍中巨大傷亡,直接放棄攻打石堡城,而遭致一係列貶官針對,最後憂懼而死。


    而哥舒翰也是在見識了上司王忠嗣的下場後,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以正麵強攻,戰死數萬精銳,傷者無算,甚至一度急的要斬殺手下戰將,方才攻下此地。


    從綏戎城出發,往石堡城路途距離很近,不過才六十餘裏。魏燃率領斥候前行不過三十裏,便遇上了吐蕃派出進行戰場遮蔽的三百斥候。


    對麵看見魏燃這邊才一百餘斥候,立刻高聲唿嘯著迎往上來。


    魏燃身邊一百餘斥候都是臉現殘酷之色,他們由魏燃親自調教訓練,加上本身武功都不差,最弱的也有貫通一路奇經的修為,是魏燃軍中最精華的種子所在。


    魏燃緩緩加快馬速,取出弓箭,“留幾個活口,我們需要弄清楚最近幾個堡壘的兵力部署情況。”


    一邊說話,全軍一邊非常有默契的調整陣型,百騎並列排布,不留縱深。兩騎之間相距五匹馬的距離,幾乎將整個山穀的道路給占滿。


    而吐蕃斥候則排成一個錐形陣,縱深較厚,想要將魏燃的一字長蛇陣輕易截成兩段,這是正常的作戰思維。


    雙方相聚一百步的時候,武威軍的弓箭做工精良,已達平射的有效射程。魏燃所部一百餘斥候非常默契的同時張弓齊射,且都是縱馬連射。


    排成較為密集的吐蕃軍錐形陣立時接連中箭,有些戰士身中數箭,立刻栽倒馬下,被踏成肉泥。有些戰馬中箭,則吃痛受驚,不受控製四處亂蹦,擾亂了陣型。


    魏燃在此過程,持弓的手中攥了五支箭矢,瞬間便將五箭連續射出。吐蕃軍為頭的軍官武功不錯,第一發箭被他用弓身拍落,第二發被他馬腹藏身的動作躲開,射到了身後一名倒黴的斥候臉上。


    第三發深深紮入其戰馬喉嚨,從馬頸後部穿出,戰馬斃命,那軍官隻能勾向旁邊的一名斥候的戰馬脖子,意圖登上馬背。


    第四發又到了,他眼睜睜看著箭矢過來,根本無從躲避,被射穿胸前護心鏡,墜落馬下。但他身手非常高明,爆發內力,竟然在後麵的馬蹄踏上前,又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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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進入到八十步範圍內,終於到了吐蕃軍的射程,他們這才有冷靜的士兵開始射箭還擊。但由於領兵將領被魏燃射殺,這般射擊便無法集成規模,而顯得相當零散。


    對於排成疏散陣型,且隻有一列縱深的魏燃部下來說殺傷力有限。魏燃給這些精銳裝備了精良的鎖子甲,套有護心鏡,外部再罩一層皮甲,身體的防護力,足夠在這個距離阻擋騎弓的傷害。


    而頭臉部分,每個士兵在左手都裝備了一麵小型臂盾,以精鐵打造,隻要抬起手臂,就沒有箭矢能夠威脅頭臉。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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