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奇怪,在南海這個我們鄭家的前庭,居然還能被人給打劫?”


    魏燃看著不遠處即將沉沒的兩艘海盜船,說道:“我聽你說這夥海盜的頭子,是黑海之王?怎麽會跑到南海來的?”


    鄭宏點了支煙,猛吸一口,在肺部停留個幾秒鍾後,再一口氣吐出來。


    他現在一身的血,頭發胡子上都粘滿了,顯得格外猙獰。


    忽然轉過頭對魏燃笑道:“我已經知道是誰指使的了,所以我打算去報仇,怎麽樣,跟不跟?”


    “我沒有吃了虧不還手的道理。”


    “好!”


    鄭宏意態豪雄的拍了拍魏燃的手臂,便往船長室走去,走到一半,微微撇過腦袋。


    “魏兄弟,今日得虧你拚死相助,不然禍福難料,日後在我鄭宏的地盤上,你可以橫著走!”


    今日之戰,來的海盜大半都是黑海之王的親信精銳,跟隨他一起叛變俄國,流浪五海。論忠誠度和戰鬥力,一點不遜色於鄭宏的水手。在近戰方麵的悍勇程度,甚至猶有過之。


    所以今天這戰打得十分慘烈,若無魏燃方才不要命的爆發,很有可能被對方幹掉。


    魏燃對鄭宏的話無所謂,他來這裏的目的,隻是為了取得那種超越凡人極限的力量。


    現在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好幾個月,似乎還未感受到世界意識的排斥,因此魏燃沒有那麽急。而那場爭奪“拳願”資格賽的拳賽,還要半個月。


    夜晚,魏燃將阿三趕到被炸出的破洞處休息,他則躺在修好的吊床上。


    正要睡著時,忽然一陣恍惚,仿佛被魔鬼將靈魂拉出肉體的感覺再現。如同穿過一個厚重的皮囊,正要破囊而出,還差最後一點點的時候,莫名其妙出現一股力量,將魏燃重新壓了迴去。


    魏燃猛然驚醒,翻身坐起,一身冷汗。


    這時忽然聽到魔鬼那充滿惡趣味的聲音,“一段時間沒管你,你居然做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魏燃知道可以直接用意識與他交流,腦海中說道:“剛才是怎麽迴事?”


    “你對時間線改變得太多了,將這個世界引導進了另外一條時空支線,所以世界意誌在排斥你。”


    “那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就是世界意誌在排斥我?”


    “不錯,如果你的靈魂真的出竅了,又不屬於這個世界,又無法迴到原來的世界去。那麽便入不了輪迴,直接消散在虛空中,灰飛煙滅。”


    魏燃忽然用另外一種語氣嘲笑道:“那麽魔鬼大人你的風險投資就徹底打水漂了。”


    “所以本魔鬼剛剛才幫了你一把啊!該死的,誰知道你居然這麽跳,玩得這麽大!不過就是凡人極限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影響整個文明的進展。居然還給你改變了時間線。”


    魏燃奇道:“意思就是我改變了曆史?嗬嗬,那原本這個世界的曆史是怎樣的?”


    “今天如果沒有你,這個鄭家二公子就會死在這裏。這可是重要角色,他的存在與否,直接幹涉到了這個世界四五個重要家族的命運走向。


    原本他死了,鄭家注定會一步步衰落,新大陸會被逐漸放棄,勢力會逐漸從太平洋往南海收縮。大明內部的一場關鍵變革,失去鄭宏這個外部支撐,會逐漸走向失敗。


    整體曆史形勢會逐漸趨向於你的那方世界,總之就是東方文明先衰落到穀底,再逐漸崛起的故事。”


    魏燃不自覺的瞪大眼睛,這才知道鄭宏的存在與否居然會對曆史產生這麽大的改變。


    “那他現在活下來了,會怎麽樣?”


    魔鬼惡趣味的說道:“嘿嘿嘿,反正我已經幫你說服了世界意誌,你還能再留一段時間,自己好好觀察不就知道了嗎?哦,對了,別忘了交給你的正事!雖然已經知道了線索,但別真的沒有一點壓力的樣子啊喂!”


    魏燃懶得聽魔鬼碎碎念下去,雖然屏蔽不了他,但還是可以放空大腦,讓自己眼觀鼻鼻觀心的入定下去。


    魔鬼無奈,隻能切斷聯係,悻然消失。


    此處距離台灣島較近,航行一日後便到了台灣高雄市。


    如果說南海是鄭家的前庭,那麽台灣基本就是鄭家的自留地。便是當地朝廷任命的官員,也多出自於鄭家兩支。


    船隻靠岸後,鄭宏便讓大副協調港口這邊處理。而他本人上岸,便去了當地鄭家的會館,這裏有他家的一個族老。


    魏燃不知他和家族族老談了些什麽東西,鄭宏出來後心情很差。但他很能壓得住火氣,沒朝任何人發泄,隻帶著魏燃去海軍軍港拜訪了一個老朋友。


    魏燃沒想到的是這個老朋友,竟然是個正二品總兵官,相當於南海海軍總司令。


    而更讓魏燃掉落下巴的是,鄭宏稱這個朱姓總兵官為堂叔!這還有親戚關係?


    這個總兵官名叫朱永辰,數年前接替老將俞彥忠擔任這個職位。魏燃不知道的是,俞彥忠就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俞家後人,知曉超越凡人極限力量的那位。


    朱永辰五十餘歲,看上去似乎隻有四十歲左右,正是年富力強,外加經驗曆練皆備的年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魏燃,讚了句,“真一條好漢,無怪乎能助宏兒你度過此番難關,在我看來,比那位叫伊藤的老劍客要順眼得多。”


    這是個有民族主義思想的人,看外族人多不順眼。魏燃也沒在他府邸中看到任何外族人的身影,全部都是漢人。


    鄭宏笑了一下,顯得一點也不拘束,顯然和這個堂叔並不是表麵上的熟悉。


    “魏兄弟,跟你介紹一下,我這位堂叔雖然是國姓,但兩百年前與我們鄭家卻是一家人。想必你已經猜到他是哪位的後人了。”


    魏燃愣了一下,他對明朝的曆史基本來自網絡小說,但那位鄭家改性為朱的國姓爺,自不會陌生。


    連忙拱手道:“原來朱大人是國姓爺後人,久仰久仰!”


    他正是鄭成功的後人,台灣島鄭家兩支的其中一支。


    因為立下大功,被特賜朱姓,之後這一支便都改為朱姓。


    鄭家是海盜起家,在當年最關鍵的那個時期,主動接受朝廷招安,並且協助朝廷打贏了那場護國戰爭,並在北方缺糧的時候,自海外運輸了許多糧食,大半直接贈送給了朝廷。


    這也導致鄭家的地位在朝中及其超然,即便知曉鄭家表麵為商,暗中沒少做海盜的勾當,朝廷當中也沒人敢隨便找他們麻煩。


    更何況鄭家當年為了能在大明穩穩立足,主動分成兩支,一支繼承家族商業和祖業;一支於朝堂當官,庇護家族;


    繼承祖業的那支自然就是鄭宏這支,而在朝廷為官的那支,便是朱成功那支。


    兩家人三代之後,又互有聯姻,因此依然保持著較為親密的關係。畢竟為官為將的那支,能夠保持清正廉潔,也多依賴繼承了祖業的這支。而繼承祖業的這支,能在海外順利拓展產業,也多有因為朝廷海軍的幫助。雙方可說相輔相成,也並無利益上的衝突。


    朱永辰並不擺官架子,揮了揮手,“無妨,大家都是自己人,魏兄弟請坐。”


    “宏兒,我聽說你要爭全球商會聯盟理事官的位置?”


    “這個位置自鄭家旁落已經三代,是該全力一爭了。”


    “你大兄也在爭這個位置,而且他已經和殺手世家吳家達成了協議。”


    鄭宏眼睛一眯,“嗬嗬,我以為大哥和父親一樣,隻考慮著南洋這塊一畝三分地,早就忘了外麵的世界有多大,原來還知道爭上一爭。”


    魏燃暗想,鄭宏與他家族的關係似乎並不好,而且當初在福建泉州靠岸,他竟連祖地都未曾迴去看一看。


    “你父親和你大哥也是迫不得已,家業太大,家族內除了同姓的這些族中兄弟。還有幾代跟隨鄭家,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家臣。利益關係糾葛太多,必然牽扯很多精力進去,所以在外拓展,也隻能辛苦於你了。”


    朱永辰的話說得委婉,意思總還是表達到位。家族內部鬥爭太多,鄭家也不是鐵板一塊,該用的權謀還是要用。能支持你在新大陸闖蕩出這麽大名聲,家族已經是盡力了。


    鄭宏聽得明白,心下卻是不屑,但也沒直接反擊朱永辰的話,而是說道:“我覺得大哥作為族長繼承人,還是應該大氣一點。


    陰謀哪如陽謀,他若是能力出眾,闖蕩有成,又有一批忠心的手下,哪還用跟人使那些權謀詭計。


    況且,他和父親這些年,為了籠絡那些無所謂的人,居然還有意疏離堂叔你們這一支,真是目光短淺之舉。”


    朱永辰聽得雙眼一亮,卻是借助喝茶的姿勢遮擋起來,嘴角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唉,為親者諱,為長者諱!勿要再說你爹和你大兄的不是!”朱永辰嗬斥道。


    魏燃雖然看上去僅是一莽夫,然而以前他沒少見識甚至經曆各種商業上的暗戰,隱隱有些明白二人方才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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