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心的疼痛似乎褪走了一些,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從藥房拿了藥吃下,已經來不及,因為身體已經支撐到極限。


    千年歲月而成的花,做成的藥有限。之前她雖沒有去藥房看,但她知道,藥很快就用盡。剛才一看,果然隻還剩十餘顆。


    這藥,她輕易不敢服用,因為本來就隻夠一個人的量,後來又多了一個人用。她能做的,就隻有將自己要吃的份量盡量省下,不到發作的時候便不吃。


    可是,能憋忍疼痛的時間越來越短,當藥沒有了的時候——她還能陪他多久?


    會成為醫女,是因為首先想自醫。她有特殊的心絞之症,惟有師傅傳下的蓮丹方能續命。千歲蓮就是她的命!


    她努力打開眼睛,他黑濯的眼睛裏嵌著滿滿的驚怒,她癡癡看著他,竟舍不得眨一下眼。


    她從來就知道,他並不愛她。她沒有想過他會為她慌亂。她從不敢想。從嫁給他第一天開始,她便不敢多想。


    她的身體本來就不適合孕育孩子,但她貪婪地想為他生個孩子。後來她終於有了孕,她很開心。但他顯然不是這樣想,從他知悉的第一天起,他的眼角眉梢便掛著慵懶。於是她明白,他不在乎。


    後來,他在藥方窺穿了蓮丹的秘密,他眼裏對她的厭惡,她當時便想告訴他,關於蓮丹和她的秘密。


    她一直不敢告訴他,是怕他會擔心。但那天之後,她又再多明白一件事情,他不會為她擔心,他甚至不願聽她解釋。


    心力交瘁之下,終於,她沒能保住那個孩子。以後,她再也沒讓自己懷孕。


    時間過去,坊間有了很多流傳,說是她的身子有不孕之疾。


    “別親,髒。”他一遍遍地吻著她汗濕的額,她將他的頭拉下,輕輕抱住他,道。


    “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病了?自己躲迴房間算什麽意思!”


    他卻憤怒地撐起身子,兩手撐在她肩膀的兩側,恨恨睇著她。


    “王爺。”有些酸澀從心裏漾開,她不由自主綻開了唇角。


    他確是在擔心她,不是她的錯認。


    三年了,他們之間雖平淡似水,他似乎也終於對她有了一點感情。


    她咬了咬唇,湊上前去,碰了碰他的唇。


    龍梓錦滿腔的怒氣突然熄滅,看她別過頭去,臉上輕紅微薄......們成親三年,她平日施醫救人,術藝精湛老練。在床~事上,她卻是害羞的。


    摸上自己的唇,他忍不住俯下身去重重吻住她。


    卻很快又驚覺到什麽,猛地坐起,將她也抱起來,讓她枕在自己懷裏,訓斥道:“你歇一下,我已讓人傳了——”


    “我知道,你讓傳了太醫,我沒有事,你別忘了我自己就是醫女,隻是近日研煉丹藥累的。”


    她一驚,急聲打斷他......她差點讓忘了他要傳太醫院的人過來。


    她的病,不能從別人口中告訴他,他會憎恨她,如果他真的對她有了些末感情,她怕他擔心,更怕他恨她——


    良久,龍梓錦點點頭,眉峰深糾,語氣有了絲嚴厲,“沒有事,還是要好好將養陣子,別再煉什麽藥丹了,別忘了你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


    霓裳卻是高興的,將臉埋進他懷裏。


    ******


    可惜的是,這份喜悅沒有維持很久。


    晚火流螢。


    她披衣而起,坐到桌邊,看著床~上空寂的枕席——她睡下不久,他便摸夜而起。


    日間,打發了太醫離開,她以為今晚會陪著她——他昨夜才剛出去的不是嗎?蓮丹剛剛送過,為何還要過去?今天她的身子不適,他也不能留下來陪陪她嗎?


    481 與君決絕(2)


    燭光融暖,她手足一片冰涼,卻又在想,他也許隻是去了別的地方。


    吹熄了燈火,重新褪衣上~床。


    時辰迭換,她睜大眼睛看著窗外星辰移動。


    不知多久,門外有了動靜。


    局她閉上眼睛。


    他躺了下來,輕手躡腳地將她摟進懷裏,身上脂粉香氣淡淡。


    他的唿吸甚是急促,他心中似乎揣了什麽事,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他今晚忘了洗澡。


    百白天與娘娘的對話在腦裏清晰起來。


    她猛地坐起身來。


    龍梓錦似乎吃了一驚,隨著她坐了起來,“霓裳?”


    她輕聲問,“這麽晚,王爺上哪兒去了?”


    龍梓錦微一遲疑,咳嗽了一聲,淡淡道:“我無法入眠,怕擾著你,出去走了一下。”


    黑暗裏,霓裳重重閉上眼睛,“王爺三年裏的百十迴午夜外出也是因為無法入眠,怕擾著霓裳嗎?”


    龍梓錦一震,她是溫婉的,但此刻她語氣裏的質問,原來她一早就知道,她卻裝做若無其事看他笑話嗎?


    被撞破的窘迫和尷尬頓時化成怒火,他冷笑反詰,“不是那又怎樣?”


    “沒有怎樣。”


    雙手緊緊相握才止住了那陣顫抖,幸好,黑暗裏誰也看不見誰。


    她從他身邊輕輕翻跨過。


    龍梓錦冷冷道:“你要去哪裏?”


    “霓裳也無法入眠,想出去走走。”


    她輕聲答著,拉開帷帳,就著窗外透來的月光摸索著去穿繡鞋。


    脊背一疼,她已被男人抓迴床~榻內側。


    他的身軀重重壓上她的,氣息粗重地噴打在她臉上。


    “崔霓裳,你在跟本王耍脾氣?”


    霓裳心裏淒涼,語氣反淡了,“霓裳不敢。”


    “別忘記,若非本王要你,你隻是宮裏一名小醫女!”


    輕嘲一笑,龍梓錦大掌捏上枕下女子的下頜。


    眼角一濕,霓裳低笑出聲,“是,本來就是,我奴你主。”


    她從來溫婉,幾有像此時的大膽,是他對她越來越驕縱了嗎?想起白天他責她後,後來又不覺摟著她輕言哄慰,龍梓錦心裏越發焦浮驚怒,狠狠堵吮上身下女人的唇。


    他越靠近,那股香氣就越濃,霓裳心裏難受,牙關一合,咬破丈夫逼迫而至的唇舌。


    龍梓錦一聲怒吼,身軀稍離了她,隨即又冷笑向她壓來,霓裳狼狽地爬起身,自嘲一笑,反手扯下自己的單衣和肚兜,雙膝跪在床~上,冷冷看向龍梓錦。


    月光從卷起的帷帳裏透進來,龍梓錦隻見女子身~體豐滿瑩白,月華裹映在上麵,似渡了一層銀光,誘~著他的每一寸想望。


    他幾乎便要將她再次狠壓到身下,卻見她滿臉淚水,那探向她的手緩緩垂了下來。


    霓裳一語不發,慢慢低下頭。


    良久,男人的大掌握上她的腰,微微一用力將她重摟進懷裏,抱著她重躺下來。


    她睜大眼睛,沒有任何焦距目光落在床~欄上,她被他緊緊摟著,她明明覺察到他的手觸上她的脊背,稍一遲疑,又輕輕撫起來。


    “外麵有些冷,你的身子還不爽,出去做甚。”


    他的聲音微微粗嘎從她的發心傳來,隨後,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頸脖。


    她疲憊地合上眼睛。


    是,她出去做什麽呢,她已經夠累了。


    龍梓錦,為什麽不跟我說說你和她的事,說說你今晚做了些什麽。


    絕望,一下卷淹過全身,卻也終於拿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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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儲秀殿龍非離目光輕淡,盯在手裏奏折上。陸凱遠遠靜立著,看著皇上的眼神雖落在奏折上,半晌也未翻折子。陸凱輕咳了一聲,龍非離的眼神似瞟過一下,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陸凱緊著上前,:“皇上,奴才這就去換盞熱茶。”龍非離冷冷的道:“你去叫他們換杯參茶來。”陸凱應了出去。門再一聲響,腳步聲臨近,一杯茶輕輕放在桌上,一個聲音柔柔笑道:“請皇上用茶。”龍非離遽然抬起頭,卻正是那數天不見的年小七。


    他放下手上奏本,沉聲道:“誰準你來朕的書房?”


    來人正是朱七,她唇角一撇,“好笑,你想我來我還不來呢!”


    龍非離看也不看她,微微一擊掌,陸凱推門進了來。


    他眸光一暗,“她怎麽會在這裏?”


    陸凱慌忙跪下,他剛想稟奏,龍非離已不耐起來,冷冷道:“將她帶出去!傳朕旨意,儲秀殿內禁軍再有讓她進來者,斬!”


    朱七不慌不忙,慢慢踱步到前方一張椅子坐下,笑道:“皇上,奴婢與你誰也不想見著誰,問題是你娘親太後娘娘下了旨意,我很不幸地成了大宮女,又很不幸地得隨侍在你身邊。你大可以找你娘說去,老太太近來身子不是很爽。”


    482 緊張一麵(1)


    瞥向那雀躍離去的背影,龍非離慢慢閉上眼睛。


    陸凱試探著相詢,“皇上,可是擺駕華容宮?”


    一直沉默的清風突然出言道:“師兄,這太後的身子......”


    “嗯,就這樣吧,太後身子不適,朕不想擾了她。”


    局龍非離說話的時候,唇上弧展,陸凱微微皺眉,按皇上的性子,雖敬愛母親,但又豈是能隨意任人擺布?又或是清風一句話就改變了主意,甚至露出這些天以來第一次的笑意,除非——


    除非這是朕的本意。龍非離打開眼眸的時候,便瞧見陸凱眼中的思疑。連陸凱也疑慮的事情,他又怎會不自知。


    陸凱觸上龍非離的目光,趕緊低下頭,明白皇上知道了己想。


    百他心裏輕歎,皇上洞人察心犀利,可是,皇上唇上那抹淺淡笑意,隻怕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與年後逾年相處過。那時,年後還是年妃。


    徐熹與年後不和,年後也在意他是徐熹之徒,但卻並沒有針對他,有幾迴節刻,他陪侍在兩人身邊,年後甚至叫他坐下一起用膳。


    皇上會對年璿璣這個女人如此迷戀,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有著在這宮裏絕不會有的東西。宮,最缺的就是真性情。


    在他爬到如今的位置之前,畢竟沒有一名娘娘會對一名內侍說,一起吃。


    眸光掠轉,輕落在水晶簾上。龍非離重重咬了咬牙。


    年璿璣,她還在裏麵睡著,不知人世。


    而他卻一直在想年小七,自那天從太醫院離開以後。也並沒有賜死那幾名內侍,盡管那時憤怒如濤。因為他答應了她......不管是否在迷亂之中。


    答應過給年璿璣的,他沒能做到,是他這一輩子最痛苦的事。


    他不信,他竟對年小七真動了些心思。想穿了,不過是她身上的一些地方特別像年璿璣,就像曾經的宛儀與羅錦。


    她要來,便來吧。不管她心思如何。他從不是個喜歡避逃的人,在讓她靠近以後,兩人相處以後,他必定會認清。


    璿璣,小七,他會一直等她醒來。不會變。


    一直等到他不能再等為止,棺塚同枕,陵穴死封,山間海畔,不再分。


    懿旨嗎。她一直在宮裏,他知道;她做了些什麽,一想,不難明白。


    惟一微異的是當天段晶瑩崔霓裳的插手——金鑾殿的事,還有最後玉致的插手——母妃的懿旨。


    是,母妃不會不應,因國仍無儲,隻是,若他不允,懿旨又如何。


    ******


    朱七短暫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她本來就不快樂,後來又見了霓裳。


    太醫院,院正室。


    聽完霓裳的訴述,朱七驚呆許久,才扶上好友的肩胛。


    霓裳閉上眼睛,她平時很少哭,也沒有多少人能說。混著藥香沉沉,她終於能將這些年來的疼痛流出來。


    當然,她告訴朱七她的病,卻沒有告訴她她的病勢,隻說需蓮丹調理。


    她的時間已經不多。她不想朱七為她憂傷。各人愁緒,這位娘娘憂思的事情已多,她不想再給她添,更不想她傷。


    本來人世相識一場,就圖個快樂。人生渺短。


    她父母早亡,年歲尚輕的時間裏,便因一身醫術別了師門被擢選進宮。她想再迴那個地方,去看看,也想到民間去看看。


    用她在宮中後來所學,在最後的歲度裏多幫一些人。少些生死離別。


    也許,如他所說,她是奴,沒有王妃的頭銜,她什麽也不是,但在院正以前,王妃以外,她是一名醫女。


    是,她僅僅是一名醫女,卻也是一名醫女。


    她告訴娘娘,她想去民間行醫待一段日子,隱去其他。思緒微凝中,聽到朱七一聲微歎,“怎樣跟梓錦說?”


    “到時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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