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芝子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掩不住地開始顫抖,“那個嬰兒,就是露玖的孩子?”


    “我不清楚,我隻是將我看到的東西,告訴您而已。”諾夏平靜道,“卡普中將做這件事時,可是大大方方的,沒有避諱過我們這些同船的人。”


    “而就算是當時船上的副官,也隻知道那個嬰兒叫艾斯,連個姓氏都沒有,或許隻是卡普先生救下的戰爭遺孤也說不定,他這種事,可沒少做過吧?”


    “不,不……”


    芝子的情緒猛地激動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一個調,“以卡普那家夥的性子,要是普通的孤兒,早就被他留在海軍收養長大了,怎麽可能專門送去東海……”


    “可露玖呢?”她又失神地喃喃自語,“她在哪裏,到底還活著沒有,為什麽一直都沒聯係過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有些殘忍了,諾夏不願意直接迴答,而是微歎一聲:“您要是那麽想知道的話,為什麽不親自問一下卡普先生呢?”


    “哪怕是我看錯了,或者說那個艾斯隻是巧合而已,難道因為之前對卡普先生的偏見,您就真的不打算去驗證一下,這萬一存在的可能性了嗎?”


    “卡普……”


    芝子的目光落在茶幾上的電話蟲上,默然遲疑許久後,還是拿起了話筒,撥通了一個無比熟悉而又陌生的號碼。


    布魯布魯~


    漫長的等待後,電話被接通,諾夏聽到了熟悉的大嗓門響起,聲音裏帶著不滿抱怨:“喂,誰啊,大晚上的,老夫不要睡覺的嗎?”


    你睡個錘子,明明聽得到你嘴裏還在哢嚓哢嚓的嚼著仙貝呢。


    諾夏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假如能做到的話。


    “是我,卡普。”


    芝子沉默許久後才低沉開口。


    “……”話筒那頭突然安靜了下來,隨後傳來哐當一聲悶響,像是一整筐仙貝掉到地上的聲音。


    而後在諾夏不解的目光中,芝子突然麵無表情地把電話蟲拿遠了幾十公分。


    “芝子!!???”


    下一刻,震耳欲聾的聲音陡然炸響,幾乎要把屋頂掀翻,“喂!真的嗎,老夫沒聽錯吧?真的是你啊,芝子!哈哈哈,你怎麽突然打電話來了!”


    聲音中滿是驚喜,不過諾夏聽不出來,因為過於靠近話筒,他已經暫時性失聰了。


    一陣耳鳴過後,當諾夏終於又能聽清楚時,就見電話蟲正一把鼻涕一把淚,惟妙惟肖地模仿著卡普的表情神態: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啊,你說你為什麽這麽久都不聯係我們,上次老夫打電話給你,你也是直接掛斷,搞的老夫還以為是不是哪裏得罪了你……”


    “……”


    看著電話蟲流出來的鼻涕,芝子默默又離遠了一點,然後才輕聲開口:“露玖是我的養女。”


    電話蟲那頭的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


    難以置信的驚唿聲,以比剛才還要大上許多的分貝,猛然再度響徹整個客廳:


    “誒??????”


    諾夏忽然向後仰下,無力地躺倒在地麵上,雙目無神地望著窗外倒懸的星空——這迴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聾了。


    什麽也聽不清,什麽都聽不到,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了。


    不過當視線從那夜色中的繁星收迴,再度看向茶幾對麵的芝子少將時,他發現對方微微掩著嘴巴,眼中已經噙滿了淚花。


    誤會應該就此徹底解除了吧?


    他突然笑了笑,能看到兩位麵對海賊橫行的亂世,一同並肩作戰多年的老友重歸於好,真是一件令人心情美妙的事情啊,尤其是當這件事還是自己一手促成的時候。


    話果然還是得說開,要是大家都能第一時間主動交流,這個世界上哪裏還會有那麽多的誤會?


    不過這也不能怪芝子吧?


    諾夏將目光又悠悠望向頭頂的夜空,烏雲不知何時散去,明月清輝灑落大地。


    不管是若幹年前,還是許多年後,誰又能料到啊,在死亡降臨之前,在生命熄滅之際,那幽暗不見底的推進城中,


    無數人眼中的禍害渣滓,一代海賊王哥爾D羅傑,會咧嘴笑著,無比信任地把妻兒,托付給自洛克斯海賊團覆滅後,就一直在追捕自己的生死大敵——卡普呢?


    …………


    數千公裏外的某海域。


    承載著本部精英營兩百多名新兵的軍艦,正在向著西特萊斯島,全速前行。


    船艙二樓的某間房內,花灑的流水聲忽然停止,裹著浴巾的桃兔從裏麵走出,一邊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一邊來到鏡子前站定。


    透過蒙蒙水霧,鏡子裏映出的是自己那無比熟悉的精致容貌,清純與嫵媚恰到好處地糅合在一起,隻需微微一笑,便足夠動人心弦。


    “突然換迴來,竟然還有些不習慣了……”


    桃兔靜靜地與鏡中的自己對視了一會兒,忽然搖頭失笑,來到外麵的臥室,準備換上睡衣,上床睡覺。


    這一次洗澡她洗了很久,因為身體皮膚黏黏的,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汗臭味,仿佛積累了兩天兩夜沒清洗過,讓敏感的她聞到後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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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誰都沒能料到啊……


    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突然變迴原來身體的一幕,桃兔就有些無語,那隻臭狸貓還真是不靠譜,哪有剛過幾天,能力就突然失效溯迴的?


    考慮到海狸貓畢竟不是人類,對惡魔果實的掌控力與開發程度有限,而且本身種族的變身天賦,也隻能維持短暫的一段時間,桃兔其實也勉強能理解這點。


    ——可為什麽換迴來的時候,不是意識迴到各自的身體,而是身體變迴原來的樣子啊?


    那樣的話,至少留在芝子家中的就是她本人了,而不是變迴男體的諾夏。


    芝子掛電話時,那怒氣衝衝的語氣還留在腦海,讓桃兔不由為諾夏一陣默哀——雖然不完全是自己的錯,但毫無疑問,少年這次算是被她給坑慘了。


    以後再見麵時,得先誠懇道歉,然後再找機會補償下才行。


    至於勸說芝子迴本部的任務,就更不用提了,桃兔歎了口氣,她比誰都清楚,這事兒算是徹徹底底的失敗破產了。


    她躺在床上,正這麽默默想著的時候,床頭忽然傳來微微的振動聲。


    “嗯?”


    桃兔側過腦袋,下意識看去時,發現聲音的來源,竟是自己放在床邊的微型電話蟲。


    這麽晚了,誰還會打電話過來?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但還是第一時間接通了電話,結果沒等開口,那頭就響起了一個這幾天來,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少年聲音:


    “喂,祗園準將,您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吧,為了報答您的教導之恩,說服芝子少將,我輩義不容辭……”


    那聲音頓了頓,隨後好像有些洋洋得意,陡然變得莫名欠揍起來:


    “現在任務可算是搞定咯,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想問下,看在這次任務這麽驚險的份上,等我迴去後,是不是應該有,嗯……您懂的,額外獎勵啊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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