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夕注意到很多地道的入口都亮著燈火,那是有人在巡邏。


    在見到博雅的族人之前,辰夕並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他就用自己手中的黑焰來脅迫黑袍人,嚇唬它,讓它不敢耍花樣。


    他們挨著牆壁不急不緩的走,經過很多岔開的黑暗洞口,避開許多在巡邏的黑袍人。


    最後進入一座大溶洞,走到一條吊橋前。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首詩用來形容辰夕此時所見並不為過,隻是這景觀卻跟那詩中的意境相差甚遠。


    這是一座空間龐大到足足可以容納數萬人不止的地下溶洞,跟秦姬仙境入口的那座水簾洞又完全不同。


    這裏的石頭全部都像黑曜石一樣的黑不溜秋,在燈火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人森寒的光亮。


    星星點點的石頭鑲嵌在溶洞的牆壁上、石縫中,遠看過去就好像夜幕中正對著辰夕二人虎視眈眈的無數雙眼睛。


    這溶洞下麵還有一條寬數百米、潺潺流淌著的地下河,河水泛著駭人的黑,像是魔窟外頭那座深潭裏邊的那種水。


    河流中間有一根天然形成的大石柱,它的周邊全被一些寬幾米的大鎖鏈緊緊捆綁著。那石柱的直徑粗略一算,足有四十多米


    且這石柱上頭還頂著一塊麵積寬敞到上萬平方米的橢圓形石台。


    石台上麵建有一座台階,台階上邊隻布置有一張造型獨特如兇獸的銅製座椅。台階下麵則是正對著那銅製座椅擺放一張長條狀的烏木桌子,桌子兩邊都是哥特式的實木椅子。


    辰夕大概數了一下,那實木椅子共有七張。


    在那座平台的上空,倒掛著數以千百計的囚籠,那些囚籠上窄下寬,形同鳥籠。分布得密密麻麻的,各自均由一根粗製鎖鏈倒鉤在溶洞的頂頭。


    囚籠裏邊關押著形態各異的許多魔物,但絕大部分都是人形蛇尾的曼陀羅珍珠蛇一族


    “大,大爺,現在可以饒了我”黑袍人眼巴巴看著辰夕放在它麵前的那團黑焰,心裏頭直發毛。


    辰夕慢慢拿開放在黑袍人眼前的、燃燒著黑焰的右手,得意的說,“饒你可以,你先替我放了他們。”


    “這,大爺,您這,您這真是要了小的命啊,小的”黑袍人這會立馬拉起了苦瓜臉,眉毛更是擰成一疙瘩,進退兩難。


    它瞧辰夕那麵無表情的模樣,料想這少年是鐵定了心要它放人,沒有辦法,它隻好硬著頭皮悉聽尊便。


    它吞了吞口水,就表情木訥的、小心翼翼的走過這平緩伸向石台的吊橋,走那幾百米的吊橋就好像走了一輩子的運,讓它走得手抽筋又腿發軟,整個人都是不在狀態、戰戰兢兢的。


    它好怕那身份不明的紅發少年在它的背後突然拋來一團黑焰活活燒死自己,但它又別無選擇,誰讓自己沒本事,拚死拚活就算來投靠五殿也隻是混到一個一階靈宿的命呢,它隻能祈求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主大人,保佑它,確保那位神秘少年真的是個言出必行、遵守承諾的好男兒。確保它在放生那些獵物之前,不會被辰夕出爾反爾的一把火燒成烤肉團。


    等到黑袍人前腳剛一踏到石台上,它便感覺心中懸著的那顆大石頭終於有了著落,便是不由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那些四處巡邏的黑袍人就仿佛聽到了號召一般,皆是猛地一怔,然後紛紛掉頭就跑,而它們奔跑過去的方向,竟然全部都是辰夕所在的這座大溶洞


    正在鳳凰城裏大開殺戒的卯似乎也察覺到了魔窟那邊傳遞過來的危險信號,他一下就停住了動作,開始轉頭望向西南方,他那高高勾起的嘴角再一次歪了下來,自言自語的說:“什麽人那麽大的膽子,敢去本殿的地盤鬧事”


    周圍數以萬計的黑袍人原本都在齜牙咧嘴的屠殺著鳳凰城的原住民們,此時卻也全部都是陸陸續續地停滯下來,紛紛轉頭眺望西南魔窟的方向,仿佛聽到了什麽大人物的號召一般。


    不,那其實是五殿集結令的一種傳達方式。一年一度的血族轉化儀式會將其他的外族之人統統轉化成為血族成員,轉化顧名思義就是由殿主將它那蘊藏有血之界限的血液濺灑到魔窟地下河的死水裏頭,從中取出一瓢,讓新來的外族喝下,稍微施加他們血族的祖傳咒語,便可順利的轉化完畢。


    當然,這血族招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加入得了的。最起碼的一條硬性條件就是你得舍棄自己的心。


    窮兇極惡之人,趨炎附勢之徒大多都是沒心沒肺的行屍走肉,它們喝下這摻了血液的死水,便能靈力倍增,體力大漲。


    而尚存良知之人,若是喝下那水,卻會肝腸寸斷,七孔流血,暴斃而亡


    所以,這五殿的成員在殺伐的過程當中並不會感到一絲的罪惡感,相反,它們以此為樂。


    這就好比那遙遠的中原沿海一座叫做“東瀛”的小島居民一樣,它們終年都是荒淫無度,常以殺人作樂。


    言歸正傳,在這溶洞裏頭,黑袍人的前腳剛一踏到那殿主下過咒語的石台地麵,便立即激活了它們“血之界限”對於五殿所有成員的集結召喚。


    所以才會出現上文眾多五殿成員紛紛為之一怔,從而駐足張望的一幕。


    辰夕聽這黑袍人講解完畢,卻哈哈大笑著走到那長條烏木桌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他的舉止浮誇無度,說是瘋子也不為過。


    辰夕朗聲笑問,“難不成你這五殿的集結令每次都隻能叫迴這麽點的小嘍囉你的殿主大人呢,怎不叫他過來跟我嘮嗑嘮嗑”


    黑袍人渾身戰栗得不行,一不小心就又尿了褲子。


    它這集結令是不要命的傳遞出去了,可沒成想在它激活血之界限的集結令以後,召喚迴來的這幾十個同為一階靈宿的同夥們張牙舞爪地飛衝過來要將紅發少年碎屍萬段的時候,前後都沒撐過十秒鍾的時間呢,竟然就全部自燃了起來,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具具燒焦的幹屍


    那些被囚禁在洞頂籠子裏的魔物們,瞧見這一幕以後,皆是一驚一乍的。它們都被辰夕所操縱的那種見所未見的古怪火焰弄得稀裏糊塗,又目瞪口呆,一個大寫的“懵逼”就那樣明顯的刻在大夥臉上。


    它們無不對辰夕如此彪悍的實力感到驚訝萬分


    都覺得那紅發少年雖然看上去邋裏邋遢、瘋瘋癲癲又弱不禁風似的,沒有想到居然那麽厲害。


    大夥都忍不住在猜想那紅發少年到底什麽來頭,他擅闖五殿基地不說,舉手投足間,竟然還把這五殿裏頭負責巡邏、看守的家夥全部殺了個精光,隻留一個存活下來權當好玩。


    附魔學院。


    梓傑單手托腮,看著書桌上麵擺放的一把獸霆彎刀,抬眼瞄著斜前方那睡在書櫃上的,鼬鼠公會的會長葉子柱。


    梓傑裝作好奇的問,“我們附魔學院跟鼬鼠公會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拿這把大刀放在我的桌麵,是想證明什麽東西”


    葉子柱仰麵躺在梓傑書桌斜對麵的一張書櫃上,散漫的垂下一條小腿,在一層層的書籍外邊晃來晃去,邊用一種懶洋洋的語氣說:“院長你這可是明知故問哪,上麵的魔核不見了,趙破奴舉軍上下,起早摸黑找不著,索性不要了,滾迴中原了。”


    葉子柱忽的坐起身來,側麵對著那邊仍舊若無其事一樣在單手托腮、閑坐著的銀目梓傑,子柱見梓傑這種態度,自己心情雖然變得十分苦悶,卻還是得要開口繼續說,“秦家廣仁想要這把大刀,我都自個藏著不贈予他,因為我知道,這寶貝,就算缺了一枚魔核,它也還是舉世無雙的大殺器。”葉子柱翻了個身,話鋒一轉:“眾所周知,你這學院的研究所裏關著一頭不得了的怪物,那怪物身上就有這把刀所需要的絕世寶貝。”


    葉子柱見梓傑那銀白色的眉毛微微一顫,就露出詭譎的微微一笑,然後跳下書櫃,優哉遊哉的漫步到梓傑的書桌前,伸手一邊撫摸獸霆彎刀的刀身,一邊曖昧的笑,一邊婉轉的說:“你們的張一真跟那個組織走得親近,不妨叫他幫個忙,抽枚魔核出來玩玩。”葉子柱邊說還邊用他兩根欣長的手指來比劃著,“隻要小小的一枚,這絕世神刀就又可以重振威風了。”


    銀目梓傑一聽,他右手的五根手指頭好像彈琴一樣,在自己的臉頰邊上順著音符敲過一遍。卻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嗬哈哈,你堂堂一個鼬鼠公會大會長,自己手下獨占了雷獸不去處理,反而跑來求我命我的手下前去摘取雷獸的魔核,你這邏輯也太”


    梓傑話未說完,就覺得脖子一陣涼意襲來,原來那葉子柱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拿著匕首抵在了梓傑的喉嚨邊上。


    原來,花無缺自從上次跟雷獸合二為一以後,他的意識便是遭遇了極度混亂的狀態。一麵是對葉子柱俯首稱臣的花無缺,一麵是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雷獸,兩者的意識日日夜夜爭奪不休,僅僅半個月不到,花無缺的意識便被雷獸的意識給死死的壓在了下邊,雷獸想要繼續發力突破研究所的穹頂時候,卻被張一真請來助陣的佐給牢牢鎮住了。


    雷獸從未見識過這種實力遠在它之上的絕世強者,且它感覺佐似有一股王者霸氣環繞左右,便是不得已的聽命於他,變得安分下來。可外界眾多勢力對雷獸魔核打的如意算盤卻從未停歇。


    葉子柱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梓傑,眼神裏的怒氣顯而易見,他用威脅的口吻對梓傑一字一頓的說,“別以為你有三階靈聚的實力,我就殺不了你。佐那家夥來曆不明,想必動機不純。你以為你袖手旁觀,保持中立,就能保你的附魔學院永久太平據我所知,現在在打那雷獸魔核如意算盤的可遠不止我鼬鼠公會這一家。”


    葉子柱注意到梓傑的眼皮跳了跳,料想他也是有所忌憚的,便接著說下去,“刺客公會受了某個大買主的命令,他們可不會善罷甘休,盡管常人難以察覺他們的動作,但他們確實都在蠢蠢欲動,他們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定會得罪佐那組織,轉移基地並非放棄魔核,隻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已。不止刺客公會,包括其他的很多種族勢力,都在對你研究所裏的雷獸魔核虎視眈眈,吸血鬼一族,你知道吧,噢,我前些天剛剛在我創辦的交易所裏賣掉他們家族的一個小姑娘,賣給一個熱衷於人體實驗的瘋子,換了千把兩銀子。”


    “沒賣出那姑娘之前,我從她的口中得知,你的學生,彌安雅,聽說她還是你們的三大才子之一,噢,她那家族就在對雷獸魔核打著算盤。還有,還有一位隻在書籍裏頭出現過的,傳說中的大人物幽靈鬼母”


    葉子柱被花無缺叛離師門以後,便隻能將他剩下的三名主力搬上台麵說大話,“我的得力助手瑞斯卡、阿蔡、信光,他們三個都去調查過了,那個九重人格的瘋婆子並非隻是在書籍裏頭才會出現的傳奇人物,事實上,她就是刺客公會一直以來所敬奉著的、那位至高無上的先知。而她,也對那雷獸魔核饒有興致。”


    列舉這麽多個對雷獸魔核意圖不軌的大人物以後,葉子柱就忽然彎下腰來,一張白皙的臉湊近到梓傑那張老化的容顏前邊,葉子柱鄭重其事的對梓傑提醒道,“你的手下張一真跟佐走得那麽近,不見得對你有多大好處。等到那些大人物陸續前來搶奪魔核的時候,張一真跟佐,還有我那可憐的叛徒花無缺,他們的眼睛裏頭可都隻有雷獸魔核,你以為他們還會大發慈悲拯救你跟你的學院做夢。”


    銀目梓傑聽完,抬頭望著天花板,沉默好久以後,便是歎息一聲,接著便撇了撇嘴,索性的把腦袋往後一靠,這會兒他的脖子便離得葉子柱手中匕首的尖端遠遠的了。


    梓傑又兀自想了一下,忽然打趣的拍了拍手,“好,那你給我說說,你有什麽好處帶給我”


    “我可以為你帶來燕三娘的屍身。”葉子柱依舊是那般詭譎陰森的笑靨,子柱用著那種極富挑逗韻味的口吻,字字句句都在恰到好處地撥動著梓傑的心弦。


    子柱注意到梓傑那原本耷拉無神的雙目之間忽的綻放出來熠熠光輝,知道梓傑心裏朝思暮想的是燕家三娘,便在心裏暗自發笑,表麵則是狡笑著的繼續補充道,“嘖嘖,那可是常年不腐不敗不臭之軀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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