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見在座的眾人都在小聲的交頭接耳,這是許久未有的事情了,不過老黃也沒有去管他們,他感覺還是讓他們自己多多的交流一下,他再解說也不遲。


    不過他不說話,不等於不關注他們之間的對話,現在的黃石的耳朵也尖,遠處那些雖然是很小聲的嘀咕,也很快就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哧,要是按首長說的,那這些不就是成了寶鈔了”


    “對啊,就是寶鈔了,不過這寶鈔這幾十年前就已經沒了”


    “要是首長,發了這個錢給我們,我們到哪兒花啊?”


    “是啊是啊,要是他們不認怎麽辦?”


    在黃石的座位右邊這邊,陳有新和張晨也在那兒商量。


    “玉淵兄,那寶鈔我曾見過,有這麽寬,這麽長,上麵的花紋圖案也非常簡單,哪有首長這印得精美。”張晨對陳有新說道,他把十幾張的“鈔票”一張張的看過去,雖然有大有小,但是那上麵的圖案是描畫的惟妙惟肖,並且色彩也異常的鮮豔奪目,更奇特的是這質地也不是何物所製,一摸上去冰涼冷滑,而那些花紋與圖案卻仿佛浮雕在上麵。


    而寶鈔嘛,張晨聽說是采用桑皮的漚漿做鈔料的,所以那鈔紙纖維細長,鈔麵就呈深藍灰色。在他的家中就有許多未兌換出去的寶鈔,他的小的時候就見過,那正麵有龍紋邊框,邊框上的橫額為“大明通行寶鈔”六字,這一點倒和首長要發的錢有些相似。


    隻是邊框內上層的兩側分別用疊文篆書寫著“大明寶鈔”和“天下通行”這八個大字。中間橫書寫著鈔文“貳佰文”。在鈔額下麵還繪著錢串圖,那一串就象征著一百文。


    在邊框內下層楷書寫著“中書省奉準印造大明寶鈔,與銅錢通行使用。偽造者斬,告捕者賞銀貳佰五拾兩,仍給犯人財產。洪武某年某月某日”。文字上還蓋著篆書“寶鈔提舉司印”的朱文印一方。背麵上層又加蓋了篆書“印造寶鈔局”朱文印,背麵下層還有龍紋邊框,框內同樣橫書著鈔額和錢串圖。


    首長要發行的這“鈔票”也和“寶鈔”有些相似,就以那最大張的“鈔票”為例,這正麵的橫額上方寫著“中國人民銀行”六個大字,這幾個字是都認識,但是組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然後在橫額的下方就是標著“100”和“壹佰圓”,在它們的右邊就是一個不知道用途的法器,然後在它們的周圍還有一些的顯得花團錦簇的花紋,而那些花紋全都是用比針尖還細的彩線描繪的,一絲絲一縷縷沒有半點的黏糊之處。


    張晨看著這些精美的“鈔票”,心說這“壹佰圓”不知算是價值凡幾,不然光看這畫工,這材質也能算是寶物。


    陳有新雖然也覺得這些“鈔票”精美,但是他久為海商,見識畢竟深遠,這無論是大明,還是番邦用的都是以金銀銅為主,況且這“寶鈔”為何也折戟沉沙,他也心知肚明。


    因為明代從明太祖開始,到弘治年間的近一百多年間,僅僅發行了一種的“大明通行寶鈔”,而且寶鈔的印製和發行始終是集中於明政府,這種統一性是前代是不曾有過的。它不兌現,不分界,不限地區和流通時間,也不規定發行限額,更沒有發行準備金,也從不改變幣名和形製,這幣製始終如一。


    但是明代鈔法有一個大漏洞,就是它的倒鈔法。在洪武九年,也就1376年的時候,明政府曾製定了倒鈔法,在各地設置“行用庫”來收換“昏爛鈔”。到洪武十三年的時候,又詳細規定了調換“昏爛鈔”的界限,凡票麵金額、文字可以辨認的都可以繼續使用,不許對用舊鈔買貨的人提價。


    但是實際上,古代政府的執行力很差,這政府收稅又隻收新鈔,而民間就隻能對舊鈔降價使用或者幹脆拒絕使用。這就形成了新舊鈔的差別價格,也造成了以後的通貨膨脹。


    當然最根本的還在於“寶鈔”的發行,推行了隻出不進的政策,即隻投放貨幣,卻不迴籠貨幣或者是多投放少迴籠。政府發行紙鈔支付俸給和軍餉,而向民間收取物資和金銀財貨時,特別收租稅時卻隻搭收少量的新鈔或者幹脆不收“寶鈔”。


    這樣一本,也就充分暴露了大明鈔法剝削的本質,這大明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因此大明“寶鈔”在發行流通過程中就不斷貶值,雖然在從成祖到宣宗的二三十年間曾采取過措施來維持寶鈔的購買力的,比如為了推行寶鈔,曾實行“戶口鈔鹽法”,即每戶大人配食鹽一斤,收鈔一貫。而“門攤課程”即店鋪商人用鈔交納門攤課。強製商人和普通老百姓用鈔,但收效不大。


    最後的結果,就如陳有新和張晨說的,“子曦啊,隻是這“寶鈔”最後已無人再用了,百姓隻用銀錢啊!”


    聽著這麽多的議論之聲,黃石對他們的擔心自然是心中有數,他可不是朱八八,雖然他也不是金融專業出身,但是淺顯的經濟原理還是明白的,於是他就決定和他們說這些經濟名詞。


    於是他重重的咳了兩聲,然後開口說道,“大家靜一靜。”


    眾人一看是首長要說話了,於是便都把手中的那些“鈔票”放了下來,聽首長會怎麽說。


    黃石笑了笑,轉頭看了看兩邊的人,向他們問道,“我知道你們有這樣那樣的疑問,不過在解答你們的問題之前,我先問一下你們,什麽是錢?”


    “什麽是錢?”眾人一聽這不是很簡單嗎,錢不就是錢嗎,但是再一細想,好似首長也不會問這麽簡單的問題,於是一個個都有些撓頭。


    老黃見他們都不吭聲了,便向李承鵬問道,“什麽是錢,你讀過的那些經書上可能記載?”


    在東洛島上,李承鵬算是才學最高的知識份子,因為他是一個秀才,而張晨隻是一個童生,所以老黃才會先問他。


    李承鵬想了想,就有些猶豫的迴道,“錢在《說文解字》中有鍇注,一曰貨也。古者貨貝而寶龜。周太公立九府圜法,乃用泉,至秦廢貝行錢。”


    “在《史記?平準書》中也有提到龜貝金錢,索隱曰,本名泉,言貨之如流泉也。”


    他這說的,事實上就是指古代錢幣早期形態主要是貝類貨幣。在中國,原始社會後期至夏、商、周時代主要貨幣形態是實物貨幣,流通較廣的是天然貝,但是名字最早先是叫“泉”。後期出現少量金屬稱量貨幣、鑄幣。到了秦代後,這錢幣的主要形式才變成了金屬貨幣,名字也定成了“錢”。


    黃石聽了笑起來,“哈哈,大家聽到了吧,在古代,所謂的錢,其實指的就是貨物,沒有貨物也就沒有錢了。而且這錢,最早也不是金子、銀子、更不是銅錢,它最早就是天然的貝殼,就是我們東洛島上遍地都有的貝殼,所以我們如果覺得一些東西很珍貴,那麽就會叫它們‘寶貝’。”


    李承鵬剛才的話是引經據典,但是在座的眾人除了少數幾個人能聽懂之外,其他人都是這幾個月間才識得幾個字的,所以就是聽得懵懵懂懂的,現在一聽首長的解釋方才恍然大悟。


    “在古代最早的時候,都是以物易物的,比如我三頭羊換你一頭牛,我五個陶碗換你一件衣服等等。”


    聽到這兒,下麵就有些人就在心裏嘀咕,這牛的價錢可不止是三隻羊呢,隻是見其他人都在肅然聽首長在說,也就隻敢放在心裏暗暗吐槽。


    “隻是這種的交換不一定每次都能剛好,要是有人他隻帶了兩頭羊,或是他隻帶了十幾隻雞,但是這些雞又不是賣牛的人所想的要的怎麽辦呢?”


    黃石在這兒停頓了一下,看了看眾人,讓他們自己先想了一下之後,又接著說道,“那麽他們隻能找到另一種大家都認可的物品來當這個中間的等價物了。”


    “比如穀物、羊、布、海貝、銅器、玉璧,這些在很早都是等價物,我一頭牛換150斤穀物,三隻羊也換150斤穀物,那麽隻有兩隻羊的人,他就可以用兩隻羊再加上50斤穀物換迴一頭牛來,或者幹脆就是把兩隻羊賣給別人得到穀物,直接用穀物把牛買迴來就可以了。”


    “不過這些等價物,在時間上有不穩定性,比如穀物一年一熟,又要食用掉,這等價物不就越變越少了嗎。再者這地域上也有局限性,比如南方種的是水稻,而北方種的卻是麥子。這樣一來就不能適應大量的貨物買賣,貨物買賣的也就不能跨地域進行了。”


    “所以,最後隨著貨物買賣的進行,充當等價物的貨物終於逐漸固定在某些特定的貨物上。就是一些珍貴的金屬,比如金、銀,由於它們不易變質、容易分割和熔合、而且體積還小而且價值又大、還容易攜帶等特點,才最終變成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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