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德嗣和何慊他們在海船上開飯的時候,無數多的光年之外,他們的首長黃石現在正在福廈高速的一處休息區裏。


    “老寧,你怎麽了?”黃石瞧著坐在後座位上的寧老板,他現在臉上還是煞白煞白的,感覺好象不斷有冷汗從額頭上滾下來。


    “餓的唄,對了,老黃,你有沒有什麽可以吃的?”大約是見他老婆已經下車了,寧帆這時方才聲音大了一些。


    黃石聞言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粒巧克力,遞給了老寧,他現在身上也就是這種東西最多,“對了,你早上沒有吃飯嗎?”


    寧帆搖了搖頭,“還不是為了裝病嗎。”


    說完他從黃石的手上一把奪過了巧克力,塞進嘴裏,嚼都沒有嚼的,就囫圇吞下,“老黃,還有沒有?”


    “有,不過你也不能吃太多,要不然這效果可保持不住。”


    寧帆估計也是餓得有氣無力,就說了聲,“行。”


    吃了幾塊之後,大約是胃裏不那麽難受了,寧帆就停下來,把剩下的巧克力還給了老黃了,又遲疑了一下,對黃石說道,“嗯,老黃,有個事情和你說一下。”


    “老寧,你說吧,吞吞吐吐做什麽?”但是老黃的心裏卻有了些陰影,心想難道老寧發現自己這絕症好了,就不想再跟著自己幹了不成,那也太讓自己失望了。


    不過好在寧帆沒有讓黃石失望太久,但是他慢騰騰的一句話,卻更讓老黃更是感到更加的石破天驚。


    “什麽!你你老婆知道了?你不是答應過我了嗎?”


    原來剛才寧帆和黃石說,他昨天晚上想向楊燕玲坦白,他身上的絕症已經好了。這自然就讓老黃緊張起來,自己不是跟他千叮嚀萬囑咐的嗎,這個秘密隻能爛在肚子裏,對家人那可是一個字都不能說的。


    可是寧帆這個家夥怎麽就能被這樣,黃石感覺到自己好像出賣了似的,他都有些後悔要救老寧,一瞬間他腦子裏各種各樣的念頭紛至遝來,亂哄哄的鬧成一團。


    “老黃,老黃。”寧帆看著黃石擰結成一團的臉上,都有些隱隱的猙獰,黑下來的臉色都讓人有些害怕。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黃石的話就好像就從喘著粗氣的兩個鼻孔裏蹦出來似的。


    寧帆自然也是臉色不瑜,“不過,我最後也沒有說出口就是了!”


    “什麽沒有?”黃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寧帆看著老黃錯愕的臉,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我-說,我-最-後-也-沒-有-跟-小-玲-講!”


    “真的?”麵對著老寧峰迴路轉的說法,黃石還有些將信將疑。


    “當然是真的了。”寧帆很是不悅,但是並沒有發作出來,倒不是他有雅量,而是他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否則他早就反唇相譏了。


    黃石雖然沒有說話不過也信了八九分,畢竟要是楊燕玲知道了,就等於老寧的父母也就知道了,那麽今天早上他去老寧家的時候,他們早應該圍上來問長問短了,要麽就是直接拉老寧上醫院複查了,而不會是那種絕別的情景。


    寧帆把背往後一靠,從昨天餓到今天頭暈眼花的,這滋味可是真不好受,感覺連身體都撐不住,然後緩緩地說道,“昨天我見家裏人傷心的”


    說完他抹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淚珠,再想起這一段時間以來父母日益絕望的麵龐,原先還挺直的腰身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脊骨,老人家的精氣神一下子就消失了。


    忽然老寧像上了根發條似的,人一下子從椅背上彈了起來,拍著前麵的靠枕,大聲吼道,“老黃,你說,你要是換成我,你會不會說?你會不會說!”


    麵對著寧帆突如其來的質問,黃石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因為他剛才設身處地的想想,要是自己像老寧這樣了,那他會不會說呢,說,不說,兩種的念頭,他一時真沒有辦法決斷。


    這就像很多時候,當別人問你,要是前麵有個歹徒在行兇,你會不會衝上去?或者有個人掉落了水裏,你會不會跳下水去救他一樣?


    很多事情就像曆史不能假設一樣,包括見義勇為,見義勇為往往需要內心一瞬間的爆發,他們救人,是因為在潛意識裏就認同了這種行為,“我應該去做!”


    所以黃石在“那那那”了之後,歎了口氣,說話的語調都有些低沉,“那你後來怎麽又不說了?”


    說完他偷偷瞄了一眼老寧,看他這麽說。


    隻見寧帆麵色突然變得頹唐唐起來,人一下子又滑到了椅背上,“我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黃石的臉色有些的古怪,他還以為老寧最後關頭是想到了自己與他的約定,心裏不禁舒了口氣,老兄弟還是靠譜的,為了保護自己的秘密,毅然絕然的連最親近的人都沒有告訴,夠哥們。


    哪知道,這一次他又想錯了。


    因為他從麵色有些恢複的寧帆那裏,聽到了一個很讓他震驚的說法,“老黃,我當時想先和我老婆說,可是話到嘴邊我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寧帆的一隻手摸著自己的嗓子,一隻手撫著自己的胸,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幾次張口,想把我已經痊愈的消息跟小玲說,可是一張嘴,好像那話就卡在喉嚨、堵在胸口這裏,根本就說不出半個字來!”


    “真的?”黃石有些奇怪。


    “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後來等我媽進來照顧我的時候,我和她說話,說什麽都沒有問題,可是一想說到這件事情,也是遇到一樣的情況,我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樣啊!”黃石有些困惑,如果是這樣,老寧變成“口吃”了嗎?但是按理說他這個年齡變“口吃”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可能的呀。


    因為“口吃”,俗稱“結巴”、“磕巴”,它是一種言語障礙,表現為言語頻繁地與正常流利的人在頻率和強度上不同、且非自願的重複語音、音節、單詞或是短語,導致停頓、拖長打斷一句話。


    它也包括了言語前的反常猶豫或停頓,這被“口吃”者稱為“語塞”,和某些語音的拖長,通常為元音。“口吃”的許多表現不能被他人觀察到;這包括對特定音素,通常為輔音、字和詞的恐懼,對特定情景的恐懼,焦慮,緊張,害羞和言語中“失控”的感覺。


    不過“口吃”是一種牽涉到遺傳、神經生理發育、家庭和社會等諸多方麵,是非常複雜的語言失調症。所以黃石也不敢斷定是不是由於這一次的生命危機,導致了寧老板突然發生了這種情景恐懼而形成的“口吃”也說不定。


    黃石的心裏正有些暗暗竊喜,心想要不要老寧突發“口吃”症狀,自己的秘密不就泄露了,這毛病發作的及時,可是不等於他心裏的喜色反應到臉上,突然意識到,似乎這裏麵有個不對的地方。


    “等等。”黃石抬起來頭看著寧帆,“老寧,你要是說不來,不會找一張紙,把你已經病好的消息寫在紙上嗎?”


    寧帆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切,老黃,你以為我沒有那麽想過嗎?”


    黃石好奇的問道,“那你試了嗎?”


    寧帆的臉上顯出的還是無奈的笑容,迴道,“你說,我怎麽可能不試,我試了好幾次,可是一拿到筆和紙,一想到這些,我就連字都連寫不動了。”


    “那你這個就不是‘口吃’了。”黃石喃喃自語,顯然寧帆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就是“口吃”了,因為有聽說過“口吃”說不出話的,卻沒有聽說過有“口吃”寫不出字的,這是怎麽一迴事,他有些想不明白。


    “什麽,你認為我是‘口吃’了?”寧帆有些好笑,他又不是沒有見過別人“口吃”的情況,像他以前初中的同學林宇不就是一個。


    那個林宇說話的時候就是經常會眨眼、跺腳,清喉嚨、甚至有時麵部和腦袋會抽搐,還經常咬著手指,說話有時雖然故意停頓,那是因為逃避某些容易使自己感到壓力、說話結巴的詞匯,但是無論如何他最終還是能說出來的。


    可是自己卻是一想到這些事情,一想到要把說出來或是寫出來,就會腦袋一陣空,喉嚨胸口接著發緊,兩手無力,這哪裏是什麽“口吃”,好像是被人“詛咒”了一樣。


    寧帆想到這兒,頭腦裏怎麽突然有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念頭,但是一直不能確定是什麽,就閉上眼睛苦苦想著,可惜那個念頭就好像一條滑溜的小魚兒一樣,他怎麽也捕捉不到。


    無奈之下,他隻好睜開眼睛,看到坐在前方駕駛位上的黃石,他好像也在苦惱著什麽事情似的,一張臉都快擰成苦瓜,還用手拍著自己的腦袋,仿佛這樣就能把他苦惱的事情趕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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