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一聽彭長宜負了傷,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熬油那幫人幹的,他迅速帶著兩個人,來到北城路東段,果然發現一輛沒有牌照的紅色桑塔納車趴在那裏,輪胎已經被紮破。他們把車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又用手電照著,查看了發動機號,隻見發動機號碼早就模糊不清了,根本看不出。眼下已到了後半夜,陳樂留下另外兩個人,讓他們聯係拖車,把車拖迴所裏,安排好這一切後,陳樂趕往醫院。


    醫生給彭長宜縫好傷口後,沒有讓他走,為防止感染,讓他必須輸液。他沒敢通知沈芳,而是把在工商所上班的侄子叫來。侄子工作了一段時間,已經很懂事了,當他知道叔叔被人暗算,唯恐有人再追殺到這裏,所以他不敢掉以輕心,始終支愣著耳朵傾聽著一切動靜,當他聽到陳樂的腳步聲後,立刻起身,雙手攥住一把椅子,以防不測。


    陳樂穿著一身警服出現在門口。


    侄子不認識陳樂,他見陳樂進來了,就緊握著那把椅子,隨時準備掄起來,他站在門口,警覺的問道:“你是誰?”


    陳樂笑了,他聽彭長宜說過他侄子的事,就說道:“你是彭鬆吧,我是陳樂,是彭主任叫我來的。”


    彭長宜睜開了眼睛,示意侄子讓陳樂進來。


    陳樂進來後,看見彭長宜腫脹的胳膊,眼睛立刻瞪圓了,他說道:“主任,誰幹的?”


    彭長宜搖搖頭。


    “傷到骨頭了嗎?”


    彭長宜又搖搖頭。


    陳樂握緊了拳頭,惡狠狠的說:“我一定要查出是誰幹的?”


    彭長宜搖搖頭,疲憊的地:“不急,那個車你去看了嗎?”


    “看了,發動機號碼估計在幾年前就被做了手腳,模糊不清,我讓人拖到所裏去了,天亮的時候在仔細查看。”


    侄子彭鬆見他們說正經事,就出去了,站在門口守著。


    彭長宜閉上了眼睛。


    陳樂說:“是那幫熬油人幹的嗎?”


    彭長宜說:“不好判斷。”


    “那有什麽不好判斷的,你又沒得罪過別人?”


    彭長宜笑了一下,心想,我得罪的人不少了,眼前明擺著就有兩路人對他恨之入骨,一是賈東方,一是這幫煉油的人。在彭長宜的潛意識中,前者比後者更有可能。從他見到賈東方的第一眼,他就感到這個人不像是做實業的,無論是他那滿屋的明星照還是他的行為做派、言談舉止,都和一個實業家不相符。對於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來說,你堵住了他發財的道,他當然對你要紅眼相見了。


    陳樂又說:“那幾條輪胎是您紮的嗎?”


    彭長宜搖搖頭,今晚的事他一直都琢磨不透,有人追殺他,有人救他,還不讓報警,於是他就跟陳樂說了這一情況。


    陳樂沉思了半天說:“應該是對方的仇家救了您。”


    彭長宜不解,問道:“對方的仇家?”


    “對,根據我們辦案的經驗,大都情況下是這樣。”陳樂說道。


    彭長宜皺緊了眉頭,如果是熬油那幫人幹的,他們能有什麽仇家?如果是賈東方幹的,他來亢州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能跟什麽人結仇?他百思不得其解。


    陳樂說:“後來的那幫人說了什麽沒有?”


    彭長宜想了想,說:“聽口氣對我還很尊重,而且說不讓報警。”


    陳樂說:“可以判斷,他們是暗算您的那幫人的仇家。”


    其實,彭長宜也基本認同了這種說法,但他就是想不明白,對方能有什麽樣的仇家?他忽然問道:“偷拍的人一直沒出現嗎?”


    陳樂說:“據我掌握的情況,沒再出現。”


    “那個小洋樓又有新住戶了嗎?”


    “沒有,還是那兩戶。”


    彭長宜盡可能的展開想象的空間,但還是不得其解。


    臨近快上班的時候,老顧給彭長宜打了電話,彭長宜讓老顧打車到醫院來。老顧看到彭長宜的一瞬間,驚得目瞪口呆。


    彭長宜讓陳樂和侄子迴去上班,這裏有老顧陪著就行了。再三囑咐他們要保密,他特地囑咐侄子不要跟嬸子沈芳說。


    老顧見他們倆走了,就趕緊問道:“怎麽迴事?就一宿的時間?”


    彭長宜閉上了眼,大致跟他說了經過,但是他隱去了有人救他的情節,然後同樣囑咐老顧,不許跟執法隊員們說,更不要跟單位裏的人說,有人問就說他喝多了,自己摔斷了胳膊。


    彭長宜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士氣,兩個主帥相繼被打、被暗算,大家會怎麽對待眼下這項工作?又怎麽能有信心和勇氣奪取這項工作的勝利?


    彭長宜眯了一會,這時龔衛先打來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到。


    彭長宜說:“龔主任,你過來一趟,我在醫院有點事。”


    龔衛先聽郭局長說彭長宜一夜都沒露麵,就說道:“你病了?”


    “沒有,你自己過來,先不要跟郭局長說。”


    龔衛先感覺出有問題,答應後就過來了。同樣,看到彭長宜胳膊上纏著繃帶,繃帶上滲出的血跡,跟老顧的表情一樣,目瞪口呆。


    彭長宜簡要跟他描述了一番,同樣隱去了有人相救這個情節,最後囑咐說:“別跟弟兄們說,我怕影響士氣。”


    龔衛先點點頭。


    彭長宜說:“夜裏情況怎麽樣?”


    【】


    龔衛先說:“沒有發現新的冒火點。但是我聽郭局說,豐順那邊有人在交界處,在偷偷壘灶,估計是想在那裏支爐,我想白天帶人看看去。”


    彭長宜說:“嗯,等我輸完液,跟你們一起去。”


    龔衛先趕緊說:“不用,你安心養傷,我們先去摸摸情況,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彭長宜說:“那就辛苦你了。”


    龔衛先笑了,說:“哪裏的話,這是咱倆共同的任務,別忘了,我是來協助你工作的。”


    彭長宜說:“那你就迴去吧,有情況及時溝通。”


    龔衛先又囑咐了老顧,讓他好好照顧彭長宜,然後就走了出去。


    龔衛先剛走,江帆就打過來電話,急切地說道:“長宜,怎麽樣?傷的重嗎?你這個家夥,怎麽不告訴我?”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睡眠不好,我可不敢驚動聖駕。”


    “混話!我馬上過去。”


    “市長、市長,您千萬別聲張,我不想搞得大家都知道,另外這裏還有許多隱情。等您來了我在跟您細說。”


    江帆說:“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江帆給王家棟打了電話,跟王家棟說了彭長宜晚上被暗算一事,也跟他說了彭長宜的顧慮。


    王家棟沉默了半天,說道:“江市長,我的意見咱們先看看再說,看看他究竟顧慮什麽?反正這事早晚都得讓一把手知道。”


    江帆說:“好吧,我們馬上去醫院。”


    江帆和王家棟就來到了醫院。老顧給兩位領導找來座位後就退了出去。


    彭長宜便將前後經過跟兩位領導毫無隱瞞的匯報了一番。


    江帆看著彭長宜腫得溜圓的胳膊,氣憤的說道:“立案、立案,讓公安局刑警隊介入,一定要嚴懲兇手,這還了得,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傷了我兩個市長!”


    王家棟看著彭長宜說道:“長宜,你怎麽想?”


    彭長宜想起最後這幫人走時說不讓他報警的話,就說:“我沒有根據,但是我總感覺不能隻懷疑是這幫熬油人幹的。”


    江帆坐了下來,說道:“你是說……”


    盡管江帆沒有把話說明,但是王家棟也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彭長宜點點頭,說:“我隻是猜測,沒有任何根據和證據。所以,我不想立案的原因就是不想把視線往取締煉油這項工作轉移,那樣影響士氣不說,可能還會給全局工作造成不利。”


    王家棟說:“你考慮問題能從當前工作出發、從大局出發,這樣很好,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不立案,有可能就是一個無頭案,你這一刀就白挨了。”


    彭長宜說:“白挨就白挨吧,反正也是皮肉傷,沒傷到筋骨。我琢磨著,如果不立案,可能會使真正的對手盡早暴露。”


    江帆點點頭,他說道:“要加大對這項工作的打擊力度,向縱深發展。絕不能被他們的囂張氣焰嚇倒,我還不信這個邪了!”顯然,江帆氣憤難忍。


    彭長宜說:“您也別太生氣,這很正常,肯定我是得罪人了,所以人家才報複我。我彭長宜命大福大,上次張二強沒傷到我,這次也隻是受了皮肉傷,沒事的。”


    江帆看著他說:“唉,你不可能總是這麽萬幸,我真後怕,你說你要真落個殘疾,估計弟妹不會饒了我。”


    彭長宜笑了。


    王家棟說:“江市長你也別內疚了,他比國才幸運,毛主席早就說過:要革命就會有犧牲,他這點皮肉傷不算什麽,這對他也是個警醒和教訓,以後路還長著呢,幹工作就會得罪人,挨了這一刀,以後就會注意,知道自己得罪人了,就要少走夜路,時刻警惕。我同意長宜的分析,這件事未必就是那幫熬油人幹的,我這樣說也沒有任何根據,不過我相信長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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