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說道:“我不看好他,鋒芒太露,沒必要勢頭那麽猛,誰也沒招惹你?”


    “是啊,他犯了兵家大忌。”


    “怎麽講?”江帆問道。


    “你想想,什麽是兵家大忌?就是過早暴露自己,暴露自己的實力和目的。家棟說的對,沒必要勢頭那麽猛,水清無魚,政治上的事,許多都是用黨性用原則解釋不清的。縱觀古今,你看看笑到最後的,往往都是那些深藏不露的人。中國人做事一般來講很是很中庸的,也很少有這麽極端的做法,在封建官場信奉功成身退,在戰場上講究窮寇莫追,在商場上滿足見好就收,看似不徹底,但卻有很深的辯證法規。”


    “有道理。”江帆點點頭。


    樊文良看著他,說道:“我也聽到了一些鍾鳴義的閑言碎語,所以今天來也有一層特殊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們,一定跟他合作下去,不是涉及到重大原則問題,不要跟他把關係搞僵。”


    “說實在的,跟他搞好關係我一點把握都沒有,這個人太武斷,自己說了算,根本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江帆直言不諱。


    樊文良說道:“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跟他搞好團結,是最大的政治,這一點你以後會明白的。”


    江帆不知為什麽樊文良總是強調合作團結這個問題,按人情世故說,前任離去,都不大希望自己曾經的同僚把熱情轉移給後繼者。


    王家棟說:“我同意樊書記的觀點,你眼下正是個人成長階段,團結、合作,的確是你目前最大的政治,我也不主張你跟他對著幹。”


    江帆愁容滿麵,說道:“我對跟他的合作,對未來亢州的局勢充滿了擔憂,不滿你們說,我都愁死了,不知該怎麽跟這些人合作?”


    樊文良笑了,說道:“跟什麽樣人合作,我們都沒有自己選擇的機會,你在官場這一生,可能遇到的合作對象都不會太舒服,這是由官場位置決定的,也是體製造成的。我記得在延安保衛戰中,毛主席隻帶了一部分警衛人員在身邊,其他能打仗的都被派到了前線,粟裕就擔心,要求迴來保衛毛主席,結果主席說了一句話,他說,你們好好打仗,你們打的越歡,我越安全。盡管那是戰爭敵我分明的年代,但誰能說官場不是戰場?如果把主席這句話用在時下的官場,也很適宜。有的時候,上級領導確實存在這個心理,他也不太希望你下邊一團和氣。不過據我觀察,翟書記絕不是為了製肘你,才給你派來了鍾鳴義。”說到這裏,樊文良盯著江帆看。


    江帆感到他說了一半的話,於是又說道:“唉,以後的日子,難了——”


    樊文良笑了,說道:“經風雨見世麵,經驗都是從鬥爭中取得的。等你跟無數人打過無數次交道後,你就爐火純青了,大功告成了。你是學院派的幹部,一定知道老子吧?”


    江帆不明白的看著樊文良,點點頭。


    “老子一生最著名的成就恐怕就是寫了《道德經》吧,道德經怎麽來的,如果不是函穀守城官員逼他寫點東西留下,他恐怕寫不出這部不朽之作。所以,即便真是遇到了逆境,也要持積極的心態去對待,有的時候,就該遇到一些對手,甚至是強硬的對手,因為你從他那裏能學到許多東西。但是切記,不能意氣用事,他給你一拳,你還他一掌。鍾鳴義這人的確不太好合作,越是這樣,你越要講究方式方法,如果能跟不好合作的人合作好了,你就磨練的差不多了。”


    江帆說道:“如果我一位遷就他,會不會給他造成怕他的印象?當然,現在還沒有。”


    樊文良說道:“凡人怕果,菩薩怕因,所以菩薩高於凡人,怕,有的時候不是懦弱。”


    王家棟說道:“樊書記,您總說我是校長,我看您也快成了校長了。”


    樊文良說道:“我可不敢當江市長的校長,江市長有校長,我充其量算個校外輔導員。”


    江帆似乎能夠明白他們說的深意,他激動的站起身,將兩小杯酒倒到一個大杯子裏,說道:“我這兩杯酒,敬兩位老領導,第一,希望樊書記經常輔導,第二,希望王書記時時提醒我,像對彭長宜那樣對我。”說完,一飲而盡。


    樊文良放下酒杯看著王家棟說道:“家棟,看來你要多上心了。”樊文良十分清楚,盡管他離任了,但是亢州的政局仍然和他有幹係。


    王家棟很豪爽的說道:“我水平不一定有多高,不過有的時候可能是旁觀者清,隻要江市長不嫌棄,我會毫無隱瞞的。”


    江帆往前傾著身子說道:“您說哪兒去了,在官場上,您是前輩,我們都是小學生。”


    樊文良很高興,說道:“鍾鳴義家屬來了嗎?”


    江帆說道“沒有”,隨後就把他到任後,關於家屬和住處的事跟樊文良學了一遍。


    樊文良笑著搖搖頭。


    江帆又說道:“感覺跟他說話要加倍的小心,你都不知道哪句話就被他當了批評的靶子,好像他手裏時刻都攥著一把馬列主義的尺子,隨時都在用這把尺子衡量你,唉,他在南嶺是不是也這樣?”


    “完全不同。”樊文良說道。


    “哦?”


    “南嶺,可以說是他的老巢,這個巢裏有幾窩耗子他一清二楚,他就是家長,他用不著刻意樹立自己的威信,亢州就不一樣了,他是在以這樣一種方式,告訴大家,他才是這裏的當權者,他極力樹立自己的威嚴,你們就給他,他要清正廉潔的形象,你們也要給他,在南嶺,他並不是個清廉的領導,所以,他高大的形象能撐多長時間,誰也說不清。毛主席早就說過,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做好事。”


    江帆暗自稱道樊文良的高明,這才是真正的高手!原來在一起共事的時候,他很少談論這麽深的話題,也可能眼下沒了那麽多禁忌了,所以才這樣暢所欲言。


    這時,女領班進來,給他們滿上酒後,貼在王家棟耳邊說了句什麽,然後走了出去,王家棟看著樊文良和江帆說道:“老張同誌喝多了,在大罵鍾鳴義呢。”


    樊文良說:“由他去吧。”


    “我偷聽兩句去。”說著就往出走。


    “家棟,你怎麽跟個孩子似的,喜歡看熱鬧。”


    “嗬嗬,哪兒呀,我出去抽棵煙。”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江帆歎了一口氣,不無憂慮的說道:“我非常擔心跟他的合作問題,您說上級怎麽給亢州派了這麽一個人來?”


    樊文良笑笑,說道:“這可能是翟書記對你厚愛?”


    “厚愛?”江帆有些不明白。


    樊文良意味深長的笑笑,說道:“鍾鳴義在南嶺是個庸庸碌碌的人,好好事事,沒什麽大的能水,縣長都能把他架空了,隻是不知為什麽到亢州後會變的如此強勢,這可能是翟書記沒有想到的,以後你也可能會理解,總之,你要努力跟他合作好。”


    江帆對樊文良的話感到有意外,他覺出他話裏有話,本想繼續追問,這時,門被推開,孟客從外麵進來,後麵跟著王家棟、朱國慶,還有一位年輕的女士。


    樊文良和江帆站了起來。


    江帆說道:“孟市長,太久太久了。”


    孟客笑了,跟江帆和樊文良分別握手,他也在重複著江帆的話:“太久了,太久了。”


    握完手後,趕緊衝他們作揖,說道:“不好意思,因為我有去北京,急著趕路,所以沒敢過來討饒你們。”他又跟樊文良說:“我還說過幾天去關島看您去呢?剛跟國慶說著,沒想到在這遇到您了。”


    朱國慶趕緊說:“是,剛跟我說著。”


    江帆趕緊給孟客搬來兩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孟客說道:“我敬老書記一杯酒吧。”說著,接過朱國慶遞過來的酒杯,倒滿,跟樊文良幹杯,又敬江帆和王家棟,最後說道:“我要告辭了,真是不好意思,北京確實有事,不然今天這麽好的機會,我怎麽也得和老領導們喝個痛快。”


    朱國慶趕緊給他們滿上,王家棟說:“你先自罰一杯,樊書記您不知道,我要是不出去碰上他,他就悄悄溜了,總不能帶著漂亮的女士就不認得我們了吧?”


    孟客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覺把杯中酒幹了,然後又倒上一杯,說道:“這下您肯饒我了吧?”


    喝幹後,又倒上一杯,說道:“來吧,我敬大家,在亢州工作的這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先喝為敬。”又一口喝幹了。


    樊文良說道:“如果要去北京,就別耽誤了,等到了我那兒再好好喝。”


    孟客說道:“江市長,我知道你們都去了,哪天你還得陪我走一趟。”


    江帆說:“沒問題。”


    孟客又說:“放心,我提前跟你約,保證給你騰出請假的時間。”說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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