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蘭不忍再看他們分別的這一幕,就流著眼淚,把臉轉向了一邊。


    三人抱在一起,都失聲哭了出來。好半天李偉才依依不舍的鬆開他們,他跟小夏說:“記住,在福州,你有個表哥……”


    夏霽菡使勁的點著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李偉毅然決然地上車走了,寶馬消失在廈門的夜色中,直到看不見一點影子了,夏霽菡還抱著寶寶,定定的站在那裏,望著表哥消失的方向。此刻,她愁腸百轉。三年前,就是這個表哥,把她從杭州火車站帶迴福州,收留了她和腹中的胎兒,給了他們母子一個安寧的居所,讓她在這個居所裏,生下了寶寶,他們母子倆得到了他無私的照顧,而這個男人卻從沒說過一句不得體甚至讓她為難的話。有的時候大姐看不公,數落表哥說他是天下第一個傻瓜,每當這個時候,表哥都是笑過之後,一如既往。如今,這個傻瓜自己孤單的迴福州了,他進家的時候,該怎麽麵對大姐探尋的目光和豆豆失望的表情?


    想到這裏,夏霽菡的眼淚更加流個不止。寶寶迴頭看著媽媽,伸出小手,不停地擦著媽媽的眼淚,他也哽咽著說道:“媽媽,見了爸爸,寶寶還能見舅舅嗎?”


    夏霽菡泣不成聲,抱著孩子有些站立不穩。此時,一直不離他們左右的蘭蘭過來,她伸手去抱寶寶,哪知寶寶根本就不找她,而是摟住了媽媽的脖子,哭著說:“媽媽,寶寶想要爸爸,也想要舅舅……”說著就趴在了媽媽的肩上哭開了……


    蘭蘭也被他們的真情打動了,她留著淚說:“你們別哭了,再哭的話,我就被你們的眼淚淹死了……”


    這時,一輛軍用牌照的別克商務車停在他們麵前,夏霽菡還沒從表哥的離去中緩過神來,丁海就跳了下來,驚喜地說道:“小夏,老天呀,你可終於浮出水麵了!”說完,關切的看了一眼蘭蘭,就又說道:“這個就是關小鬼嗎?”


    夏霽菡擦了一下眼淚,說道:“寶寶,叫叔叔。”


    寶寶看了看說道:“你是關垚叔叔嗎?”


    丁海笑了,說道:“嗬嗬,寶寶,我是丁海叔叔,這才是你關垚叔叔呢。”說著,用手指著身後的關垚說道。


    關垚的眼裏,早就流出了淚水,他看著小夏抱著自己的侄子,站在廈門的街頭,一時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他走近了她們母子倆,雙臂一張,就把他們箍在了自己的懷裏,說道:“侄子耶,疼死叔叔了。”說著,抱過寶寶,一個勁的親著。


    寶寶連連躲閃著,一個勁兒地說:“關垚叔叔的胡子,紮,紮。”


    關垚今天哪裏有心情刮胡子,肯定是紮。寶寶張開手臂就找媽媽。


    關垚一下子舉起寶寶,把他往空中一拋,然後又用有力的臂膀穩穩的接住他。寶寶先是一驚,隨後高興的咯咯大笑起來。關垚又把他拋向空中,然後又穩穩的落下接住,喘著粗氣說道:“叔叔一天沒吃飯,沒有勁了。等有了勁,再跟寶寶玩好嗎?”


    寶寶騎在他的大肚子上,用手摸他的胡子、他的鼻子,幹脆地說道:“好吧。”


    眾人都笑了。關垚這才想起給高達和小夏做著介紹,說:“夏,這是鋼炮叔叔,爸爸多年的老戰友。”


    高達說:“錯,是老部下,我是高達。就在小垚他們還沒落地時老爺子就給我下了死命令,要我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他的孫子和兒媳婦。”


    今天的夏霽菡從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寶寶失蹤的恐怖中,後來又沉浸在即將和關昊團聚的喜悅中還有剛才和表哥告別的傷感中,她還真忘了關正方,居然沒有想起這個人,眼下聽高達這樣一說,心裏就往下一沉,不說話了。


    關垚可能看出了夏霽菡的顧慮,就說:“小夏,爸爸和媽媽都在家裏做準備呢,他們就像迎接元首那樣準備迎接你和寶寶迴家。”


    夏霽菡抬起頭,看了一眼關垚,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現在早已把關正方拋在了腦後,她隻想見到他,見到那個日夜讓她思念的人,不管前麵再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不想跟他分開了。


    高達說:“哈哈,找到你們了,真好,咱們趕快去吃飯。上車。”


    眾人擁著夏霽菡母子倆上了車,高達坐在了前頭副駕駛座上,蘭蘭和丁海坐在最後一排,丁海悄悄的握住蘭蘭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辛苦了。”


    蘭蘭的眼裏,也有了濕潤的淚光,經曆了他們的分離和即將的團聚她也百感交集,用少有的溫柔語氣在他的耳邊說:“丁縣長,我今天正式向你求婚,請求嫁給你。”


    丁海撲哧一聲笑出聲,緊緊摟過蘭蘭,還沒容他說話,前麵的關垚就說:“丁縣長,注意影響。”


    丁海忙推開蘭蘭,說:“怎麽了?我什麽都沒幹。”


    寶寶顯然對開車的解放軍叔叔產生了興趣,睜著兩隻烏黑的大眼睛注視著前麵的司機。高達迴頭看見他好奇的目光,就說:“小鬼,是不是對他這衣服感興趣?你爺爺有的是這衣服。”


    “爺爺也是解放軍?”


    高達哈哈大笑,說道:“何止是解放軍,他是管解放軍的大官。”


    寶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今天這幾個人除去高達外,都餓壞了,寶寶更是吃的小肚子都挺起來了。夏霽菡很想問問寶寶那兩個人給他東西吃著嗎?但想想還是別勾起他的記憶吧,最好讓寶寶永遠忘記這段噩夢。


    席間,蘭蘭接到了一個電話,剛說了兩句,臉色就嚴肅起來,站起身就往外走去。丁海看在了眼裏,稍後也跟著走了出去,隻見蘭蘭背靠在牆上,在靜靜的聽著電話。隨後一聲不響的掛了電話。揚起頭,後腦勺和一隻腳掌抵在牆上,雙手插進褲兜,向上睜著空洞的眼睛發呆。


    丁海走過來,也大睜著眼睛,湊到她的眼前,她這才發現了丁海,突然就一頭紮進丁海的懷裏。丁海嚇了一跳,左右看看,隻見飯店的服務員來來往往,他趕緊推開蘭蘭,說道:“咳咳,注意影響。”說這話的時候就見蘭蘭的眼裏有了淚光。他一驚,趕忙問:“出什麽事了?”


    蘭蘭哽咽著說:“丁海,你到底要不要我?”


    丁海不假思索地說道:“要,我要定了。隻是,咱們找個環境優美、閑人免進的地方再海誓山盟好嗎?在這裏說這話太沒情調了。”


    蘭蘭撲哧笑出聲,她揚起拳頭,剛想打丁海,丁海趕忙說道:“輕輕的落下,不然你這一拳能把我砸扁。”


    蘭蘭笑了,收迴拳頭。丁海把陶蘭拉到旁邊一個安靜的角落裏,說道:“為什麽說這話,出什麽事了?”


    蘭蘭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說:“我挨處分了,取消這次執行任務的資格,撤迴總部。”


    丁海想了想說:“是為這次救寶寶嗎?”


    蘭蘭點點頭。


    “我記得當時你昊哥哥問你有沒有任務,你說沒有的?”


    “我們隻要一出門,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執行任務,能沒有任務嗎?小夏和寶寶是昊哥哥的心尖子,好不容易有了他們的消息,而且寶寶還被綁架,我不可能坐視不管,我跟上級請假沒批,就擅自違抗命令,獨自來福州了。所以,就受處分了。丁海,”蘭蘭含著眼淚看著丁海說道:“我犯得錯誤比較嚴重,興許都不可能呆在警隊了。你要是再不要我,我就怨大了……”說著,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哪知,丁海一聽高興的手舞足蹈,說道:“處分的好,處分的好,太好了!最好開除。我再也不用天天跟你提心吊膽了。好,好,我批準你的求婚請求,馬上結婚,馬上結婚!”


    蘭蘭驚的張著嘴,說不出話,心說,什麽人呀,別人落難,他高興的不行。她揚手剛要打丁海,丁海就勢把她擁在懷裏,說道:“迴去跟他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舉辦個集體婚禮。”


    蘭蘭知道他跟關昊的感情,知道他陪關昊在等小夏,就說道:“是不是昊哥不結婚你就永遠都不會娶我呀?”


    “那倒不是,畢竟他們倆是相愛的,而且又有了孩子,她早晚都會迴來的。我願意我們大家都幸福。關垚不也在等他的哥哥嗎?”


    “你們全都是癡人,傻子。”蘭蘭生氣地說道。


    吃完飯後,眾人都在高達安排的房間裏休息,盡管他們都很疲乏,又經曆了那麽提心吊膽的一天,但他們都興奮的睡不著,寶寶更是這個房間那個房間的跑來跑去。蘭蘭對關垚說:“昊哥要我看好寶寶,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了,我不管了,這可是你們自家人,你可要看好。”


    關垚說:“你幹嘛去?”


    蘭蘭抿嘴一笑,神秘地說:“我要談會戀愛去。”說著,就去了丁海的房間。


    寶寶看著蘭蘭的背影,哧哧的笑了。


    關垚說道:“你笑什麽?你知道什麽叫戀愛嗎?”


    寶寶搖搖頭,覺得這個詞新鮮,就重複了一遍“亂愛。”逗得關垚哈哈大笑,一把抱過他,親了又親,直嚇的寶寶到處躲閃。


    在軍區賓館,夏霽菡用手機給大姐打了一個電話,簡單的跟大姐說明寶寶的爸爸派人接寶寶了,大姐當時驚的半天都說不出話。後來嚶嚶的哭出聲,大姐用哀求的口氣說:“小夏,念在咱們一塊生活了這麽長時間的份上,等你在北京安頓好了以後,一定帶寶寶迴來一趟,要不大姐受不了,豆豆受不了,你表哥更受不了……”說完泣不成聲。


    夏霽菡也哭了,她說:“大姐放心,我安頓好後即刻帶寶寶迴來。迴來看你們。再說公司好多事我還沒交差呢。”


    掛了大姐的電話,她平靜了一下,就給媽媽打了電話,媽媽驚喜地說:“菡菡,是你啊!”


    “媽媽,是我,你們好嗎?”


    “好好好。你好嗎,孩子好嗎?”


    “媽媽,我們都好,媽媽,我明天迴北京。然後呆兩天就迴家。”


    “迴北京?是小關?”媽媽問道。


    “嗯,是的,媽媽。他們來人接我們來了。”她沒有跟媽媽說寶寶遭綁架的事,也許以後會告訴媽媽。


    “菡菡,怎麽迴事?”


    “我……媽媽,以後再詳細跟你們說,爸爸好嗎?”


    “好,他去給張老師幫忙去了,明天他兒子結婚。”


    這時寶寶進來了,夏霽菡說道:“寶寶,過來,叫外婆。”


    “外婆好。”寶寶嫩聲嫩氣的叫了一聲。


    “好好好,寶寶好……”媽媽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關垚這時追著寶寶進來,就說:“好啊,看你往哪裏跑?”


    寶寶一聽,對著話筒說道:“外婆再見。”就放下了電話,跑了。


    關垚這才知道夏霽菡在給家裏打電話,他想了想沒說什麽,就出去找寶寶了。


    過了一會兒,寶寶穿著一身漂亮可愛的新衣服出現在了媽媽麵前,媽媽眼前一亮,說道:“寶寶,誰給買的新衣服。”


    寶寶高興的向後一指,蘭蘭和丁海就進來了。原來蘭蘭把寶寶交給關垚後,就和丁海出去給寶寶買衣服去了,因為綁匪帶著寶寶輾轉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就髒了,她要讓昊哥見到一個整潔帥氣的寶寶。好在廈門的街頭還有夜間營業的店鋪,他們就給寶寶選了這身新衣服。


    寶寶穿上新衣服太高興了,夏霽菡也知道寶寶的衣服有些髒,但是根本騰不出心思去考慮寶寶的衣服問題。她由衷地說道:“蘭蘭,謝謝你啊。”


    丁海說:“蘭蘭也想給你選一件保暖一點的衣服,因為北京還很冷,一是女裝店都關門了,二是這個任務留給關大人吧。”


    蘭蘭說:“如果他沒想到給你帶衣服,你扭頭就迴福州,我們保證不攔著。”


    夏霽菡抿嘴笑了。


    淩晨,當這幾個人興衝衝趕到機場的時候,誰也沒注意的一個問題出現了:寶寶不能買票,不能登機,因為他沒有任何足以證明其身份的證件。


    要說這幾個人除去夏霽菡不經常出差外,其餘的人都是經常坐飛機的主兒,但都沒有帶孩子坐飛機的先例。尤其是關垚,居然也沒想到這層。無奈,高達找到了熟人,熟人也為難。關垚說:“我是他叔叔,親的,看我們長的都一樣。”


    機場工作人員抱歉的搖搖頭。


    關垚問小夏:“寶寶沒有上戶口嗎?”


    小夏搖搖頭,因為她想把寶寶的戶口落在江蘇,將來把她的戶口遷迴,就沒有在福州上戶口。唯一能證明寶寶身份的隻有醫院的出生證明,還在表哥家裏,因為她也沒想到會去北京。


    寶寶走不了,其他人迴去有什麽意義?正在眾人陷入困境的時候,這時機場的廣播傳出“夏霽菡女士,請到3號問訊處,來取您小孩的出生證明。”反複廣播了好幾次。


    夏霽菡一聽,激動的張開了嘴,是表哥!肯定是表哥想到寶寶買不了票,給寶寶送出生證明來了。她飛快的跑到3號問訊處,果然服務人員告訴她說是一位叫李偉的先生送到這裏來的,然後就走了。


    捧著寶寶的出生證明,夏霽菡眼裏溢出了汗水,她把寶寶的證明交給了蘭蘭,自己就四處尋找表哥,但是沒有表哥的影子,她失望了。表哥肯定是一夜沒睡,從福州到廈門開車要好幾個小時,他昨晚到家基本就沒休息就又趕了過來。表哥,為什麽你不跟我們見一麵就走了?她默默的擦了擦眼淚,在茫茫的人海中找尋著表哥,直到蘭蘭過來招唿她,她才一步三迴頭的走了。


    在問訊處的不遠處,李偉和豆豆站在一個角落裏,默默的注視著他們,當她急忙跑到問訊處的時候,豆豆興奮的就要跑過去,被李偉拉了迴來。豆豆哭了,說:“爸爸,不讓寶寶和阿姨走。”


    李偉迴去後,果真如同夏霽菡想象的那樣,當得知她的故事後,大姐呆呆的坐在餐桌旁邊,默默的掉眼淚。不停地說:“我就是想寶寶……”


    豆豆更是哭鬧不停,晚上都沒吃飯,一直在哭。


    李偉迴到書房後,突然就想起了寶寶沒帶任何證件買不了票的事,他立刻找出寶寶的出生證明,星夜兼程,帶著豆豆給他們送到了機場,他想讓豆豆看他們最後一眼,因為以後也許就天各一方,再見麵真的很難了,他可能還是有很多機會,但是豆豆顯然機會就不多了。還好,沒誤了他們買票。當豆豆看到寶寶圍著眾人在機場跑來跑去的時候,說什麽也要過去找他們,李偉攔住她說:“過幾天,爸爸帶你去寶寶的新家找他們去,好嗎?”好說歹說總算把豆豆的情緒穩住了,可是自己又不平靜了。他之所以不親自交給她,就是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給她徒增心理負擔,所以才和豆豆遠遠的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走下扶梯,再也看不見了,這對傷心的父女才走出航站樓。


    坐在候機大廳裏,夏霽菡掏出了手機,她想給表哥打個電話,但是又停止了動作。表哥之所以不見她,可能是擔心他們彼此都再次傷感。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難受,人生為什麽總是這樣,要經曆那麽多分離之痛?


    她在心裏默默為表哥、為豆豆、為大姐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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