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不再感到畏懼,她逼視著關正方說道:“說了您也不會懂,您根本就是鐵石心腸、冷酷無情的人,一個完全不懂得愛的人。如果不答應我這個條件,我就不離開他。”


    關正方想了想,冷著臉說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說話要算數,否則我會讓你在督城混不下去,甚至在北方都混不下去。”


    又是這種口氣,跟羅婷一樣的趾高氣揚、目中無人。他們以為他們是誰呀?這麽恣意欺負人。想到這裏,她就像一隻暴怒的小獅子,騰的站了起來,握著小拳頭說道:“請問,誰給你們的權力這樣肆無忌憚、恃強淩弱的隨意欺負人?動不動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是特權嗎?你們手中的特權就是這麽揮霍和使用的嗎?我答應離開他,不是懼怕你!如果我的離開能讓他輕裝前進,越來越好,我無怨無悔!我也告訴你,慎用你們的權力,不然你們在毀滅別人的時候,也同樣會毀滅自己。現在,請你馬上離開這裏,我要安靜!安靜!”


    此時,她把“您”變成了“你”,因為她覺得盡管是關昊的父親,盡管他是個老者,但是,他無情的剝奪了她的愛,就不再值得她尊敬。她握著小拳頭,瞪著兩隻黑琉璃般不停淌淚的眼睛,怒視著關正方。


    關正方愣住了,他全然沒想到這個小女人居然突然暴怒起來,而且句句話都似利劍,刺向自己。盡管他來之前想到了四條無懈可擊的理由,盡管他戎馬倥傯了一生,練就了堅強剛硬的性格,但是,這個女人的幾句話還是讓他感到羞愧。他就像一個將軍,在拿下敵人的陣地後,才發現自己幾乎全軍覆沒。反之那個小女人卻是雖敗猶榮,不屈、驕傲的站在那裏,他知道羅婷不能讓她放棄什麽,自己同樣也不能,她之所以答應他的條件,完全是因為愛。在那一刻,關正方有了片刻的恍惚,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豈讓一個小女人震懾住。他想反擊,但是他發現他所有的武器都被她冠以“特權”兩個字,他沒有武器可以反擊,他能做的隻有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他是多麽虛弱無力。


    但是,老軍人最後拚湊起來的尊嚴支撐著他站了起來,他看了她一眼,不再那麽理直氣壯,顫抖著嘴唇說道:“不懂禮貌,沒有家教。好,我走,但是請你記住你的承諾。”說著,晃著高大的身軀往出走,盡量保持身體的平衡和麵部表情的鎮定,用手扶了一下門框,走了出去。


    夏霽菡突然後悔了,她想改變決定,她想收迴承諾,但是,連日來的疲倦和剛才的巨大刺激,使她眼睛一黑,癱軟在了沙發上……


    在這場博弈中,老將軍關正方絲毫沒有勝利的感覺,他明白了羅婷說她尖酸刻薄的話的含義,隻是,他沒有像羅婷那樣氣急敗壞,他甚至隱隱的感覺到夏霽菡的不俗和高傲,說的話正中他的要害部位,他今天來找她,就是帶著那麽一點居高臨下的特權心理來的,他根本就沒把這個平凡的女人放在眼裏,沒想到的是他在達到目的的同時,自己也丟盔卸甲。


    迴到家後,老伴兒見他臉色難看、氣虛體弱的樣子,趕緊說道:“老關,你怎麽了?”


    關正方不理他,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高大威武的身軀癱倒在了床上。楊雪慌了,連忙要打急救電話,關正方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安靜一會就好了,你出去。”楊雪虛掩上門,就出去了。


    夏霽菡的那幾句話,反複在他的耳邊想起,以至於幾年後他還記憶猶新。


    難道他真的用手中的特權恃強淩弱了嗎?他剛正不阿一輩子,從沒做過欺負人的事,他有些戰栗。但是,為了兒子的前途,他怎麽想都沒有錯,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在給兒子掃清前進道路上的障礙,也可能兒子會痛苦一段時間,但是男人最終還是以事業為重,很快他就會淡忘這件事甚至淡忘這個人的,畢竟事業是男人之本。


    關正方躺在床上養神的時候,夏霽菡瞬間暈厥後,也慢慢的醒來。她感動渾身無力,精神恍惚,過了好半天她的意識才慢慢聚攏起來,剛才在這屋裏發生的一切又真切的浮現在眼前。一想到要和關昊分別,她就淚如滂沱,伏在沙發扶手上慟哭不已。也可能內心過於悲傷,她兩隻手的十指在往一起抽搐,關節有些疼痛,腦袋沉沉的,眼睛不敢睜開。


    這時,房門被推開,剛才的那個護士進來了,護士嚇了一跳,說道:“對不起,您的先生在找您,剛才那個首長說不讓我告訴您先生,我就沒說您在這裏。”


    她睜著紅腫的眼睛說道:“謝謝你,我也請求你別把我的狀況告訴我先生好嗎?”


    護士點點頭。


    “你迴去吧,就說我沒事,馬上迴去。”夏霽菡擦著眼淚說道。


    “可是,您的眼睛……”護士善意的提醒道。


    “就說進去了東西,是你給弄出來的。”夏霽菡說道。


    護士沒有詢問為什麽,可能是住在這裏的特殊人物每天都有特殊故事上演吧,早就見怪不怪了。她點點頭出去了。


    夏霽菡必須重整精神,強裝鎮靜,她不想讓他看出來,她也不能讓他看出來,怎奈,眼淚越擦越多,她控製不住自己,又伏在沙發上哭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掰著抽搐的十指,慢慢止住哭泣。不再慟哭了,她的十指也就停止了抽搐。她來到走廊裏的公共衛生間,洗了洗臉,隻見眼睛紅腫,鼻頭也是紅的,這個樣子進去無論如何是騙不過他的。她不停的用冷水浸著眼睛,直到自己的雙手冷的幾乎沒了知覺,才向病房走去。


    來到門口,想到裏麵的人三個月後有可能天各一方,她靠在門框上,淚水又流了出來。她咬咬牙,擦幹了淚水,撫慰著自己的胸口,這才悄悄的推門而入。


    關昊睜開眼,問她:“幹什麽去了?這麽久。我都睡了一大覺了,好像你失蹤了一個世紀。”


    “嗬嗬。”她隻能笑,不能說話,來到他旁邊,故意座的離他遠點的地方,倒了一杯水,使勁喝下一大杯,為的是平複自己的心情。


    看著滴答的藥瓶,關昊說道:“護士說你眼睛進去東西了,怎麽搞的,都紅腫了。”


    她笑笑,又喝了一杯水,心情平靜了許多。


    “怎麽這麽長時間?”他仍然在問這個問題。


    “去外麵透氣了。”她不敢多說話,怕她聽出聲音的異樣。


    “哦。難怪臉都凍紅了,過來,到被窩裏暖暖。”他向她伸出了長臂。


    她的眼淚幾乎瞬間就要流出,低著頭,把手伸給了他。他握住她的手,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這麽涼,你發什麽神經,到外麵透氣挨凍?”


    她笑了一下,被他攬在身邊,雙手埋進他的被窩。關昊就把她冰涼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她一驚,趕緊抽出手,要知道他的胃還不好,是不能著涼的。但是他用一隻手摁住了她的雙手,不讓她動彈。她隻能高高的抬起手,盡量不使自己的涼手碰到他,要知道他剛剛好轉,無論如何不能刺激他的胃的。可是他用力的壓下她的手。用他的體溫溫暖著她。她不再掙紮了,興許以後這樣的溫存就沒有了,她把自己的臉埋入雙臂之間,淚水又流了出來。她不知這樣溫存的時刻還能有多久,想到從此各分東西,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雙肩因為飲泣而微微顫動著。


    關昊覺出她的異樣,抽出手,去扳她的頭,說道:“萏萏,怎麽啦,哭了?”


    她點點頭。


    “為什麽傷心,是想家了嗎?”關昊想想,目前隻有想家讓她哭,因為離年很近了,像她這樣離開家好幾年的年輕女孩子,不想家才怪呢?


    夏霽菡一聽,想家這個理由太恰如其分了,她索性就點點頭,放開了抽泣,淚水濕了雙袖。


    關昊哄著她說:“別哭,都是我不好,耽誤了你迴家,一會我就讓小垚給你定機票,我出院你就迴家,好不好?”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顯然她的哭泣讓他自責了,她有些不安,但是管不了那麽多了,先哭痛快了再說。


    關昊見她痛哭不止,就慌了,說道:“萏萏,萏萏,這麽傷心啊,多大了,想家想成這樣?”但是,無論他怎樣哄勸,她就是止不住自己的抽泣。


    關昊試圖坐起來,他用手撐住床,費力的往上挪著上身,她這才抬起頭,從被窩裏抽出自己的手,幫他坐起來。關昊靠在床頭,動了動自己輸著液的左手,用右手拉她上了床,使她偎在自己旁邊,攬著她的身子,不停的拍著。


    她慢慢的止住抽泣,但是淚水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怎麽也止不住的流出,長時間的傷心哭泣,使她的雙手緊緊的抽在了一起,而且頭更加的眩暈,她不敢睜眼,也不敢再哭下去了,使勁的搓著自己的雙手。關昊見狀,就要去喊大夫,被她製止住了。她說:“沒事,沒事的。”濃重的鼻音讓關昊聽了心疼。


    關昊不停的拍著她的肩膀,輕輕的,猶如拍著嬰兒一般,漸漸的她平靜下來,雙手也不再抽搐了,努力地往他的腋窩裏紮著,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她哭累了,確切的說是從身到心都累了,直到她的唿吸變的均勻和平穩,關昊才出了一口氣,停止了拍她,她在他的懷裏,她昏昏沉沉的睡著……


    關昊頭出院時,關垚帶著哥哥和夏霽菡來到了北京中醫院,預約了王瑋專家。夏霽菡看到王瑋專家後不禁有些失望。在她的想象中,關垚費盡心機的給哥哥找專家,不說是仙風道骨怎麽也得是長著花白胡子的老中醫,沒想到卻是一位身材修長、文質彬彬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他仔細的為關昊把脈,不時的詢問一些情況,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極其認真和仔細。然後給他開了兩周的中藥。關垚算計著時間,差不多過年上班後他的中藥也就吃完了,正好可以繼續來開藥。


    王瑋又認真的囑咐他飲食的注意事項,最後,他從抽屜裏拿出兩本自己的書,對關昊說:“這書給家屬看吧,估計你沒有時間,讓家屬研究研究吧。”


    關昊恭恭敬敬的接過書,看了看,是專門調養胃方麵的,也是他臨床多年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他遞給了夏霽菡,連忙說:“謝謝,謝謝您。”


    關垚問他:“王院長,咱們醫院可以代熬中藥吧?”


    王瑋笑笑說道:“如果家裏有人,還是自己熬吧,自己可以泡的時間長些,熬的仔細一些。”


    夏霽菡拽了一下關垚的衣襟,說道:“我們自己熬。”


    王瑋笑笑,說道:“怎麽熬中藥在藥袋上有詳細的說明,一看就會了。”


    夏霽菡問王瑋:“王大夫,您看他這胃要吃多久的中藥才能調理過來?”


    王瑋笑了,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中藥講究的是全麵調理,有時間,還是盡可能的多吃一段時間的中藥。”


    “那要多長時間?”


    王大夫笑了,說道:“至少要三個月。”


    夏霽菡一聽,長出了一口氣。還好,在自己的時間範圍。


    走出中醫院大門,夏霽菡說道:“沒想到是這麽年輕的中醫。”


    關垚說:“他是年輕的老中醫,出身中醫世家,學的就是中醫中藥理論和臨床,後來又取得在職研究生碩士學位,別看歲數不大,早就被提拔到副院長的位置了,醫術高超,經常去全國各地講學,他的專家號每天爆滿不說,還要加多一倍的號。”


    “是啊,現在許多領域裏卓有成效的人中,年齡越來越年輕。這是我們長期尊重知識重視教育的結果。”關昊說道。


    夏霽菡到沒想到這麽多,她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王瑋專家能盡快把關昊的胃治好,那樣她離去的時候也就沒有牽掛了。


    關昊出院後,就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


    這一年錦安的冬天注定是火熱的,兩座大的建築工地冬季仍在施工中,一個是溫泉城項目,一個是國際會展中心項目。國際會展中心從重新立項到開工,前後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因為自從錦安要在另一個經濟技術開發區建造國際會展中心的消息傳開後,經開區管委會就已經接到了明年兩個大型會展活動,再說邵愚在任的時候前期工作已經鋪墊的差不多了,關昊上任後隻不過是加快了建設的速度。


    溫泉城項目更是進展迅速,因為有市委書記嶽筱親自抓,港方代表進駐錦安督陣,進度也很快,他們追求的是時間是效益。關昊迴來後,首先和嶽筱到了溫泉城工地,歐式的建築和尖頂的房屋已經初見規模,估計主體工程在五一期間就能投入使用。


    看著眼前的溫泉城,嶽筱感慨地說道:“這是我一生中最為嘔心瀝血的事了,為了它,頭發都稀了。”


    關昊說道:“是啊,這可是全省最大的在建項目了。想想即將為百姓帶來的實惠,您頭發在稀點也值啊。”關昊說這話不完全是取悅於嶽筱,通過最近一段觀察,嶽筱的實幹精神的確是有目共睹,許多事都親力親為,尤其是溫泉城,在上馬之際,突遭對方撤資的窘境,巨大的支出就都壓在了財政上,他也承受著難以言說的壓力。如果不是這次香港招商成功,有可能這個項目就要擱淺甚至流產。他的苦衷可能旁人無法理解。


    看完國際會展中心和高開區的新能源基地,嶽筱激動地說道:“今明兩年,注定是錦安快發展、大發展的兩年。”


    關昊說道:“是啊,希望我們能給錦安留下點什麽。


    在高開區管委會的接待室,嶽筱饒有興致的看著廖忠誠和袁錦成為新能源之穀的題詞。廖忠誠的題詞是:新能源,大有可為。袁錦成的題詞是:搶抓機遇,加大步伐。時速見兩位領導欣賞著省領導的題詞,突然靈機一動,命人拿來筆墨紙硯,說道:“兩位領導同時來視察,機會難得,請嶽書記和關市長也留下你們的墨寶吧。”


    關昊連忙說道:“我的毛筆字不行,還是請嶽書記來吧。”


    嶽筱今天的興致很高,他也就不再推辭,挽起袖管,想了想就揮毫墨下:加快新能源的建設步伐。


    大家都鼓掌叫好。


    關昊在旁邊觀察嶽筱下筆的動作,幹脆,有勁力。人們都說,從一個人下筆的動作中,就能看出這個人的做事風格,這話不假。


    眾人都說嶽筱的字寫是圓潤、飽滿,嶽筱很高興,他對今天的發揮很滿意,就說道:“該關市長了,請關市長露一手。”


    關昊趕忙說道:“不行不行,我連毛筆都拿不起來,實在寫不了毛筆字。”


    嶽筱說:“你就來硬筆。”眾人也都附和著。


    關昊說:“硬筆行。”


    劉濤從包裏掏出了關昊最愛用的鋼筆,關昊接過後,剛要寫,劉濤說:“等等,這是宣紙,寫毛筆字的,換紙。”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時速命人立刻換紙。


    關昊擺擺手說道:“宣紙就宣紙吧,反正我也是給嶽書記當陪襯,無所謂什麽紙了。”他的話說的嶽筱心裏很是舒服。嶽筱指著他笑笑,沒說話。關昊接過劉濤遞過來的鋼筆,稍微想了一下,一隻手倒背在身後,一隻手握筆,筆尖直指宣紙。


    人們發現,關昊握筆動作很是隨意和瀟灑,不像平時握鋼筆那樣筆杆抵住虎口,也不像握毛筆那樣中規中矩,不像嶽筱寫毛筆字時那樣屏住唿吸、聚精會神,而是輕鬆自如。鋼筆頂端抵在掌心中,三指握筆,懸臂運腕,立刻,蒼勁、飄逸的鋼筆字從流動的筆尖下瀉出。人們驚奇的發現在熟宣上寫鋼筆字的奇跡,隻見他根據筆道的需要,穩、準、狠,隨著他運筆動作的快慢和力道的輕重,宣紙上就恰到好處的出現了筆道粗細不均,淹墨不勻的奇異效果。很快,一行有別於鋼筆和毛筆的字揮灑完成:明天是世界上增值最快的土地,因為他充滿了希望。


    這句話是他在元旦期間參加錦安電力學院大學生們論壇時的講話標題,這句話曾一度受到莘莘學子們的追捧,也為高開區內鴻益公司等眾多風電設備企業的人才儲備指明了方向。


    時速連連叫好,端詳著關昊的題字,說道:“豪氣不失法度,狂放不失精微,有點毛體的風骨,好字!”


    時速這一點說對了,上學的時候,關昊曾一度迷上了毛體的鋼筆字,練了很長時間。


    嶽筱也說道:“好字,好字。”滿以為拿不起毛筆的關昊會在書法上低自己一等,沒想到這家夥的鋼筆字也寫的出奇製勝、不同反響。筆端流露出的果斷、自信和豪氣,一點都沒有因寫不了毛筆字而相形見絀。反而寫的酣暢淋漓,氣暢相屬。


    關昊謙虛地說:“我這叫偷奸取巧,鋼筆字誰不會寫幾個,可是能拿得起毛筆的人就不多見了。嶽書記那才叫功夫呢,你們沒發現他下筆的動作嗎,幹脆,有力道,這可不是三日之功得來的。”


    關昊的一席話說的嶽筱臉上現出春光,他連忙說:“你就擠兌我吧,誰有你這兩下子,什麽紙上都敢試水?”


    眾人都笑了。


    時速說道:“關市長,寫上您的落款。”


    關昊又接過劉濤遞過來的鋼筆,在後麵寫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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