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愉過後,坤寧宮內紅紗搖曳。雕花紫檀拔步床上,蕭硯夕擁著掌珠,靠在軟枕上,揉著她的肚子。


    掌珠累得閉上眼,唿吸依舊不穩。


    蕭硯夕捋好她貼在臉上的長發,揶揄道:“體力越來越差了。”


    “......”


    像是沒瞧出女人的窘迫,男人繼續調侃,“怪你腰太細,以後多吃點。”


    掌珠坐直身子,拿枕頭打他,“你閉嘴。”


    蕭硯夕擋開枕頭,把她拽進懷裏,繼續揉她肚子,“就會跟相公豪橫,寶寶氣你時,怎麽沒見你這麽沒耐心?”


    “你有寶寶可愛嗎?”掌珠咬他手指。


    “嗯......”蕭硯夕享受地發出鼻音。


    掌珠聽得頭皮發麻,鬆開嘴瞪他,“你正經一點行嗎?”


    蕭硯夕向後仰,隱約可見,敞開的中衣下,健碩的胸肌,“在朝廷上一板一眼,正經的不得了,私下裏再正經,會憋壞的。相公憋壞了,娘子就會不幸福。”


    想踹他。


    掌珠捂臉倒在床上,不想再講話。


    她還要臉麵呢。


    蕭硯夕斜睨她勻稱白皙的小腿,沒忍住,伸手握住,俯身親了一下。


    掌珠蹬他的臉,嬌小的玉足真的踩在了他的側臉上,“蕭硯夕,適可而止。”


    “大膽,敢直唿朕的姓名。”


    “那你殺了我吧。”


    蕭硯夕握住她腳踝,親了親她的腳指頭,“哪舍得,疼還來不及呢。”


    他傾身過來,懸在她兩側,墨發與之糾纏,忽然認真起來,“相公想給你一個女兒。”


    對於再生一個這件事,掌珠並不排斥。一來年輕,二來,作為帝王後宮唯一的女人,有責任為皇室孕育子嗣。可時機未到,崽崽才十個多月,她的身子還未調理過來。


    像是看出她的顧慮,蕭硯夕壓低手臂,啄她的香唇,“乖,別有壓力,一點點來。”


    掌珠點點頭,忽然瞪大眼睛,“蕭硯夕..你....”


    帝王剛剛沒有饜足,這會兒又補上了。


    東側臥房內傳出小女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和男人的低笑。


    對麵的西側臥房,小崽崽坐在嬰兒床裏,拍了小弟弟一下。


    十個多月的嬰兒體型已經很大。狹小的嬰兒床快要容不下他了。可他非要坐進來跟弟弟玩。


    取名小兔子的孩嬰現今也有兩個月大了,躺在小絨毯裏,盯著個頭大的崽崽,努了努嘴。


    一旁的張懷喜笑道:“小兔子皮膚嬌嫩,太子不能打他。”


    崽崽露出囧囧的表情,指著小弟弟,“兔。”


    張懷喜握住崽崽的手,教他輕撫,循循善誘:“咱們要摸別人,而不是打別人,太子記住了?”


    “嗯!”崽崽有模有樣學著,輕輕摸著小兔子。


    小兔子衝崽崽露出一抹笑。


    崽崽高興了,扶著嬰兒床的護欄站起來,“嘿”一聲,又坐了迴去。


    張懷喜驚喜崽崽的成長,原地拍手,“太子真棒,再給老奴瞧一次。”


    得了鼓勵,崽崽握住護欄,使勁兒站起來。


    “太子太棒啦。”張懷喜不住誇讚。


    崽崽衝他伸出手,意思明了,求抱抱呢。


    張懷喜抱起他,看他握著小拳頭,像在自我高興。


    崽崽指著對麵緊閉的隔扇,“娘。”


    對麵屋子還在鴛鴦戲水呢,哪能帶孩子過去。


    張懷喜把他扛在肩上,小跑起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太子飛了,飛了!”


    崽崽跨坐在他的脖子上,雙手撐在他掌心,向下低頭,有點恐高,“下。”


    張懷喜趕忙把他放在嬰兒床上,抹了下額頭。心道,人不服老不行,跑了幾下就渾身冒虛汗。


    崽崽啪嘰坐迴床上,小心翼翼摸了摸小兔子,“兔。”


    小兔子彎著眼睛瞅他。


    崽崽高興,拍身下的絨毯,“兔兔。”


    小兔子卻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沒有弟弟看他耍寶,崽崽甚是無聊,扒著護欄,把嘴貼在橫木上。


    張懷喜怕他硌到小乳牙,扯開他的手,“太子別啃木頭。”


    “不。”崽崽繼續啃。


    張懷喜失笑,由著他了。


    後半晌,帝王擺駕禦書房。掌珠得閑,坐在嬰兒床前,給小兔子繡紅肚兜。


    被忽視的崽崽,手扶嬰兒床護欄,忽然站起來,試圖吸引娘親的注意。


    掌珠餘光瞥見兒子的小動作,忍住笑,繼續刺繡。


    “吖!”崽崽扒拉她。


    “嗯?”掌珠扭頭,裝作沒懂,“寶寶怎麽了?”


    “吖。”崽崽扶著護欄扭屁股,顯擺自己能站起來了。


    掌珠笑了,依然裝作沒懂,“到底怎麽了?”


    崽崽著急,不停扭著小屁股。


    這時,剛巧季知意拎著果籃走進來,瞧見站起來的太子大表侄,笑著走過去,“寶寶能站立了!”


    掌珠這才裝作恍然大悟,放下針線活,起身揉揉崽崽的臉,“吾兒能站起來啦!”


    “嗯!”崽崽很認真的點頭。


    掌珠貼貼他的小嫩臉,又親親小兔子,“你們都好棒。”


    安靜的小兔子眯眼笑。


    崽崽指著季知意,“唿。”


    “不是唿,是表姑姑。”季知意抱起崽崽,在原地轉圈。


    崽崽喜歡漂亮的表姑姑,咧嘴笑得可甜了。


    季知意自己轉暈乎了,抱著崽崽坐在嬰兒床旁,探頭看裏麵的小兔子,“這孩子挺俊的。”


    “是啊,像孩子的母親。”掌珠摸摸小兔子的臉,“希望他也能茁壯成長。


    “會的。”季知意撓小兔子的下巴,“小美男以後不許惹姑娘家傷心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掌珠挑眉,“有心事?”


    季知意懶洋洋地搖頭,“沒事。”


    “不說就不說,我也懶得管你。”掌珠拿起針線,繼續刺繡。


    季知意跺腳,還顛到了腿上的崽崽,“你怎麽這樣冷心?當皇後了就不管昔日好友了嗎?”


    知她憋不住事兒,掌珠壓住嘴角,故意不看她。


    “好啦好啦,我交代。”季知意自己先認輸了,“宋辰昭不知哪根弦搭錯了,三更半夜跑來私塾...”


    “宋二哥怎麽你了?”


    “他...”季知意小臉憋得通紅,鼓起腮幫,“他衝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


    “說了什麽?”


    “就...莫名其妙的。”


    掌珠捏她的臉,“你倒是說呀,慢吞吞的,等得我心急。”


    “嗯!”小崽崽忽然配合娘親。


    小屁孩懂個啥。季知意揉他的腦袋,支支吾吾,“他說他老早就喜歡我,想娶我過門,想...親我。”


    說到這裏,她捂住臉,羞得不行。


    別說她,連已嚐雨露的掌珠都紅了臉。宋辰昭那麽刻板嚴肅的人,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可思議。


    “那他,”掌珠凝睇季知意的眼睛,“親你了嗎?”


    “沒有!”季知意不停搖頭,抱緊懷裏的崽崽,“我怎麽可能讓他親到,我會拳腳的。”


    如果花拳繡腿也算功夫,那她的確會兩下子。掌珠笑著搖搖頭,“你緊張什麽?”


    “我我我哪裏緊張了?”


    “這裏。”掌珠點點她心口,篤定道,“你對宋二哥,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吧。”


    “我沒有,我不是,我怎麽可能!”季六姑娘臉薄了,把崽崽塞迴掌珠懷裏,氣嘟嘟走了。


    掌珠從果籃裏拿出一顆漿果,在崽崽衣服上擦擦,咬了一口。


    酸的啊。


    崽崽吧唧嘴,饞了。


    “太酸了。”


    “嗚嗚——”崽崽饞的直流口水。


    掌珠讓宮人端來果泥,一勺勺喂給他。


    崽崽吃得香,還不忘嬰兒床上的小兔子,“兔。”


    “弟弟還不能吃。”掌珠又喂他一勺,“等弟弟大一點,寶寶可以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弟弟嗎?”


    崽崽歪頭,娘親在說什麽呀?


    掌珠笑,沒再說下去。


    ——娘希望你能快點長大,像大孩子那樣同娘交流。同時,又希望歲月慢一點流逝,讓娘有足夠的時間陪你成長。寶貝,娘親愛你。


    四月草長鶯飛,適宜踏青。


    這日,帝王微服出宮,與掌珠手牽手走在草木葳蕤的盤山路上。


    蕭硯夕一襲月色長袍,腰間掛著黃玉玉佩,一如初見。


    掌珠身穿海棠紅襦裙,依偎在男人懷裏。


    帝王爬山都要摟著自己的皇後。


    “累嗎?”蕭硯夕低頭問懷裏的嬌人兒。


    掌珠搖搖頭,從腰間取下羅帕,踮腳為他擦額頭。


    蕭硯夕眼中含笑,“相公沒出汗,不用裝賢惠。”


    聽聽這張嘴說的,就不能假意疲憊,出了一身的汗,好讓她盡一個妻子的責任,替丈夫擦擦汗嗎?


    掌珠哼一聲,裝模作樣收好羅帕,掩飾窘態。


    蕭硯夕親她額頭,“等夜裏,相公累了,你再替相公擦汗。”


    “......”掌珠擰他的腰,小聲道,“旁邊都是遊客,不許沒羞沒臊。”


    “好。”蕭硯夕直接打橫抱起她,在小女人的驚唿中,坐在路邊的磐石上休息。


    掌珠捂住臉,“放我下來。”


    沒臉見人了。


    遊客們瞧見膩膩歪歪的小夫妻,紛紛露出揶揄的笑。


    掌珠欲哭無淚,不停捶他肩膀。


    蕭硯夕笑了笑,抱緊她,眺望綿延的山巒,眼底薄霧散去,一雙鳳目深邃迷人。他歎道:“小時候,我時常一個人偷跑出宮,來此散心。”


    掌珠愣在。


    蕭硯夕鬆開她,閉眼靠在她肩頭,“那會兒我總是胡思亂想,想著日後若有人能陪我看日出日落、浮雲變幻,該有多好。那樣,我就不孤單了。”


    掌珠眨眨眼睛,靜靜聆聽他的心聲。


    “很多年前,當我察覺出父皇無心皇位時,曾一度迷茫。那會兒我才十五,對權術一知半解,甚是迷茫。一個人來到這裏,坐了一整晚。”


    “來做什麽?”


    蕭硯夕長長喟歎,“來釋放脆弱。然後迴到宮裏,變迴那個理智果決的儲君。”


    誰會沒有脆弱的一麵呢?帝王也不例外。十五歲的少年,就要有肩負江山社稷的重任,怎會不迷茫、不脆弱。


    掌珠很是心疼,展臂環住他,“以後有我,會陪你經曆風霜雪雨。雖然我能力不足,很可能給你拖後腿,但我會學,學著成為賢後,學著...唔唔...”


    蕭硯夕忽然吻住她,把剩餘的話吞進口中。


    他的女人,幸福就好,不需要承受不該承受的壓力和困阻。


    凡事由他來,就好。


    掌珠目光飄了飄,見四下無人,大著膽子迴應起來。


    一記纏綿的吻過後,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平複著狂亂的心跳。


    夕陽斜照,將他們的身影打在石壁上、山路上、磐石上,不知哪一抹身影,可以穿透舊的光陰,迴到過去,去告訴當年那個孤獨的少年——


    他的征途,注定繁花似錦、波瀾壯闊,也會有一位嬌人兒,等候在時光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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