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風?”影夜輕起薄唇,內心一陣扭疼,她知道,此刻淩諾風心中,更加混亂。


    淩諾風殺機隱退,看著影夜,連連後退搖頭:“影夜,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影夜心裏猶如刀絞,墨崖沒有背叛,可是淩諾風滅了墨家,對於重情重義的淩諾風來說,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諾風……?”


    淩諾風雙眼無神,撲朔迷離,開始自嘲,仰天大笑:“哈哈哈,賊老天,你要怎樣才算高興?要怎樣才算?啊~~~!!!”


    影夜上前抱著淩諾風,溫暖的身體緊緊貼著這個可憐的男子,心疼不已,淚水滾燙:“諾風,這不怪你,這不怪你,諾風,你不要這樣……”


    淩諾風喉頸哽咽,想起一夜白了少年頭的摯友,想起那渙散的眼神,想起那解脫的一笑,眼中霧氣彌漫:“墨崖,為什麽?你為什麽這樣待我淩諾風?我恨哪!!!”


    無數被強行封塵的記憶破殼而出,耳邊響起刻骨銘心的話語。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我墨崖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丟下兄弟!”


    “淩諾風,如果你是我,你會放棄我墨崖嗎?不會就對了,我墨崖此生此世,都是你淩諾風的兄弟。”


    “不就是狼牙穀嗎?你怕了?有你淩諾風陪著,我墨崖死而無憾……。”


    “淩諾風,聖統遺跡……可以讓給我嗎?你別去了,讓我墨崖也雄氣一迴。”


    ……


    影夜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麽做,這是心結,淩諾風的心結,本以為大仇得報,可以輕鬆些了,可是……。


    這個男人璀璨的背後,背負了太多,他的肩上,從未輕快過。


    淩諾風抬著頭,任由大雪飄零臉龐,閉上雙目,做了一個決定:


    “影夜,答應我,將淩家的人聚集起來,帶迴沉落域郡,不要再出來,沉落域郡是四大域郡,雪皇不敢輕易動手,替我守住淩家這最後一絲血脈。”


    影夜一驚,後退看著淩諾風,淚水更加泛濫:“諾風你要做什麽?不可以,你不可以……”


    影夜何等聰明,淩諾風這是在交代一切,他要救墨崖,可是……一國皇門深似海,他淩諾風憑什麽去救人?這是去尋死。


    昔日三人,墨崖離開了她,淩諾風十年不歸,她怕了,真的怕了。


    淩諾風睜開雙眼,低頭看著眼前的可人兒,溫柔一笑。


    “影夜,你了解我的,我答應你,我一定活著迴來,我承諾過,我淩諾風要守護影夜一生一世,不會再離開她。”


    輕輕撫起影夜耳邊的發絲,盡顯柔情:“相信我,我淩諾風不會騙你,你也不想我以後頹廢下去吧?墨崖他需要我,我欠他太多了。”


    影夜沒有說話,一個勁流淚,十年生死兩茫茫,剛相聚,卻要再次看著他進入虎口,怎能不落淚?


    淩諾風說罷,錯開影夜,向著斷魂崖走去,大雪紛飛,蒼天在傷悲。


    “淩諾風。”影夜嘶吼,沒有迴頭,她不敢迴頭,怕自己忍不住:“你給我活著迴來,不然……我影夜也滅你淩家!”


    “求求你了,活著迴來,好麽?”


    淩諾風頓下腳步,會心一笑,毅然決然走向斷魂崖。


    斷魂崖上,一杆方天畫戟迎風搖拽,震顫不已,一場洗禮即將來臨。


    清晨。


    經過三日的沉默,雪國依舊熱鬧,大街小巷開始恢複生機,茶樓酒店開始議論這三天的事。


    “沒想到,墨家說沒了就沒了,真感覺有些不真實。”


    “哎,我雪國兩位天驕,本該走上人生巔峰,卻是淒慘落幕,真是遺憾。”


    “也不能說遺憾,戰王不會沉寂,我相信他會站起來,再現輝煌。”


    “墨王不也被皇族帶走了嗎?估計還會崛起,都是天驕,誰也不弱。”


    “墨王?”有人壓低聲音:“我跟你們說,墨王完了。”


    “完了?此話怎講?”


    “你小聲點。”那人不悅,不過繼續道:“你們不知道吧?我從內部得到的可靠消息,墨王活不了多久了。”


    “為什麽?”


    “哎?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別亂說,都給我爛在肚子裏。”


    “你就說吧,這種事誰敢傳播?”


    那人左右看了一下,小心翼翼:“可靠消息,皇族逼迫墨王說出聖道天珠的使用方法,墨王閉口不提,修為都被廢了。”


    “什麽?怎麽會?聖道天珠不是認主了嗎?隻有墨王能催動。”


    “鬼知道,總之啊,墨王算是完了。”


    “哎,墨家被滅,還有誰能救墨王?確實可惜了,不過要我說,像墨王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不錯,淩家滅族,就是他一手操縱,顛倒黑白,冤枉忠良之族,死有餘辜。”


    “噓噓噓~,你小聲點,不想活了?”


    “嗬嗬,激動了激動了。”


    ……


    墨王被廢,奄奄一息,這是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了,一個帝國最是淩亂,更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有耗子洞察秋毫。


    可沒有一個人期望墨王被救,他可謂是臭名昭著,不得人心。


    沒有人知道,今日,無數沉落域郡駐國都的據點在暗中轉移,許多淩家青年被轉走,送往沉落域郡。


    沉落域郡,雪國四大域郡之一,四大域郡,自成一家,他們不否認是雪國子民,卻不聽從皇族調遣。他們是雪國最古老的勢力之一,即便皇族有能力滅掉他們,卻也不願意魚死網破,雪國經不起內亂。


    飄雪城外,兩個少年跟在大部隊身後,迴頭凝望飄雪城,眼中充滿激動與振奮。


    “淩晨,你說的對,戰王真的迴來了,可惜,我們沒能見他一麵。”


    正是淩晨與淩凡兩人,淩凡後悔了,那日他就不該阻止淩晨,應該趕去墨家的。


    淩晨眼中也有著激動,還有著向往與快感:“淩凡,淩家大仇得報了,我們應該高興,戰王在,淩家沒有倒,我們應該加緊修煉,不能讓戰王寒了心。”


    淩凡狠狠點頭,心裏五味雜陳,迴身跟上大部隊的步伐。


    影夜最墊底,一步三徘徊,仿佛南飛的大雁,放不下一些東西。


    中午時分。


    淩家族人被盡數轉出去,不是速度驚人,而是淩家族人太少了。沉落域郡的所有據點也關門閉戶,這不得不引起了皇族注意。


    雪國皇宮此刻正在討論這一奇怪的景象,雪皇沒有出麵,一些大臣你爭我嚷,總不得結果。


    雪國皇宮外,這裏沒有其他府邸,沒有熱鬧的街道,有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開闊地,用來點兵所用。


    大雪常年覆蓋著地麵,雪白一片,皇宮這種聖神之地,根本很少有人前往。


    可就在此刻,一個斷臂少年衣衫飛舞,長發飄飄,一步步向著皇宮走去,在這廣闊的點兵場中,他是顯得那麽渺小。


    少年背背一杆方天畫戟,右手持著長劍,步伐堅定,殺意空前驚天,正是淩諾風,孤身一人,挑上皇宮。


    在所有人都認為戰王離開之際,認為墨王完了之日,一個被怒火徹底點燃的魔鬼,正走向聖神的天巢。


    他一生精忠報國,他淩家世代獻身沙場,卻換來雪國皇族無情,斬盡殺絕。


    他的生死之交,至死也不曾說出真相,隻不過是想他心安,不因墨家被滅而生心魔。


    他的怒火,熊熊燃燒,他的殺意,驚天動地。


    一望無際的雪地中,一道孤獨的身影緩緩前行,不快不慢,不急不躁。


    這,是一頭狂化的獅子,比老虎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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