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迴房舍收拾東西,換上了新發的訓練服。


    【戮】時,少年們衝出房舍,爭先恐後的來到【夥食部】。夥食部那位麵目憔悴的阿姨,皺著眉頭,大聲喊道:“給我排好隊!不然全都餓著——喂,你別伸手抓!”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那半句話就像半滴水,被大海融沒,在激流中消失。少年們餓了好幾個時辰,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更何況吃好飯後還有魔鬼式訓練,誰都不想肚子空空的去迎接死神,最起碼也得吃飽了上路。


    夥食部的餐廳擠滿了人,白墨被擠在隊伍中間,鞋子被踩得慘不忍睹。要不是黑鱗從隊伍的後頭一路擠過來,揪出了半死不活的墨,他恐怕早就被擠倒在地,踏成肉皮。


    兩人氣喘籲籲的走出隊伍,歇息了會兒,再次擠進隊伍,總算挨到了盛飯的木桌前。那掌勺的師傅看了看滿頭大汗的兩人,他那張胖臉上有一雙狹小的眼睛,從裏麵射出一種精明的目光,仿佛在估算黑鱗和白墨所需的營養。胖師傅略微思考下,用勺子挖了一點米飯,放進白墨的碗裏。然後又挖了一塊,放進黑鱗碗裏。


    “喂,怎麽這麽少?”白墨望著自己碗中一口多的米飯,大聲嚷道。他側過頭,看了看黑鱗碗裏略微多些的米飯。


    “喏,就這麽多,你愛吃不吃。”胖師傅用勺子敲了敲白墨的飯碗,說道,“廢靈部人多的要死,哪來那麽多飯供養你們?”


    “接下來還要訓練,隻要俺們吃一口飯,這樣還能活人嗎?”白墨身後的李勵磁早已忍不住,一把拉開白墨,走到胖師傅麵前,大聲問道。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閃著氣憤的光。因為聲音很大,他的脖子都有些粗了。


    “活不活是你的事,跟我無關。”胖師傅把勺子放到盛飯的木盆裏,胖手一揮,李勵磁竟然朝後倒去,一直劃出去老遠,撞到了好幾個學生,方才止住身子,卻聽胖師傅冷冷地道,“給我讓開!後麵還有人盛飯。”


    李勵磁蹬了蹬眼睛,雖然隻是一瞬,他卻感受到胖師傅身上傳來的氣,那股氣推著自己,讓自己的身體朝後倒去。憑直覺,他知道胖師傅是在操縱死靈。他咬了咬牙齒,從地上站起來,默不作聲的走迴隊伍。


    什麽夥食部啊!怎麽廚師都會操縱死靈?


    整個餐廳忽然安靜了,就餐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白墨嘟著嘴巴,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撥弄碗裏的一口米飯。就一口啊,讓我怎麽吃啊?吃一口就沒了,多麽珍貴啊,我不舍得吃......可是,可是我好餓......正當他為一口米飯做著激烈的內心掙紮時,一個人在他對麵坐下,白墨猛地一驚,一抬頭,他看到了黑鱗一貫的笑容,俊美的臉上淡淡的笑容,如同二月的陽光,直沁入人心,像清晨的曙光,抹去內心的黑暗。


    “你去哪兒了?”


    “我不是迴來了嗎?”


    “下次你再不辭而別,就別迴來了。”


    “嗬嗬,真是沒良心,瞧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什麽?”


    白墨望著黑鱗,暗淡的眼睛裏閃出一抹光,他咽了咽口水,又問道:“是不是魚幹?”


    白花花的米飯倒入了墨的飯碗裏,外加幾根美味的魚幹。


    “哇,原來你帶了魚幹來,我都忘了帶了。”


    “知道你愛吃,所以預備了。”


    “恩恩,好吃,真好吃。”白墨大嚼特嚼,突然,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黑鱗的飯碗。


    “你怎麽把米飯全給我了?你不吃嗎?”白墨忽地大叫道,他盯著黑鱗,滿臉的疑惑。


    “恩,我不餓,你吃吧。”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不信!你騙我多少次了?”


    黑鱗微笑了下,摸了摸白墨的頭,說道:“我承認,我騙過你很多次,不過這次我絕不會騙你!”


    “你發誓?”


    “額,這也要發誓?”


    “那當然!”


    看著白墨臉上流露出的孩子表情,黑鱗無奈的搖搖頭,笑道:“你還吃不吃啊,馬上要訓練了。”


    墨看了看四周,埋頭吃飯,邊吃邊說:“你欠我的,給我記住,下次一定要給我發誓......恩,飯真好吃......魚幹也不錯......”


    黑鱗微笑了下,站起身,走出了餐廳。他望著頭上的烈日,擦了擦汗,心底裏湧起一股溫暖。


    白墨,你還是那麽好騙!


    【戮】時過後,天空下起了小雨,而後逐漸變大,成為鞭打生靈的罪人。少年們穿著土黃色的訓練服,站在泥地裏,仍由雨水衝刷。他們的神情很嚴肅,聽著老師講解。


    少年們渾身濕透了,衣服貼在身上,全身冷得沒了感覺,唯有一起一伏的胸脯,還能看出他們旺盛的生命力。


    老師也站在雨中,長衫幹淨極了,來勢兇猛的大雨根本淋不到他,他的上端就像有一個保護罩一般,雨水自動靠邊站。老師來迴走動著,望著雕像般一動不動的少年們,說道:“黑鱗,出列!”


    “是。”黑鱗應道,往前走了一步,迅速又果斷。


    “示範一下。”老師往後退了幾步,大聲說道。幾個大漢衝了過來,看樣子是要跟黑鱗打鬥。


    少年們依舊是紋絲不動的站著,不過他們睜開了緊閉的眼睛,被雨水遮住視線的他們,勉強能看清周圍的一切。饒是這樣,他們目光裏的好奇依然是強烈的,絲毫不減。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漂亮!黑鱗一個上勾拳,擊向大漢的下巴,致使其重心不穩。在大漢吐沫橫飛中,打掉他的牙齒,多虧了黑鱗的拳頭,讓大漢的鼻梁得到完美矯正,扭曲著歪向一邊,鼻血狂噴。黑鱗雙手一翻,快拳出擊,把其上身打得抖動不停,然後一拳打飛,大漢的身體如破麵口袋般向後橫飛。黑鱗湊近,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暴擊!轉身,迴旋踢!大漢的身體砸向地麵,往後滑了五米多,從天又降下一個人,壓在他身上。大漢的眼睛快從眼眶裏瞪出來,因為衝擊力,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布滿了血絲。騎在大漢身上的黑鱗,拳頭照著大漢臉上揮,左一拳、右一拳,看起來就像在扇巴掌,快的看不清拳路。隻能看到大漢的吐沫快速飛起,其間夾雜著血液,如噴泉般壯觀。黑鱗一臉平靜,速度越來越快,不給其還手的機會,大漢哪還有還手機會啊?恐怕連唿吸都來不及了。旁觀的少年們心裏一片冰涼,看著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停!”老師喊停,黑鱗的拳頭還在半空中,猛地停住。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望著地上還在不停搖晃腦袋的大漢,他似乎還在幻想自己被黑鱗狂揍?老師皺了皺眉頭,望著躺在地上的八具“屍體”,揮了揮手,讓黑鱗歸隊。黑鱗在短時間內,徒手擊敗八個大漢,剛才被狂扁的那位,就是最後一個大漢。


    那位舍生忘死的仁兄,此時正躺在血泊中,七竅流血不止。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胸脯劇烈起伏,好像唿吸快要斷了似的。他的臉頰紫紅一片,腫成了胖子。鼻子徹底歪掉,鼻血狂噴不止,嘴唇一片蒼白,毫無血色。他濃濃的鮮血卻從嘴裏嘔吐出來,想來是打到胃了。全身上下是遍體鱗傷,外傷不說,內傷就有好多,也不知傷到什麽程度。他的眼睛黯然無色,失神的望著黑鱗,仿佛要記住他的容貌。忽然,他一咧嘴,竟然露出一個笑容。因為下雨,將鮮血和泥水混合在一起,他的臉就浸在那裏。他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詭異!


    “喂,你不會把他打傻了吧?”閻續拉了拉黑鱗的衣角,小聲問道。


    黑鱗擦了擦布滿鮮血的手,把自己身上沾著鮮血的衣服彈了彈,淡然答道:“不會。”


    “但願如此。”閻續笑了笑,轉過身,不再說話。


    那八個大漢被擔架抬了下去,隻留下泥地上的血跡。


    少年們有了黑鱗的示範,興趣大發,學習也積極起來。老師很高興,很早就放大家迴去,饒是這樣,少年們也累得筋疲力盡。


    迴到宿舍,把衣服擰幹,曬在椅子上,倒頭就睡。


    門外,依舊下著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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