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西涼大王子要糧食?而且你們腦缺地居然還準備答應?”沈薇自椅子上一躍而起,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她祖父和徐佑。


    沒搞錯吧?作為戰敗國還敢理直氣壯地要這要那?而戰勝的一方還準備大手一揮答應其要求,人傻錢多?銀子多得沒處花?給我呀,趕緊麻溜地把我花出去的銀子還迴來!沈薇都要氣死了。


    許是沈薇的意思太明顯,她祖父和徐美男都覺得臉上訕訕的。


    “四公子,咱們大雍朝是泱泱大國,禮儀之邦,西涼不過是個彈丸小國,此時咱們大雍要展示咱們的氣度,不予他們一般見識,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前來西疆宣旨的永定候笑嗬嗬地給沈薇科普著。


    沈薇看著永定候,見他不像是開玩笑,再瞅瞅她祖父和徐美男兩人,見他們雖然沒說什麽,但臉上居然都現出讚同的神色。


    這下沈薇就更生氣了,合著她拚死拚活地打這一場就是為了給西涼送糧食的?死那麽多人都白死了?她那麽多銀子都白花了?扔水裏還能聽個響聲呢。展示個屁的氣度,人家都給你兵戎相見了,你還以德服人以理服人,開打的時候你的德和禮咋就沒把人給服了呢?


    “不給,一粒糧食都不給。給我警告那個李元鵬,戰敗就要有戰敗的樣子,給我老實點,再敢提這提那要求,我先把他給廢了。”沈薇咬牙切齒地說道,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弄死這個作妖陰險的大王子,扶持二王子上位,她就不信二王子那個慫貨敢跟她要這要那?


    “小四你去哪?”沈侯爺見孫女虎著臉朝外走,慌忙喚住她。


    “我去弄死那個不要臉的。”沈薇的聲音陰仄仄的。有她在,西涼想要糧食,門都沒有。


    “胡鬧!”沈侯爺立刻使人把她攔住,“這不正和談著嗎?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心急?”一言不合就要動刀子,還是當著未婚夫的麵,還有點姑娘家的樣子嗎?沈侯爺很發愁。


    他生怕未來孫婿多想,佯裝生氣訓斥道:“就你能耐是吧?小小年紀脾氣這麽急,安生坐著去。”


    沈薇撅著嘴又坐了迴來,永定候見狀眼珠子一轉,笑得更像個彌勒佛了,“四公子的愛憎分明真令本候欽佩,隻是四公子到底年紀小,看不透也屬正常,沈侯就不要訓斥他了。”這可是沈平淵的愛孫,自他進了西疆邊城就如雷貫耳,在聖上跟前都掛過名號,這個麵子他得給。


    “西涼對大雍開戰不就是因為牛羊大批死掉,百姓食不果腹嗎?咱們大雍地大物博,幫上一把也是應該,西涼得了糧食,日子能過下去了,自然就不會想著東下了。”永定候徐徐解釋著。


    沈薇對這番說辭嗤之以鼻,“侯爺就能保證西涼得了糧食永不東下來犯我朝?說不準他們前腳得了糧食迴到西涼,後腳就領著大軍繼續東下攻打邊城呢。”華夏上下五千年的文明曆史,這樣的事例還少嗎?西涼的野心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永定候正色道:“那不能,國書都簽了的。”


    國書?那玩意就是一張廢紙,頂什麽用?“以前不也簽過互不來犯的國書?西涼哪年不擾邊?可見那東西根本沒用。”沈薇據理力爭,“西涼就是那喂不熟的白眼狼,等他們拿了咱們的糧食恢複了元氣還是會掉過頭來打咱們的,所以咱們決不能做那等蠢事。”


    頓了頓她又道:“就好比強盜把你的家人都殺了,眼見打不過你了就跪地求饒,你不報仇斬草除根,還給他銀子助他度過難關。你說他養好了傷後會不會反過頭來把你也給殺了?以德報怨,何以報直?你寬宥幫助強盜有沒有想過你那些枉死的家人?反正我是做不到。”沈薇舉了一個生動的例子。


    見幾人若有所思的樣子,沈薇繼續說道:“西涼要糧就給糧?憑什麽?這不是資敵嗎?不是該咱們對他們提條件的嗎?西涼的戰馬和皮子都是很好的,你們怎麽不想著弄點迴來?我看西涼王宮也修得富麗堂皇,可見金銀是不缺的,讓他們拿銀子贖人,西涼國主怎麽也得值個三五萬兩吧?王子少算些,兩萬兩好了,那些大臣再給他們打個折,每人交一萬兩領走。這樣一來咱們總能落個三四十萬兩銀子,聖上能不歡喜?”


    “西疆打仗,糧草被西涼死士燒了,朝廷東拚西湊才送了一萬石來,西涼大王子倒好,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是五萬石,他咋不上天呢?”這讓沈薇尤其氣憤,自己緊衣縮食,卻對敵人窮大方,腦子咋想的?這還都是在官場上爬摸滾打的老狐狸,他們都不覺得這樣不妥,可以想見朝中大臣們的想法了。總覺得大雍高人一等,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看不起人,自詡君子賢者,敢情不要他上戰場哈?全是一群迂腐虛偽的人,奉承你幾句能多長一塊肉?落在手裏的東西才是實惠。


    “要糧食也不是不行,讓他們拿銀子買,拿戰馬皮子藥材來換,不趁機削弱西涼的國力,養虎為患嗎?”辛辛苦苦打了勝仗還白給人家糧食,這到底是勝是敗?


    永定候動開了心思,聖上正為了國庫空虛心煩呢,要是真能弄銀子迴去,聖上還不龍心大悅?雖說他不是和談的主人選,但聖上既然派他跑這一趟了,功勞那是肯定跑不了的。


    沈侯爺也差不多的想法,他看了麵無表情的徐大公子一眼,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徐佑也覺得他家小丫頭說得極有道理,白花花的銀子誰不喜歡呢?更何況他皇伯父窮得都要咬人了。


    “我讚同四公子的意見,糧食不能給,隻能買或者換。還有,西涼作為戰敗國,是不是要賠償咱們的損失?也得讓他們知道挑起戰端是要付出代價的,疼了才能記住教訓,才會長記性。”也得讓西涼知道大雍可不是好糊弄的,一認輸求饒就能弄迴大把的好處?想得美!不得不說徐大公子也是很狡猾狡猾的。


    永定候和沈侯爺都不住點頭,作為守邊的大將,他們也希望能削弱西涼的國力,使他們無力再大舉進犯大雍。


    尤其是方大錘和王大川這樣性格耿直的,更是對西涼恨得牙齒癢癢,還給他們糧食銀子?門都沒有。之前看侯爺和大公子的意思是要答應,可把他們憋屈死了。幸虧有四公子在,不然還不得被西涼小崽子占了大便宜去?他倆看著沈薇咋看咋覺得順眼,還是四公子好啊,跟他們是一路人。


    再次和談的時候,西涼大王子整個人都不好了,向來好說話的大雍態度強硬起來,不僅不答應給糧食銀子等物資了,還要求賠償大雍的損失,至於戰俘,也不會白給他們,得拿銀子來贖,沒銀子也不要緊,可以拿東西換,戰馬,皮子,藥材,凡是大雍缺少的而西涼有的人家都要。


    大王子為首的西涼和談團氣得臉色鐵青,為什麽他們敢年年犯邊?還不是因為摸清了大雍當權者的心態?能打就打,打不過就認輸唄,到時哭哭窮,說幾句好話,大雍為了展示他大國氣度,就會大方地給他們送來上好的糧食白花花的銀子,他們一點得到的比損失的還多,傻子才會不打呢?


    隻是這迴大雍怎麽不犯傻了?大王子暗自算了一下,要是真按著大雍的要求,得賠出幾十萬兩銀子和數量可觀的戰馬皮子等。


    不能答應,絕對不能答應!


    可大雍這邊卻寸步不讓,不答應?行啊,那咱們就接著打,打到你西涼答應為止。而且你西涼大王子不答應,不是還有國主大人在嗎?隻要國主大人答應就行了唄!


    雙方就這樣打起了拉鋸戰,反正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有的是耐心陪他們耗著,沈侯爺還一邊調兵遣將,嚴陣以待,準備著隨時開戰。


    西涼行嗎?數萬大軍還駐紮在邊境上呢,一天談不好就一天不能迴去,數九寒天的,可遭罪啦!而且他父王還在人家手裏,若是遲遲沒有決議,等迴了西涼父王難免不對他起嫌隙。


    最終胳膊還是沒能擰過大腿,西涼大王子捏著鼻子接受了大雍的不平等條約,大雍這邊也放西涼國主出來簽訂國書。這場曆時五個月的戰爭總算是結束了。


    西涼人走的那天,全邊城的百姓都出來歡送,若不是有邊軍在維持秩序,他們早把石頭臭雞蛋扔出去了。人們看著西涼大軍絕塵而去,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長長噓出了一口氣,終於把瘟神送走了,以後就能安生過日子了。可想到在戰火中失去的親人,他們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眼瞅著就要過年了,若現在起程迴京,那就得在路上過年了,太得不償失。還不如就在西疆把年過了,等年後再迴京。


    人可以年後再迴京,可奏折卻是不行。這邊和談一塵埃落定,那邊好幾道奏折就從西疆邊城發往京中。


    雍宣帝這迴更高興了,大半夜的也沒有一絲睡意,把幾分奏折翻來覆去地看著,好像能看出朵花來似的。尤其是永定侯的奏折,大肆讚揚了沈四公子,說能從西涼弄迴來這麽多的金銀和東西都是四公子的主意,剖析了自己之前想法的不妥,還感歎後生可畏,此子定能成為朝廷的棟梁之才。可以看出永定侯壓根就不知道他青眼有加的沈四公子是位姑娘。


    雍宣帝也十分感歎,這個沈四真是說到他心眼上了,作為一國之君,雖說富有天下,可空虛的國庫卻讓他常常力不從心。他最恨的就是那些邊陲小國,三不五時地挑釁,輸了就會裝可憐哭窮,從自己這裏弄去糧食金銀,合著自己就是個冤大頭?


    說句實話,雍宣帝是一點也不想給,戰敗了就一邊老實呆著去,沒跟你秋後算賬就是便宜你了,還敢上躥下跳要東西,多大的臉?我家的東西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按他的脾氣,不服咱就來戰,老徐家也是馬上得的天下,怕過誰?想要東西門都沒有。


    可架不住朝中那群大臣啊,尤其禮部的那幾個老頭,成天在他耳邊念叨,什麽大國氣度,什麽君子風範,什麽以德服人。


    呸,全他媽的都是狗屁,他隻知道他的國庫越來越空虛,他這個皇帝做得憋屈啊,打江山靠的是武將,可治理江山需要的卻是這些文臣,他總不能把這些人全殺了吧?既然殺不得,那就隻能他自個憋屈了。


    現在沈四說出了他的心聲,辦成了他想辦卻不能辦的事,他怎能不高興呢?滿朝大臣還不如一個姑娘家有見識,這讓他說什麽好呢?


    這樣的好姑娘必須賞賜,可自己已經決定封她當郡主了,這可是開國以來的第一位沒有皇家血緣的郡主。要不把她爹沈弘軒的官職再提一提?聽說她還有個同胞弟弟,雖然年齡小了點,不過倒是可以賞個虛職。


    雍宣帝龍心大悅,對沈平淵遞上來的請功名單,大筆一揮,全都同意了。對於年後迴京的請求他也十分體恤,不僅貼心地吩咐不用著急,還暗示了迴京後定有重賞。


    登基這麽多年,就數這個年過得最舒心。聖上心情好了,底下大臣的日子自然好過。他們雖然羨慕嫉妒忠武侯的好運氣,但那也是人家那性命拚來的。


    遠在西疆的沈薇,這個年也過得很歡樂。古代的年非常有年味,從臘月二十就開始熱鬧了,不像現代那般冷冷清清。


    大年三十的晚上,沈薇,徐佑,沈侯爺,武烈將軍,永定侯等一起圍著桌子吃年夜飯,沈薇帶人種得青菜就派上了大用場,很多菜肴都是沈薇鼓搗出來的,光是餃子就分了好幾種餡的,有韭黃雞蛋的,有大蔥豬肉的,還有茴香羊肉的,有葷有素,可受歡迎啦!就連在吃食上素來挑剔的徐佑都吃了一大盤,更別提永定侯他們了。簡直是邊吃邊讚,說是在京中也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餃子。


    吃過飯沈薇去看了一遍她的手下們,廳堂裏擺了好幾十桌,大家喝著酒吃著肉劃著拳,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慶。


    沈薇簡單地說了幾句,又陪著大家喝了一杯酒,大家都知道自家主子的真實身份,自然沒人起哄灌酒。


    出了廳堂,桃花正在外頭等她,懷裏抱著煙花,眼巴巴地望著她,“公子,現在可以去放煙花了吧?”


    沈薇心中便覺得很溫暖,摸著桃花的頭,爽快地答應了,“走,咱們去放煙花。”


    古代的煙花自然比不上現代那樣絢爛奪目,饒是這樣,桃花依然十分開心,拍著手笑著,笑容那樣幹淨而美好。


    沈薇也笑著,她抬頭仰望著在半空炸開的煙花,想起在遙遠的另一個時空之下,她的媽媽還好嗎?是不是也如她一般思念著她。


    徐佑出來的時候,正看到他的小丫頭嘴角含笑仰望夜空,那絕世獨立像是要飛走一般的模樣讓徐佑心中不由一緊,快步走過去握住她的肩,心才安了下來。


    “夜晚冷,也不知道多穿一件。”他把一件披風披在沈薇身上,纖長的手指認真地幫她係著帶子。


    沈薇一抬頭,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暖意驅散了她心中的寒冷,波瀾不興的心湖蕩起了漣漪,沈薇想,也許這個男人能陪她過一輩子!


    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是那樣的般配,令人羨慕。出來醒酒的曲海和柳大夫看著他們小姐和未來姑爺親密地說話,眼裏露出了笑意。今晚是個團員的日子,出來這麽久,還真有些想家了。


    守歲這項活動沈薇向來就不擅長,離子夜還老遠呢她就哈欠連天了,再過一會,那頭就跟小雞啄米似的。


    沈侯爺心中好笑,發話道:“小四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先迴去睡吧。”


    沈薇如蒙大赦,歡喜地起身,“那小四就先祝祖父新年好,過年好,永遠都不好。”


    沈侯爺心中高興,嘴上卻嗔怪,“不老的那是妖怪。”這死丫頭就是會作怪。


    沈薇扮了個鬼臉,對著屋裏守歲的一夥子人團團抱拳,“各位,小四先告退了哈。”走至門口又折迴頭,“祖父,明早我找您拿壓歲錢,您別忘記啦,記得多包點。”


    “這個小四!”沈侯爺哭笑不得,其他的人也都微笑,這樣有趣活泛機靈又有能耐的後輩誰不喜歡呢?


    沈薇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覺,第二天一早就活蹦亂跳去收壓歲紅封了。收了很多,似乎比她年長的都給了,連徐佑那廝都給了一個。紅封癟癟的,輕飄飄的,打開一看,是張一萬兩的銀票。


    沈薇先是一怔,這廝這麽有錢,隨身就帶著大麵額的銀票,她咋就沒發現呢?隨後是高興,更堅定了把徐佑私房弄到手的決心了。


    過了初五他們該起程迴京了,沈薇,徐佑,武烈將軍和永定侯自然是要迴去的,作為鎮守西疆的最高長官的沈侯爺也是要迴去的。沈謙和阮恆卻留了下來。


    年前沈侯爺就上了折子,稱年紀大了,想迴京養老,大孫子倒是長成人了,可以替聖上分憂了。


    於是君臣二人就有了默契,沈謙和阮恆身上本就有戰功,一個六品官職是跑不了的。再加上沈侯爺退了,沈謙的官職估計還會往前提提。至於阮恆,就是看他表妹的麵子也不會虧待他呀,更何況朝廷還虧欠大將軍府呢。


    雖然正式官文還沒有下來,但大家心裏都有數了,沈謙和阮恆就留在西疆等官文吧。在西疆好生磨礪一番,有了資本才好迴京一展抱負啊!


    沈薇來時帶了四百多人,當初來時大家都是奔著建功立業來的,現在該迴去了,沈薇自然給了大家充分的選擇權。要迴要留全憑自願,想留下的她會幫忙,想迴的她自然帶走。


    讓沈薇驚訝的是大家居然全都選擇了迴去,沒有一人願意留下來的。要知道他們中許多人因為作戰英勇,靠著軍功也能當個小官了,而他們居然選擇了迴去,怎能不讓她又吃驚又感動?


    大家夥兒說了,戰場他們上過了,西涼兵也殺了不少,他們有過這種經曆就足夠了。他們想著建功立業也不過是為了日子好過,跟著小姐已經是最好的日子了,何必非要離鄉背井地跑西疆這麽遠呢?


    而且他們能全須全尾地從戰場上活下來都是因為小姐的保護,小姐不會留在西疆,他們即便留下,心也是慌的,還不如跟小姐迴去呢。


    少年兵繼續練著,歐陽奈非要走,沈薇隻好留了幾個暗衛。可李智卻鬧著要跟她走,他說自她救了他弟弟妹妹的命,她就是他的主子了,主子在哪,他自然跟著在哪。


    這不是胡鬧嗎?沈薇苦口婆心勸了半天也沒能讓李智改變主意,最後她使出殺手鐧,“你本事都沒學好,跟在我什麽也沒啥用,還是繼續留在侯府訓練吧。”


    李智這才不堅持要跟她迴京,但也提出了條件:讓他的弟弟妹妹先跟在主子身邊服侍,等他學好了本領立刻就過去效勞。


    ------題外話------


    謝謝玲兒與誌的100朵鮮花,太炫目了,也恭喜玲兒與誌成為和和的第一位舉人,鼓掌!


    本章有一個細節,一萬兩銀票這個,和和查了資料,古代沒有這麽大麵額的銀票,本章隻是情節需要才這麽寫的,妞兒們別較真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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