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以前至少還礙於麵子沒有守衛的這麽嚴,現在圍的跟鐵桶一樣,怎麽,還怕我跑了不成?早知道就不這麽早跟他鬧翻了。”烈兒氣憤的在房間中間走來走去,手裏握著一隻茶壺,停下來的時候就仰頭大灌一口茶水,然後在嘴裏咕嘟咕嘟涮幾下就直接吐到地上。他每吐一口,床上躺著的童匯眉頭就跳一下。


    “我說老大,”童匯無奈的按著自己的眉心,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說真的,你要是不愛喝茶,就別折磨你自己了,浪費啊。”


    “就要喝,”烈兒說著就猛灌一口,含糊不清的叫囂,“就要浪費,浪費也是他的,我才不心疼!”


    沒辦法,童匯從來都不會真正的去阻止烈兒的決定,所有的事情他都隻會給出一個自己的意思,然後極不情願地按照烈兒的想法去做。當然,他心裏其實很慶幸烈兒沒有剝奪他說出自己想法的權利,並且在烈兒沒有什麽實際想法的時候,就像現在,童匯又打了個哈欠,眼睛裏麵隱隱的浮上一層水汽,於是他安逸的閉上了眼睛,並且把一邊疊好了的被子拉過來嚴嚴實實的給自己蓋上。


    當然,可想而知,烈兒不會讓他舒服很長時間。一手拉開童匯緊緊掖在脖頸處的絲棉被,伸手在他身上來迴拍打:“阿匯,阿匯,快起來,我們溜出去。”


    童匯迷茫的睜開眼語氣不善:“怎麽出去啊,外麵至少被圍了三層哎,燈火通明的,你覺得咱們出的去?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吧。”


    “你敢跟我這麽說話!看來這兩天少爺我對你太溫柔了是吧?”烈兒一個拳頭落在胸膛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就像是大鼓的聲音。童匯武力不高,天賦不高也不勤奮,但是他有一個優點就是耐打,特別耐打,可以說烈兒幾乎是把他從小打到大的,革命感情特別厚重。


    童匯揉揉胸前,苦著臉坐起來:“老大啊,這個晚上,就是應該睡覺的時候了,咱們總是晚上不睡,白天哪有精神跟太子鬥啊,你說是不是?”


    “少廢話,”烈兒從來就沒有耐心跟他討論這種問題,一把把童匯拽下床,指著屋頂上的橫梁道:“我們爬上去,把屋頂掀開,從上麵走。”


    童匯順著烈兒的手指向上看去,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宮廷裏麵的房屋,為了顯示出尊貴和高大,從來都把房屋造的很高。這個房間的屋頂起碼有五米以上,先不說能不能爬的上去,就算爬上去了,那麽高的高度,周圍又是那麽多的人,隻要探個頭出去,那就是絕對的活靶子啊。童匯連連搖頭:“老大,這個不行,目標太明顯,會掛掉的。”


    烈兒完全不理他,目光私下尋找房中能夠用得上的工具。童匯無奈的歎口氣,爬起來幫他。跟著這麽個思路神奇的老大,他早就有了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心理準備。


    兩個人費了半天勁兒爬上了橫梁,童匯忍不住摸摸自己正坐在上麵的橫梁,男子的腰那麽粗的圓木,刷著厚厚的紅漆,看起來厚重可靠。童匯心下暗自讚歎,這皇家的東西果然不同凡響,就連小小的廂房屋頂都用這麽好的木頭做橫梁,果真是大手筆啊。


    烈兒當然也注意到了,兩人小時候經常爬到橫梁上去玩,族裏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橫梁也都是直接從落霞山脈中砍下來的,實用為主,並沒有那麽多的花哨,相比之下,確實是這薔薇宮中略勝一籌了。烈兒心中不服愈盛,惡狠狠地瞪了童匯一眼:“有什麽好摸的,快做事!”


    直到爬上來之後童匯才明白烈兒那麽信誓旦旦是為什麽,原來這間屋子的頂居然是吊過的,眼睛看到的隻是從裏麵吊上的一層木板,木板外才是真正的屋頂,童匯心裏默默佩服烈兒的眼力,但是要讓他說出佩服?童匯驕傲的想,哼,絕對不可能,雖然不是族裏的長房少爺,可是我在我自己家裏也是萬千寵愛的小少爺呢。


    從袖中摸出一把小刀,一點一點的摳著木板,小刀比手指長不了多少,看起來十分窩囊十分不大氣,看到這一幕,烈兒差點沒忍住把童匯踹下去。


    “拿來,我來。”烈兒一把搶過小刀,注入武力,原本已經有些鈍了的小刀立即變得削鐵如泥,烈兒舉起一隻手在頭頂上劃出一個可供一人鑽過的圓圈,另一隻手托著圓木板,輕輕往上一推,隻聽一聲輕響,木板便頂了上去,烈兒小心的把它放在吊的頂裏麵,自己身先士卒的爬了上去。


    漆黑,烈兒迴頭剛好看到童匯也爬了上來,並且朝他伸出一隻手來:“老大,小刀還我吧,下次還能用呢。”


    烈兒一把把小刀拍到童匯手心裏低聲咒罵:“拿去拿去,誰稀罕你的破刀子。”


    童匯嘿嘿一笑,小心的把小刀收迴袖子裏:“這不是怕你拿在手裏不方便嘛。老大,咱現在怎麽辦?”


    烈兒抓到剛才割下來的木板,五指帶著武力猛地一抓,木板上便出現了五個深深地凹槽,烈兒輕輕咳了一聲,忽然大叫:“啊——”


    洞口被堵上,頂上徹底沒有了一絲亮光,烈兒和童匯靜靜地趴在房頂上不敢出聲,聽見房門被猛地推開,許多人跑了進來,武器和盔甲相撞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軍靴在地板上的摩擦聲,以及習武之人的細微唿吸聲,當視覺被剝奪了以後,聽覺就變得異常靈敏,聽著下麵的各種翻找聲,兩個人的心跳聲也在鼓膜中無限的放大了許多。很快,所有人便退出了屋子,房門打開著,聽得到外麵的侍衛長條理清晰的吩咐一個侍衛去報告太子殿下,其餘的去四周搜尋。


    大概是一個姿勢趴久了,腿腳都有點酸,童匯動了一下,卻立即被烈兒按住。無論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小心謹慎都是最重要的。


    很快,幾個焦急的腳步聲進了房間,太子殿下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你們一百多個人居然還看不住他們兩個?我養你們幹什麽吃的,快去找!必須給我找到!”


    “是。”幾個聲音一起迴答,然後又是幾雙腳迅速的出了房間。


    但是烈兒童匯兩人都沒有動,房中明顯還有人。有人猛的拉過一把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短促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了,但是烈兒還是勉強聽了大概,是太子的聲音:“悄悄去後殿通知守著密室的人,讓他們小心點,童烈和童匯很有可能會過去。”


    “是。”


    等到太子終於出了房門的時候,頂上的兩個人基本已經處於全身僵硬的狀態,童匯顫顫悠悠的把手中一直提著的木板拉上來,挪到一邊,大舒一口氣鬆了手。每當這種時候,童匯總是覺得自己選擇跟著烈兒混真是一個錯誤。拉著木板的那隻手控製不住的抖動著,像一個中風了的老頭兒。


    烈兒輕輕踹他:“還等什麽呢,快下去。”


    童匯委屈的癟癟嘴,手腳並用開始往下爬。往下比往上容易得多,童匯的手有點使不上勁兒,一個慌神便鬆了手,直接朝地上掉了下去。還好武師的本能還在,童匯在鬆手的那一刻抓緊時間提了一口氣,便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正在爬柱子的烈兒訝異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烈兒也鬆開了手。童匯總事有這種本事,能讓烈兒把即將罵出口的狠話活生生的憋在了嘴裏。


    初秋清淺微涼的夜,夜空的半月明亮無瑕,靜靜地照耀著這座集中了唐國所有的美景和所有的權利的華美宮殿。太子宮在白脂般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的純潔漂亮,經久不散的彌合香氤氳在月色中,一片美好。


    太子宮後殿外的一道牆上輕輕地翻進去兩個敏捷矯健的身影,烈兒甚至還穿著淡粉色的外衫,淡淡的花粉香味散發出來,牆邊的三株紅楓輕輕飄散下些許暗紅的楓葉,落在烈兒沾了些泥土的白色短靴上。


    後殿是太子歇息的地方,此刻的後殿燈火通明,特地從宮外請來的歌女舞女們穿紅戴


    綠,歌舞升平,太子端著酒杯麵無表情的眯眼坐在最上麵,寬大的酒紅色衣袍像是酒液流了一地。


    黑暗中的兩個少年都沒有關注這個奢靡的場麵,靜靜地繞到了後殿一側的一道小門外。薔薇宮中金玉浮華,即使是一扇備用的小門,也做的精巧美麗。那扇門上雕刻著一朵占據了整個門的巨大薔薇花,純金的浮雕,讓那朵花沒有了嬌弱,隻剩下堅硬的傲然尊貴。


    童匯上前一步,從袖口中掏出一根細鐵絲,插進小門的鎖孔中。作為平日裏不愛習武的代替,童匯對各種各樣歪門邪道的小本事都如數家珍。


    很快,小門內一聲輕響,門鎖輕輕彈開,童匯微微使勁一拉,小門便打開了一道縫隙,童匯眯起眼睛朝門內看去,卻發現還有一條鐵鏈拴在門上。


    烈兒眼尖也看到了那條黢黑的粗鏈子,推開童匯,上前把手伸進門縫中,單手握住了鏈子上最細的一個連接處。武力調動,手指瞬間變得堅硬無比,指甲掐住鐵鏈,練武之人都沒有留長指甲的喜好,偏偏烈兒卻留了個長長地小指指甲,這時注入了武力,如金剛石般堅硬,剛好派上了用場。


    門口的走廊戒備森嚴,烈兒和童匯打倒了兩個侍衛,拖進一件無人的房間換上了他們的衣服,裝作正在巡邏的樣子。


    後殿的正門忽然打開,一隊侍衛走了進來,為首的遞給正好站在那的烈兒一個令牌,烈兒接過來,上麵寫著“蒙”,那是太子的名號,烈兒裝模作樣的看了看,便點頭將令牌遞迴。那人顯然沒有懷疑,直接領著那隊人向著走廊的另一頭走去,看來這隊人跟走廊中的侍衛並不認識。烈兒做了一個細微的手勢,便和童匯兩人跟在隊伍的最後。


    唐國軍隊訓練有素,從來目不斜視,烈兒和童匯武力布滿全身,屏息凝神,腳下輕盈,竟然沒有人發現有異樣。


    走到一個門前,一樣的套路,為首的侍衛長又拿出那個代表太子的令牌,烈兒童匯順利隨行。雖然沒有台階,但是烈兒清晰地感覺到了地勢在慢慢降低,看向地上,卻看不出傾斜。看來,這個密道修的很長啊。烈兒黑了臉,皺眉看向童匯,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對方臉上同樣苦逼的表情。戰線拉得越長,就越難脫身,這樣密閉狹窄的通道,若是被人發現,兩頭一堵,人家想紅燒還是想清蒸都可以隨意來。


    前方忽然停了下來,光線太暗,烈兒看不清楚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聽一聲打雷般的轟鳴聲,隊伍又開始繼續前行。


    地下空氣混濁,前麵的侍衛們已經有了許多唿吸變得沉重起來,童匯的武力有點後力不濟支撐不住了,烈兒一手扶在他的肘上。烈兒的武力比童匯高出許多,雖然有些微弱的反應,卻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扶著童匯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便看到了一個厚重的石門,這大概就是剛剛轟鳴聲的源頭吧,石門隻開了一人寬的空隙,烈兒閃身進去,裏麵的光線更差,空氣也更加混濁,烈兒眯著眼,看向房間的中間。隻這一眼,烈兒便愣在當場。


    後進來的童匯輕輕碰碰烈兒手臂,傳遞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烈兒沒有迴答,手成刀狀一把劈倒身邊的一個侍衛,即使動作再輕,在這樣狹小的房間裏也被無限放大了,烈兒的動作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烈兒不管不顧,伸手又劈倒了另一名侍衛。侍衛長大喝一聲拔出刀來,卻被偷偷趁亂摸過去的童匯一把捂住嘴,拖到牆角拳打腳踢伺候之。


    戰鬥結束的很快,烈兒迅速放倒了十幾個侍衛,站在原地盯著房間中間躺著的人的背影。童匯喘著粗氣從侍衛長的身上爬起來,後者已經被他打暈了過去。


    童匯力竭,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湊到烈兒身邊,單手搭上他的肩膀:“哎,怎麽迴事,突然就發飆了?”


    烈兒聳聳肩膀,抖掉肩上的胳膊,走到地上那個人的旁邊,輕輕把他翻過來——十年未見的那張欠揍的臉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眼前。眉心緊皺,不停地發抖,臉色紅的不正常。


    烈兒輕輕扶著他,從來沒心沒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長房一脈烈少爺顫抖著嘴唇,差點落下淚來:“老師,您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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