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彌明,記住,雖然你有人類的麵容,人類的形態,但你始終還不能算一個真正的人類,在有限的生命用完前,你必須找到替代品,否則,你將永遠消失,永遠消失……”


    “啊——”陸彌明被驚醒,那可怕的聲音依然迴蕩在腦海,他扭頭看了看表,剛剛3:10。“唿——真是麻煩啊!”


    清晨,淡陽之光在遠方射來,樹上早起的鳥兒嘰喳亂叫,一切都很和諧,都很美好。陸彌明走在上學的路上,低著頭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彌明!”


    陸彌明轉頭一看,是同班的藍蝶。藍蝶在後麵趕上,對陸彌明笑道:“怎麽了?今天無精打采的。”


    “哦,沒事,晚上沒睡好……”陸彌明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藍蝶,天藍色的校服上衣配著純白色的裙子,頭上戴著一個粉色的蝴蝶結,歪著的馬尾辮與她那甜美的臉共同譜樂出一首純真的青春之歌。


    “你今天好美。”陸彌明簡單的評價一句,但從神態中可以看出他一點感化也沒有。


    “真的?”


    “是啊。”


    “謝謝!”藍蝶向陸彌明綻開了一朵美麗的笑花。


    “喂——”一個悠長的聲音在二人腦後響起,二人猛迴頭,隻見一位衣著與陸彌明相似,滿臉寫著調皮的男生正笑著看著他們,“兩位早啊!”


    “原來是你啊羅曉鏡,嚇死我了,真討厭!”藍蝶不屑的轉過頭,繼續向前走。而陸彌明隻是淡淡的一笑。


    一陣悠長的鈴聲傳來,陸彌明、藍蝶和羅曉鏡三人向教學樓方向跑去。


    “哇!要遲到了啊!”羅曉鏡麵部表情豐富,步伐的頻率也加快了。


    “還好意思在這裏大喊大叫,要不是你在路上一直左顧右看的,我們怎麽會遲到呢!”藍蝶滿臉埋怨,一雙燃滿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羅曉鏡,羅曉鏡瞬間飛紅了臉,低著頭,沉默的向前跑,他仿佛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滿臉寫著“鬱悶”二字。


    “沒關係,我們晚不了。”陸彌明一臉微笑,這像是給藍蝶和羅曉鏡吃了定心丸。


    果然,三人誰也沒有遲到。一堂語文課就在三人踏入教室的第一步時開始了。


    【好奇怪哦,明明打鈴了時,我們離教學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按理說應該到不了啊。可是這次的鈴聲好像格外的長】羅曉鏡用左臂支柱了腦袋,兩眼半閉,陷入了沉思之中。


    “咚咚咚”老師極力的敲著桌子,想提醒羅曉鏡認真聽講,可是無論怎麽敲,羅曉鏡就是毫無反應,原來,他睡著了!


    “喂——喂——”一個聲音在羅曉鏡的耳邊響起,仿佛一直傳入到他的夢境中,羅曉鏡猛的驚醒,發現全班靜悄悄的,三十九雙眼睛全都在注視著他,除了陸彌明和老師以外,每個人的眼神中都閃爍著異樣的驚訝之光。


    羅曉鏡有些顫抖,是生物的本能,感受到巨大的壓力與殺氣,他抬起頭,正對上老師那雙充滿憤怒的兇惡的雙眼,全身顫抖了一下,立刻又低下了頭。


    “覺神,老師叫你n次了,該放下架子迴答一聲了吧。”


    羅曉鏡從內心感到溫暖和祥和,仿佛是神之光普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有種歸屬的感覺。沒錯,這種感覺就是從那聲音中產生的,羅曉鏡轉頭一看,竟然是陸彌明!


    “咚”一個由物體碰撞而發出的強烈的聲音響起,使羅曉鏡在驚訝之餘立刻清醒過來,他緩緩站起,頭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的低著,一絲紅暈在臉上泛出。


    “羅曉鏡!”老師終於爆發了,漲紅的臉使她看起來像一個赤麵鬼煞,仿佛下一秒就要吃掉羅曉鏡似的。


    “羅曉鏡,你每天都怎麽過的啊!書本不念,作業不交,每天就知道嘻嘻哈哈的上網打魔獸,現在竟然敢上我的課睡大覺!我看你每天都在夢裏過的吧,還分得清夢幻與現實嗎?下課到我辦公室來!”老師怒氣衝天,火冒三丈,一口氣將羅曉鏡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遍,連帶著他那點醜事也都抖落了出來。


    羅曉鏡簡直無地自容,兩腳在不超過兩厘米的地方來迴移動,那一絲紅暈慢慢擴散開來,一直紅到脖子。


    那一堂課,羅曉鏡就在無限尷尬中度過了。


    放學了,夕陽沉浸在遠方的山海中,如血的悲光,仿佛殘缺了整個天空。萬物在祭冬的儀式中哀寂,偶爾一陣寒風掠過,打下幾片頑固的枯葉,落在了那個人的頭上,但他沒有理會,隻是挪動沉重的步伐,向所謂家的方向走去。


    “咚”隨著摔門聲的響起,羅曉鏡飛奔到了寢室裏,撲到了床上,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哎呀!怎麽這樣摔門啊!你吃錯藥了啦!快起來,把門口的垃圾給我倒了去!”那個女人對羅曉鏡明顯的蠻橫,但是,這個女人的確是羅曉鏡的母親。


    五秒、四秒、三秒、二秒、一秒,沒反應!羅母發威了,大叫道:“叫你倒垃圾去聽見了嗎!你要死了啊!”


    這時,一位戴著有一定深度的眼睛,身著家居服的男子聞訊趕來,急問道:“怎麽了?”


    “你看他那快死了得樣兒!”羅母仍然十分火爆。


    男子像是和解二人,又像是譏諷羅曉鏡似的說道:“為他生氣不值得,就讓他趴在那兒吧,隻要別出去惹事就好了……”


    男子話還沒完,羅曉鏡猛的跳起,衝男子大叫:“混蛋!你又不是我親爸,憑什麽這樣說我,你又為什麽挑撥我們母子關係!”說畢,跑出寢室,拎起門口的垃圾桶向家門外跑去。


    這一切來得太快了,羅母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是什麽激怒了羅曉鏡,甚至她連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都不記得了,的確,當時她太衝動了。


    “你又為什麽挑撥我們母子關係!”


    羅曉鏡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不斷地纏繞在她的耳邊,衝擊得她甚至站不穩,一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這孩子……”羅母滿臉淚水,心中一片酸楚。


    “快起來吧,別為那孩子傷心了,他沒準兒一會就高興地迴來了,這不是常事嗎?”男子蹲下攙扶她,但被她拒絕了。男子驚愕住了,一動也不動。


    “不,隆興,我想是我這個當母親的太不稱職了,我從離婚那天起,就隻知道打罵他,一點也沒有給過他愛,他會這樣,很大一部分是我的責任。”


    隆興伸出右臂,緊緊地抱住了她,說:“沒事,沒事,我現在就去找他。他走不了多遠的。”


    “隆——”一陣沉悶的雷聲傳來,羅母扭過頭,用一種哀切的眼神看著隆興,希望他立刻去找羅曉鏡,一刻也不要耽誤。隆興也明白,如果羅曉鏡不迴來,羅母不僅不會吃飯睡覺,還會就這樣呆呆的坐在這冰冷的地板上,一直等著羅曉鏡。


    隆興披上雨衣,帶上一把雨傘出去了,他清晰地知道羅曉鏡傷心時會去哪兒。


    “嗒嗒”從電腦屏幕上發出的微光照亮了羅曉鏡的半張臉,鍵盤有規律的敲擊著,一個空垃圾桶被扔在了腳邊,因為羅曉鏡用的耳麥是高分貝的,並且他也沒戴,所以整個網吧裏迴蕩著魔獸裏小兵被殺的慘叫聲。


    “你小子果然在這兒啊!”


    突然,一個聲音驚住了羅曉鏡,他迴頭一看,原來是隆興。


    “走!快跟我迴家!”隆興的語氣十分強硬,像是一個長官在命令士兵,滿臉寫著你必須這樣做。


    而羅曉鏡的目光中的驚訝立刻轉變成了憤怒,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沒時間和你廢話,反正我不迴去!”


    興隆一聽,瞪大了雙眼,頭上青筋突露,一把抓起羅曉鏡,拎著走出網


    吧。


    羅曉鏡一邊掙紮,一邊大叫:“殺人啦!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我給誰5元錢……”羅曉鏡停住了,他意識到這個價位太低,立刻改口:“十元,十元啊!”不知是不是“十元”這個價位還是太低,網吧內除了幾個捂嘴暗笑的人以外,沒有任何人有任何反應。羅曉鏡隻能無奈的被抓走。【唉,這世道!】羅曉鏡心中暗想。


    次日清晨,由於剛下完一場大雨,所以陽光顯得格外明媚,空氣十分清新,在枝頭高唱嬉戲的鳥兒,是這早春的稀零之客,也是這早春的美麗點綴,象征著活力與青春,每個人都被著新穎的自然氣氛所渲染,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但有一個人仿佛與這一切不相符,他始終低著頭,拖著兩個灌了鉛的腿,像受了重傷一樣無力的向學校方向走去,不知不覺中,大自然將他定為最後一個為逝冬而哀傷的人,多少有些詩意的多愁善感,盡管他自己不是這樣,盡管他自己從未知曉……


    “喂!還沒被老師批評夠啊!又趴在這裏睡覺!”一位男生拍著寂靜在桌子上的羅曉鏡的頭說,周圍的人都在捂著嘴偷笑。羅曉鏡立刻用手撥開對方,但那哀傷的臉卻未改變,反而又增添了幾分。


    【為什麽?為什麽我老是這樣被別人瞧不起!是,我懦弱,我膽小,我並不愛學習,我遇事隻會忍,但這一次,這一次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到極限了!我痛苦到極限了!】


    羅曉鏡內心在掙紮,在扭曲,從內心被點起的哀怨之火熊熊燃燒,他恨,甚至痛恨,恨他的母親,恨他的繼父,恨他的老師,恨他的同學,並且最恨自己!他感到上天的不公,感到自己的無助,他被輕視,被不屑,他很擔心有一天他會被抹滅,作為世界上的一粒塵埃,他感到他被遺棄了,恐懼、無奈、怨恨充斥了他的腦海,他,快要崩潰了。


    羅曉鏡的眼中湧出一滴晶瑩的淚珠,他急忙用手一抹,在眾人的嘲笑聲中飛奔出教室,向操場的草地方向跑去。


    早晨的陽光不知為何異常的毒辣,仿佛是神的怒目在注視他,他一下撲到草地上,終於,爆發了。


    “唔……為什麽?唔……為什麽都這樣對待我……”


    好可憐!的確,羅曉鏡八歲時就失去父愛,緊接著母親嫁給了繼父,便變的不再關心他了,每天不是無視他,便是打罵。而繼父雖然還未曾打過他,但他從來沒有把羅曉鏡當做家人看待,每天隻是用無情的冷言冷語相對,若不是還有他母親在,他恐怕早就被他的繼父一腳踢開了吧。在學校中,由於學習不好,被老師們普遍認為是垃圾中的垃圾,廢物中的廢物,如果不是十分妨礙講課,老師們大多都是根本不管,更別提對待他好一點了。他有喜歡的人,但喜歡的人卻十分討厭他。他唯一的愛好就是打魔獸,但在對戰平台上老是被人罵是廢柴……這一切一切的哀事衰運,仿佛全被他一個人所集中,仿佛,他就是世界上多餘的那一個。


    “喂,沒事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一下讓他從痛苦的沉淪中清醒過來,他扭過頭,那溫暖祥和的目光又一次射入了他的眼睛,像是一縷聖潔的陽光射進他那充滿陰影和黑暗的內心,那目光,正在溫暖他,充實他。


    “陸……彌……明……”羅曉鏡的口中斷斷續續的說出這幾個字,臉上寫滿驚訝。


    陸彌明先是向羅曉鏡淡淡的一笑,然後說道:“怎麽了?你認為我來的不是時候吧。但我認為我就應該這時出現,在你真正最無助的時候,在你真正最痛苦無奈的時候出現,而不是那個雨夜……”


    “你怎麽知道那個雨夜!”羅曉鏡大驚,他以為在學校中沒人知道,頓時,羅曉鏡的臉上出現一絲紅暈,他的內心感到無比羞愧。


    “嗬嗬……”陸彌明沒有絲毫說錯話的樣子,他那依舊的微笑映照出他的自信與滿足,對,他是故意的。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心中的痛苦正在破壞你的靈魂支柱,這樣會使你的善德與惡業失去平衡,最終損傷掉生命之光的。嗬嗬,對我很重要的東西……”


    陸彌明頓了一下,顯然,他說出了一句不該讓羅曉鏡知道的話。看著羅曉鏡滿臉的不懂與奇怪,他隻好再解釋道:“哦,我說多了,其實你也沒有必要懂,懂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你隻要知道開心就好了,懂嗎?”陸彌明向羅曉鏡做了個鬼臉,羅曉鏡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配著他滿臉的淚花,顯得十分滑稽。


    “嗬,好了,笑了就好……”陸彌明停住了,凝重的看著羅曉鏡,有一句話在就他的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其實,使他不忍心說。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已經炭化,他立刻合上手,攥緊拳頭,他十分不想讓像羅曉鏡這樣的外人看見,因為這是他在人界隻屬於自己的秘密。


    羅曉鏡感到舒暢多了,他抬頭望了望天空,蔚藍的晴空被一片片白雲包籠,映照在了他那漆黑的眼裏,透明的陽光不再顯得毒辣,而是溫柔的斜射在他的身上,使他沐浴在自然界的美妙中,平息了他暴戾的心。看著這個被光圈所包籠的“全班第一”,再想想自己這個“全年級底兒一”,心中又是驚訝,又是驚喜,他一直在問為什麽,問自己,問老天,問世界,甚至懷疑陸彌明有什麽企圖。但是,他放棄了,他喃喃的自言自語道:“算了……”因為他很樂意去交陸彌明這個朋友,在他身上所感受到的,是在其他人身上感受不到,也包括他所喜歡的藍蝶。他瞬間產生了想與陸彌明的靈魂合二為一的奇特想法,但也被瞬間打消了,他不信鬼神,所以他不認為這種事情真的能辦得到。


    【抓住了!嗬嗬,你心中深處的想法……】陸彌明詭異的一笑,然後又迴歸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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