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無邊的血色中,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的寂靜,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仿佛整個妖界都在恐懼中顫抖。一個黑影驚電般地自妖魔之井飛掠過來,重重地摔在他的腳下。


    一身染血的黑袍,已被無數劍氣切割得體無完膚,堅實的脊背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血自傷處流出,染紅了他腳下的妖宮。


    “太子殿下,快,快走!”掙紮著抬起滿是鮮血的手臂,他指了指通往人界的入口,“魔界的人已經來了,太子快逃!”


    沉靜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恐懼,他依舊溫和地笑著,扶起一身血汙的黑衣男子,“鷹釋,我沒有逃的權利!”


    “太子殿下!”黑衣男子目光一震,想要說些什麽,可剛一張嘴,一口猩紅的血便自腔內噴湧而出,染紅了他雪白的戰袍。


    自懷中取出一顆金色的丹藥,輕輕放入他的口中,“來人,把將軍送走!”


    意識彌留的男子,卻死死地抓著他的手,剛毅的唇已經咬出血來,“不,我絕不離開妖界,絕不離開您!”


    堂曦溫潤的黑眸中滿是笑意,他迴握了他沾滿鮮血的手,“鷹釋,你難道真的沒有記恨過我,畢竟是我曾那樣嚴酷地對待過你的父輩們?”


    黑衣男子笑著搖頭,“有些事情,並非我們所願,但又不得不做。我明白的,您是有苦衷的!”


    銀色的長發隨風飛揚,輕輕掠過他滿是傷痕的臉,堂曦笑道,“是啊,有些事是我們無能為力的,但是,為妖族犧牲這樣的事情,當止於我!”


    他抬眼望見妖魔之井處漸行漸近的那抹白影,修長的手臂一揮,身後的虛空便陡然出現了一扇碩大的金門,硬生生地將他和空無一人的妖宮隔在門外。


    堂曦微笑著看著緩緩閉合的金門,下意識地扣緊了無名指,袖中一柄銀色的長槍飛躍而出,直刺向不遠處的白影。


    然而,就在接近目標的霎時,急速飛行的長槍卻像被什麽強大的力量牽製著,猛然停頓在了虛空之中,無法前進一步。


    “你便是堂曦太子?”白衣魔尊,幽暗的綠眸中帶著刻骨的寒意,他甚至沒有開口,冰冷的聲音卻向利劍一般刺向了立於原地的白袍太子。


    “妖魔兩界相互毗鄰,唇亡而齒寒,閣下貴為魔尊,為何執意打破世代交好,血染妖界?”


    身後一個魔族戰士狠狠斬下了對方的頭顱,飛濺的血滴落在他冰藍色的長發上,星幻嫌惡地皺了皺眉,猝然出手。那魔族將士還沒來得及反抗,便被硬生生地被擰下了頭顱。然而,絕美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他驀然收迴手臂,冷冷道,“卑賤的血,令人厭惡!”


    堂曦駭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原來在那個人的眼中生命是這樣的一文不值,無論是妖族還是魔族,都卑賤得不值一提。冷酷而桀驁,強大卻殘暴,是什麽樣的力量造就了這個絕世的魔王?看來,六界必將毀於他手,天地易主,生靈塗炭,他定會毫無顧忌地將六界變為一個屍橫遍野的疆場。


    沒有再多想,堂曦縱身一躍,並指為劍,狠狠刺向背身而立的白衣男子。


    然而,在他觸碰到那襲白衣時,星幻頭也不迴地伸出了修長的手掌,隻是一抬手間,兩隻帶血的手指便淩空飛起,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上。


    強忍著斷指的劇痛,堂曦沒有絲毫的退縮,左手的袖口處一把金色的匕首飛射而出,直刺向白衣魔尊的眉心。強大的滯力將匕首硬生生彈開,星幻抬手抓住堂曦的左臂,狠狠一拋,他便飛出了百米之外,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


    “交出九曲珠,我便放掉你!”


    被扭斷了手臂,妖族太子依舊溫和地笑著,沉靜的眼中卻突然閃過一絲殺氣,“你殺我族人,毀我宮殿,即便你放過我,我也定要血戰到底!”


    略微驚訝地看著眼前白衣染血的男子,很像呢,這樣的執拗,這樣的不顧一切,他是要守住什麽呢?尊嚴,種族,還是心底深刻的眷戀?


    失神的片刻,一道銀色的光芒,映射在他暗綠的眼眸裏,肩頭一痛,銀色的長槍已然貫穿了他的臂膀,血瘋狂地順著槍身刺入的創口汩汩而出,在他雪白的衣袂上留下了一朵朵驚豔的血色奇葩。


    “以汝之血祭奠所有無辜亡故的生靈!”堂曦高高舉起右臂,淩空劃著奇異的符號,陡然轉身,他將流血的手掌伏在虛空中的怪符之上。那怪符吸食了妖族太子的血竟幻化成一把巨大的鐵斧,急速劈向被詭異力量定住身形的白衣魔尊。


    “傾城血咒?”星幻看了看瞬間崩塌的妖宮和癱倒在地的堂曦太子,駭然出聲。


    “你居然動用了這禁忌之法,不惜覆滅妖宮,也要置我於死地?”


    堂曦支撐著虛弱的身體,仰著頭,看著被巨斧劈中的魔尊道,“我要為那些無辜枉死的生靈向你討迴公道!”


    放聲大笑著,他緊握漸漸麻痹的手掌,念力提升到了極致,竟生生將那巨斧自體內逼出。巨斧還沒有完全施展血咒,便被逼出對手的體外,受了極大的重創,不住地在虛空之中顫抖。


    堂曦英俊的臉霎時變得雪一樣蒼白,一口鮮血噴射而出。


    “血咒失敗,那樣的反噬恐怕會要了你的命!”白衣魔族,提起手中的長劍,指向地上痛苦掙紮的妖族太子道,“如若不想遭受反噬的痛苦,我可以幫你,隻要你交出九曲珠!”


    巨大的疼痛讓重傷的堂曦不住地痙攣,然而咬爛了自己的嘴唇,他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白衣魔尊,笑道,“你永遠不會知道它在哪裏!像你這樣的魔頭,永遠不會明白,有一些東西可以讓人不顧一切去守護,即便為此丟了性命也是莫大的幸福!”


    他真的不曾明白嗎?明明心底就有著那樣溫暖的存在,隻是他的愛太強烈,有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失神地看了看自己染血的白袍,他自嘲地一笑,即便找到了她,她還會接受這樣嗜血的怪物嗎?


    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堂曦化作一頭雪白的雄獅,撲向了妖魔之井的那抹光亮。猛烈的撞擊,震撼了整個妖界,飛揚的塵土中飄零而過的是血的香甜。浴血而立的白獅,看著眼前坍塌的妖魔之井,釋然而笑。一切如他所想,他終於完成了這場血祭。抬首望向早已閉合的金門,那個他深愛著的銀發女子,該已經走遠了吧!


    “在這封閉的空間裏好好覺悟吧!”堂曦笑著閉上了眼睛,至少他知道,她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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