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桀默默凝視著跪在冰殿中央的白衣女子,幾次想要上前安慰,卻都停住了腳步,此刻,他竟有些羨慕那個紫衣的道聖。記憶裏,悲痛欲絕的她,依偎在他的懷裏,漸漸恢複了平靜。他好像是修煉了什麽厲害的法術,可以瞬間化解她的悲傷,讓她美麗的唇邊綻放出如花一樣的笑容。而他,卻隻能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在她麵前,他竟是那樣的無能。


    一道黑影閃過,桀身形一動,便追出了冰宮。暗夜裏,那黑衣女子凝視著眼前俊秀得有些女氣的暗夜之王,美麗的黑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然而,“你是誰?”暗夜之王冰冷的聲音裏,卻不帶絲毫感情。


    是啊,百年之後,他又怎會認得麵目全非的她。恢複了淡漠,心魔幽然開口,“剛剛那個無能為力的表情很不適合你呢!”


    好像被說到了痛處,桀驀然抬手,一道淩厲的白光狠狠直刺心魔眉間。


    黑色的身影鬼魅般的旋轉,流光般一動,輕而易舉地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心魔依舊笑得妖媚,“真是狠心呢,我可是來幫你的!”


    “幫我?”桀餘怒未消的眸子裏滿是危險的氣息,揚眉冷笑。


    心魔笑著點頭,“你難道不想得到她的心,讓她愛上你!”


    桀驚愕地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她居然洞察自己的想法,“你究竟是誰,有什麽目的?”微微並起的雙指,聚集了殺氣。


    “嗬嗬”,心魔捂著嘴嬌笑著,“我是心魔,知道每個人最深切的渴望,那些被埋藏起來的,見不得光的東西,散發著誘人的清香。你瞧,那縷清香正從你內心散發出來,被我聞到了呢!”


    “心魔,當真有這樣憑借著怨念,幻化而生的魔物!”


    被刺痛般地,心魔收斂了笑容道,“你願意和我交換嗎?作為得到愛的代價,我要你的力量!”


    桀身體微微一震,眼神依舊冷冽淡漠,“我的力量!”


    恢複了嬌媚的笑容,心魔緩步走進,搖了搖手道,“不要緊張,我隻是要你在必要的時候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好!”沒有絲毫猶豫,暗夜之王即刻沉聲應允。


    心魔驚異地挑眉,“不問是什麽事情?”


    桀幽然一笑,那笑容明亮而溫柔,刺痛了心魔黑暗中的眼睛。


    “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緋色的長發帶著淡淡的幽香,散亂在他赤裸的胸膛,緊緊擁住懷中嬌喘連連的人兒,體內冰冷的血液,竟變得熱烈而溫暖,“雪兒,隻要有你在身邊,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


    蒼白瘦削的手掌中一顆赤色的丹藥發出幽亮的光芒,這便是懾魂丹啊,隻要讓她服下,她便可忘記所有,隻愛他一個人!望了望依舊跪在冰宮的白衣女子,碧色的眼眸承載著太多複雜的情感,他深深歎息,將那顆魔丹收入香囊之中。


    雪渺峰上,無數淩厲刺目的紫光羽翼般展開,化作無形的網,將猙獰的妖類困在其中。右手拉著網的一端,騰空的左手微微一抬,紫禁鞭下一隻張牙舞爪的樹妖慘叫著化為灰燼。


    紫衣女子絲毫不顧及被巨網割傷的手掌,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紫色長鞭,狠狠地抽向席卷而來的數萬隻血色蝙蝠。肩頭一痛,紫陌身體略微前傾,急忙穩住了身形,她手中的長鞭淩空飛起,急急地抽向了突襲而來的蝙蝠。空隙間,她並指為劍,毫不留情地削下肩頭被血蝙蝠傷到的血肉,血霎時染紅了她半邊衣襟。紫陌足尖連點,纖長的身影淩空掠出了百米,厲聲喝道,“出!”


    一隻紫色的孔雀,揮舞著碩大的翅膀出現在虛空,紫色的光芒充斥在一片血色之中。紫闋尖聲鳴叫著揮舞著美麗的羽翼,為主人驅趕著周圍不斷襲來的血色蝙蝠。似乎是聞到了香甜的血氣,蜂擁而來的血色蝙蝠絲毫不顧及被紫光傷得支離破碎的身體,瘋狂地撲向了滿身血汙的紫衣女子。


    “闋兒,走!”被血蝙蝠包圍的女子,顯然已經太多真氣,製約著巨網的手猛然落下,被困住的數百隻妖物瘋狂地撲向了受傷的女子。即便耗盡了氣力,紫衣女子不退反進,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紫禁鞭,狠狠抽打著身側的血蝙蝠。染血的雙唇微微張頜,念動著咒語,紫色的長鞭淩空而起,急速旋轉,一圈一圈圍繞在紫衣女子身側,發出幽亮的紫色光芒,化為紫色的屏障,硬生生將進攻的蝙蝠擱在了外麵。紫陌將左臂抬起,輕點眉間,凝聚起最後的靈力。


    然而,紫色的光芒越來越弱,好像是察覺到了對手的虛弱,領頭的黑頭蝙蝠如驚電般地穿過了紫禁鞭的縫隙,狠狠地向紫衣女子撲去。金色的利爪狠狠牽製住黑頭蝙蝠的身體,刺入它的體內,黑紅腐臭的血霎時充斥了整個空間,惹得擱在外麵的血蝙蝠瘋狂地嘶叫起來。血的誘惑讓它們完全忘記了那紫光的危險,一個個奮不顧身地想要衝進紫色的光圈。


    死命地啄著黑頭蝙蝠的身體,紫闋狠狠一拋將那隻死去的蝙蝠王扔出了光圈。然而,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蜂擁而至的血色蝙蝠已經衝進了光圈之內,血色的眼眸在深黑的夜裏讓人毛骨悚然。紫色的長鞭頹然自手中滑落,紫陌氣息微弱地衝著身邊已經傷痕累累的幻獸念了一句咒語。


    紫色的孔雀已被咬得體無完膚,卻還是拚命地揮動著受傷的翅膀,死死地守護在主人身邊,不肯離去。


    紫衣女子美麗的眼眸裏流露出一絲疼惜,她迴頭凝視著自己的幻獸道,“闕兒,不要這樣,你可以有去找新的主人!”


    身側的紫色孔雀極不情願地拍打著翅膀,大顆的淚珠自碧綠色的眼眸中滑落,它揚起頭,長嘯一聲,紫色的身形漸漸稀薄,最終消失在血色的夜空之中。


    就要這樣離開了吧,那個重傷的人是不是已經轉醒,他定是一醒過來便要去找雪月的。青梅竹馬長大的他們,有著那麽多美好的迴憶,在她身體裏那些粉紅色的點滴慢慢生根發芽,長出了美麗非凡的花朵。她想,他的心裏也定會生著一朵美麗的奇葩,默默為她綻放。


    可這一切都在因為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孩兒而改變了,他不再有那麽多時間陪在她的身邊。好不容易找到了練習高深幻術的法門,她欣喜地跑去找他,想著他臉上那開懷的模樣,嘴角便綻放了大大的笑容。


    “萱兒沒有吃晚飯,定是遇到了難過的事情!”他自顧自地說著,端著為她熱好的飯菜,焦急地朝她的房間走去,絲毫沒有留意到她眼中的失落。


    她呆呆立在原地,看著他穎長的背影消失在迴廊的盡頭,狠狠咬住了嘴唇,任由充斥在口中的血氣漸漸麻痹自己疼痛的神經。


    意識漸漸彌留,身體裏的血是不是已經被那些魔物吸幹了?刺眼的白光中,她吃力地伸著手臂,是你嗎,終於,看到了受傷的她,終於看見了她的傷痛了吧?輕輕撫摸著他俊秀的臉,她喃喃,“終於等到你了,好痛,真的好痛!”


    一滴冰冷的淚珠自眼角滑落,滴在他的白衣上。遲疑著伸出纖長的手指,將她臉上的淚珠拾著放入口中,他英眉緊皺著喃喃,“這樣苦澀,你真的很難過吧!”


    一隻銀色的獨角獸上,白袍男子深深凝視著懷中麵色如紙的紫衣女子,纖長、白皙的指尖輕柔地滑過她蒼白的肌膚。淡紫色的長發隨風飛揚,不經意地撫過他英俊、淡漠的臉,微薄的唇突然彎出好看的弧度,他俯身輕吻著女子光潔的額頭道,“終於找到你了,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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