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疑間,但見一道綠光自門外急速而至,直刺女子胸口。


    “啊!”她失聲驚叫,修長的手指頹然落下,默默閉上了眼睛。


    良久,驚異於沒有絲毫的疼痛,她豁然睜開雙目,卻見男子裸露著胸膛隻身擋在自己身前,肋下已被綠色的長劍貫穿,留下了可怖的傷口。綠閻好像知道錯傷了主人,踟躕著立於半空之間,錚錚而鳴,不知如何是好。


    她急忙扶住他的雙肩,手忙腳亂地檢查著他肋下的傷口。


    蒼白俊逸的臉上滿是汗水,他握住妻子染血的手,目光中的淒楚和悲哀清晰可見。


    “我知道,你恨我,想殺了我!”他淒然一笑,伸開手臂,將綠閻握於手中,交給臉色慘白的妻子道,“殺了我吧,如果殺了我你會高興,那就用綠閻殺了我!”


    他釋然一笑,握緊妻子的手,將劍端直指自己的眉心,“刺穿那顆金星,我便會形神俱滅!”溫柔地看了看妻子指尖的銀針道,“這個留著,以後防身用!”


    女子握著劍柄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翻滾而下,精致的五官幾乎錯位,大聲嘶喊道,“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了父王?”


    “為了我來到世間的使命,為了那十二顆水晶心,為了打敗天帝!月兒,是我殺了你的父王,來吧,用力刺下去,為你的父王報仇,為你的族人報仇!”


    “不!”她痛苦地捂住自己耳朵,綠閻應聲落地,“不要再說了!”拚命低搖著頭,她失聲痛哭,“不要逼我,我下不了手!”


    緊緊擁抱住妻子,俊美的臉上滿是寬慰和幸福,他低聲喚她,“月兒,我的月兒!”


    女子霎時止住了哭聲,顫抖著道,“星幻,其實,我不是。。。”


    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猛然滑落,她吃力地扶住搖搖欲墜的他,“星幻,怎麽了?”


    男子肋下的傷口迅速擴大,暗黑的血液正不斷地翻湧而出,周圍的肌膚也都變成了詭異的灰黑色,難道是?她急忙檢查自己的身體。果然,漆黑的長發上,塗滿了雪蛇草的劇毒。


    那是雪族裏最頂級的毒藥,清香怡人,和一般香草的味道沒什麽兩樣,卻能急速融入血液之中,並以驚人的速度擴散至全身。如果不是雪族王室,即便是擁有再高的靈力,都難以幸免。


    蒼白俊逸的臉霎時變成了詭異的灰黑色,肋下的傷口也以驚人的速度擴大,汩汩的黑色血液夾雜著縷縷清香奔湧而出,染便了聖潔的雪宮。


    她小心地將他倚在床欄,盤腿坐在他的麵前,拾起地上的綠閻,割開了自己的手掌,鮮紅的血液瞬間染透了雪白的肌膚,她將手掌緊緊貼近他肋下的傷口。另一隻手高高抬起,輕點他灰黑的眉心。瞬間,幽暗的冰宮裏飄起了無數雪花,美麗而輕盈。


    良久,她用手支撐著虛弱身體,滿意地看著他急速愈合的傷口,吃力一笑。


    然而,那黑色的血液卻還是不斷地自創口流出,他已經虛弱得失去了意識。不由得更多思考,她用綠閻割開他的手掌。


    “雪靈問天!”她並指指天,高聲念道,殷紅的血自她的掌心而出,猶如一道紅色的靈蛇,入他的身體,他低垂著手掌,黑色的血液化作一條細細的黑線,自掌心而出。


    意識漸漸渙散,她倒下去的時候,看到了他由灰黑轉為蒼白的臉,嘴角不禁露出寬慰的笑容。


    冰冷的雪宮彌漫著香甜的毒藥和猩紅的血氣。他猛然張開幽綠的雙眸,抱起滿身血汙的妻子,失聲痛哭,灼熱的淚惹得彌留的她,匆匆醒來。


    “月兒!”


    “星幻!”那一聲撕心裂肺的慟哭,喚醒了彌留之際的雪國公主,她想要抬起手臂撫摸他蒼白俊逸的臉,卻沒有一絲氣力,纖瘦的手臂重重落下。


    他驚喜地抬頭看著轉醒的妻子,幽深的綠眸裏不斷有淚水湧出。


    她吃力地笑,“我的魔王,你居然哭了,是為我,還是為她?”


    綠眸微微一動,他駭然地看著懷中的妻子,一頭黑發瞬間變成了銀白,黑白分明的眼眸也變成得湛藍如海。


    見他這般驚詫,她釋然一笑,“瞧,我不是她,不是你黑發黑眸的月兒,這才是我原來的樣子!”


    他顫抖著雙唇撫摸著她湛藍的眼眸,沉聲道,“那麽,你是誰?”


    “雪影!”


    光影急速在他腦子流轉,那段溫暖的歲月裏,為了守護心愛的她,自己曾經那樣地傷害過一個美麗的孩子。


    “好可愛的小狼!”一個銀發藍眸的女孩兒盯著雪月懷中的小狼開心地叫著,湛藍的眼眸中,欣喜非常。


    她提著雪白的長裙,急切地跑了過去,想要撫摸妹妹懷中的小狼。


    她便是讓那個月兒常常不開心的女孩兒吧,它狠狠地想。在那雪白的小手靠近它的一刻,便露出尖銳的牙齒,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呀!”兩個女孩兒同時尖叫起來。


    看著流血不止的手指,孩子委屈地哭了起來,湛藍的眼中大顆大顆的淚珠,流在美麗的臉上。小狼卻開心地依偎在月兒懷裏,滿意地看著女孩兒流血不止的手指,眼中的敵意清晰可見。


    “雪影!”悠長的迴憶盡頭,是她蒼白得透明的臉。


    她看了看他變幻莫測的神情,心頭一澀,淚水潸然而落,“和以前一模一樣呢!”嘴角苦澀的笑容蔓延開來,她凝視著他英俊不凡的臉,眼中愛意綿長,“對不起,騙了你,是我一個人的錯,但看在月兒的麵上,能不能放了我的族人?”


    他驀然點頭,她便笑得更深,“謝謝你,我的魔王!好羨慕那時的月兒呢,整天有你陪伴!”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她依舊微笑著注視著沉默的男子,像是要把他刻在心中一樣。


    “雪影!”終於在她完全消失之前,他凝視著那抹幾乎透明的白影,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蒼白清麗的臉,顯得那樣喜出望外,終於,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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