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燭龍大神?”淳風心裏的驚訝簡直有些無法形容了,居然讓他在這裏遇上了一位大神級的人物!


    燭龍,可以說是有記載以來最古老的大神之一。傳說當年盤古開天辟地之後,就將整個太陽照不到的北方地區交由燭龍管理。----極北又稱為九幽之地,終日不見天日,而唯一的光亮來源就是燭龍口中的蠟燭和他的眼睛。


    “為什麽你不睜開眼睛呢?”淳風有些奇怪。交談這麽久,燭龍隻見說話,眼睛卻緊緊的閉著,沒有絲毫張開的跡象。


    “時候未到。”燭龍搖了搖頭。“我這眼睛,半年一開半年一閉。張開了就不會閉上,閉上了就不會張開。現在離半年還有兩三個月呢?”


    淳風默然,他想起了道家典籍中對燭龍的記載:“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睜眼時普天光明,即是白天,閉眼時天昏地暗,即是黑夜。“為什麽要半年一期呢?眼睛睜半年也不眨巴眨巴,不累麽?”


    “累什麽!我就眼睛的開閉就決定了這九幽之地的白天和黑夜。”燭龍繼續說:“本來是一日一睜眼的,後來實在是太麻煩,我就幹脆半年開閉一次,省事。”淳風啞然,看來這位大神前輩還真的是個懶人,一般人還達不到這種境界。


    他不禁想起了當年修心時的道藏沒事中看過的那些前輩的筆記,其中就有一則記載的是極北之地這種半年晝半年夜的現象。當時他還覺得很奇妙了,現在總算找到原因了------隻是因為主管北方晝夜的燭龍嫌十二時辰一晝夜太麻煩了!


    “前輩,是您救了我麽?”淳風小心翼翼的問道。按理說,大神都不應該會直接插手凡間事物,何況是燭龍這麽懶的一類?


    “廢話,不是我救了你,你以為就你那兩下子,把識海給爆了之後還能這麽活蹦亂跳的?”燭龍不耐煩說道:“我就明白,你這小家夥活得好好的,而且功力還這麽高,為啥就想不開要去自爆識海?要不是我,你隻怕連生命的咯印都被抹滅了!”


    “小子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淳風趴下身來,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恩怒分明是他一直的原則。


    燭龍搖了搖頭:“沒什麽,我救你也是有原因的。要不是當年我欠那小家夥一份情,你就算是在我麵前魂飛魄散我也不會管。”


    “那個小家夥?”淳風有些奇怪,誰還能讓燭在欠情?“您說的是誰啊?”


    “嗯,那個小家夥挺有趣的,叫什麽名字去了?讓我想想、、、、、”燭龍搖著頭,想了半天終於想了起來:“嗯,對了,叫什麽李耳朵,對就叫李耳朵!”


    “李耳?老子?”淳風有些呆住了,這位大神,什麽人在他口中都是小家夥啊!提到老子,他不由想起了身上的“老子化胡墜。”


    “當年他好象修道還沒什麽成果,一個人騎頭牛四處遊蕩,想找什麽‘天道’。嘿嘿,‘天道’無常,又豈是那麽容易可以找得到的?結果一下迷了路。誤打誤撞倒撞到我這兒來了。”燭龍嘿嘿笑著。“那家夥也真是了得,要進入我這,首先要越過千裏的雪野,雪野上的冷風那可是連仙人都能衝成冰塊的!當時還是我張開眼睛的半年,又不能睡覺,心裏正悶得緊呢,好在他陪我說了幾個句的話。當時我一高興,就將當年盤古送我的一件東西給了他,並且告訴他以後不管是誰,隻要是執著那件信物來的,我都可以幫他一次。”


    淳風已經隱隱猜到了那是個什麽玩意了,十有八九是自己那塊“老子化胡墜”!道門傳說中是鴻鈞傳給老子的,想不到是盤古大神的東西!


    淳風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這可是好東西啊!”燭龍咂了咂嘴,“當日盤古身化天地,就是靠這個玩意保住了元神不失。要不是有這家夥護住的元神,別說是我了,就算是盤古和女媧親自過來了也不能讓你活過來!唉,可惜了,可惜了!”


    前麵幾句淳風算是聽懂了,可最後兩句“可惜”卻讓他有些莫名其妙:“什麽可惜了?”難道是老子化胡墜有什麽破損的地方不成?


    “你的功力不夠,而且居然敢冒冒失失的自爆識海!”燭龍的口氣中充滿惋惜!“這塊東西的功能是有限製的,如果你有透古那種功力,那無論多危險,那塊玉都能讓人複原,而你這種功力低微的,隻能一次就足以讓它能量耗盡,從此消失了?”


    “從此消失了?”淳風一驚,運氣內視,果然,胸上的清淳之感連一絲一毫都不剩,從出世開始便陪伴著自己的那塊葫蘆形的胎記,無影無蹤了!


    “可惜了一塊天材寶哇!”燭龍的聲音讓淳風覺得無比內疚:“這是盤古那家夥送給我的唯一的東西,我還一直在幻想有一天能收迴的、、、、、”


    “對不起。”淳風輕輕低下了頭,他不知不覺被燭龍的話影響了心境,心底對自己無比的鄙視,覺得自己真的是罪大惡極。


    “而且你小子體內真氣元紊亂簡直前所未有!”燭龍聲音稍稍高了一些:“什麽七葉朱蘭,千年老鬼,萬年妖怪,簡直什麽都有!為了替你理順這些脈咯,費了我整整兩百年的功力!兩百年啊!你知道我要睜眼閉眼多少次!兩百年的功力就這麽沒了!”


    淳風更加的無地自容,自己簡直是天地之間最大的廢物,最大的罪人,其惡貫滿盈之處,真是數也數不過來。“對不起、、、、、”聲音小得跟蚊子樣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官府做什麽?”燭龍的聲音裏已經有了得意的笑意,可是淳風根本就聽不出來;隻顧著低頭認錯。


    “那您要我怎麽做?”淳風小心翼翼的說,生怕激怒了燭龍:“不管您要什麽,隻要我做得到,您隻管說!”在燭龍的的魔音穿腦蠱惑之下,他仍是掙紮著保留了一份清明,耍了一個小小的花招,沒有把話說死。


    燭龍正高興自己奸計得逞呢,也沒有注意那麽多:“這樣吧,以後你要是沒事的時候,每年都過來陪我幾個月和我聊聊天如何?”


    這麽個簡單的要求淳風自然是滿口子答應。“沒事的時候”,嘿嘿,這個詞可大可小,到時候就看自己怎麽說了。而且燭龍也是個很有趣的家夥。


    “好了,說說你的情況吧,為什麽要想不開自爆識海?”問句才出口,老家夥又改變了主意:“算了,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盤古那家夥定下的規矩,不許我們插手仙凡鬼三界的事情,我這人性子不好,聽了又不能管,心裏不舒服,還是算了。”


    淳風笑了笑,盤古這規矩定得實在是高。要知道,比起這些上古大神來,就算是鴻鈞和青龍都隻能算是小字輩,他們的神通若是插手凡間的事情。隻怕是隨心所欲,想幹嘛就幹嘛。如果這樣,這天地非亂了套不可。-------上次共工和祝融的那場大戰就已經讓仙凡鬼三界吃足了苦頭,要不是女媧大神及時采取了補救措施,隻怕這天地之間的仙人和凡人以及厲鬼還在水深火熱中生活。


    “嗯,剛剛在給你重塑這個身體的時候,我隨手在你體內種下了一枚種子。等你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這顆種子就會發芽,那個時候你就會明白修行的進一步方向了。”燭龍打了個懶洋洋的嗬欠。“你本身的道基我也給你加固了,不過心如死水實在是不太好玩,我把你的心境改變了一下,隨遇而安比較好。另外,我看你也應該是過了天劫的人了,有時間到仙界去玩玩,那邊景色挺不錯的。”


    “仙界?”淳風渾然不知道此時的仙界中,他已是多麽知名的人物,簡直可以說是人人皆知了。“我還不知道怎麽去呢?”


    燭龍從鼻孔中哼了一聲:“怎麽去?一直往上升,一直往上升,自然就到了仙界了。”


    “就這麽簡單?”淳風真的要暈了。


    “你過了天劫,當然容易?”燭龍從鼻孔中出了口粗氣,搞得口中燭光一陣亂搖:“要是沒過天劫,上到一半就會被隔住,你以為真那麽容易?”


    淳風啞然。想來也是如此,否則人人皆可上仙界的話,那還不亂了套!當即嘿嘿一笑,不再說話。


    “不過呢,仙界有很多自規矩,所說是鴻鈞那小鬼頭搞出來的,雖說在暗地裏很多人沒把它當迴事,可終日是有些不大方便。”燭龍搖了搖頭,很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味道。“你還是把凡界這邊的事情都了了,再上去玩玩也不遲。”


    “嗯,說得也是。”淳風點點頭,雖然一直聽到過仙界仙人不許到凡間來插手修真界的事務,可種種仙人事跡傳說卻一直沒有斷過。------他甚至懷疑,一直在幕後控製天青門的那隻黑手,隻怕就是一個真正的仙人!


    “好吧,你走吧!”燭龍打了個嗬欠,聲音開始含混不清:“記得有空過來陪我聊天、、、、”聲音越來越低,已是睡著了。


    淳風有些哭笑不得,也沒有多說什麽,全身泛了出刺目的白光,認準方向朝南方破空而去,轉眼便杳無蹤影。


    本來已經睡著了的燭龍也不知是清醒還是夢話。呻喃喃的說了一句:“女媧妹子,我可是已經完成了你的囑托了,、、、、、”


    夜涼如水。此時已然是盛夏,白日裏烈日炎炎,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可到了深夜,在銀色的月光下,白日裏的暑氣被散得幹幹淨淨,隻餘下一片清涼。


    在月下,緩緩的走過來一個人。此人麵目甚是俊朗,眉宇之間透出一股飄逸之氣,配上一身在微風中輕輕拂動的月白長衫,頗有幾分“翩翩然遺世而獨立”的出尖之態。-----此人正是淳風。


    本來,他是準備直接去昆侖派找雲臨煙問問其它人的情況的-----一來是當時確實答應過雲臨煙要上昆侖走一趟,二來是大家都失去了聯係,連鬼王宮都不知去向了,隻有雲臨煙有個確切的地址。


    但是不知怎麽的,淳風走到半路卻突然感覺心裏頗有些忐忑,一時間倒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找雲臨煙。加上發現底下居然是自己的家鄉,想到如久沒給父母去掃墓了,索性下得地來慢慢行走。


    其實他知道,什麽掃墓什麽的都是假的,自己隻是怕見到雲臨煙而已。------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此身不再有任何的感情糾葛。而雲臨煙對自己的情意卻是讓他頗有些為難。這畢竟是第一個打開自己心扉的女子啊!


    “隨遇而安,隨遇而安個屁!”淳風在心裏不由有些埋怨起燭龍的多事:“要是像先前一樣心如止水,我還會想這麽多麽?”當然,他知道燭龍是為自己好。心如止水還隻是下下境界,隨遇而安卻是高了一層,若是能夠達到“長空過雁,飛去即休”的一念不起一塵不染的境界才算是大成。可是這種感情問題上,這個隨遇而安處理起來自然不如心如止水那麽果斷。


    “咦,這裏怎麽這麽大的怒氣?”淳風現在的感覺何等敏銳,隔著老遠便看見前麵有一道黑色的怒氣衝天而起。“這個怨氣頗有幾分纏綿幽怨的味道,難道是因為男女之情?”心下煩悶之間,找此事做也好。想著,他漫步朝黑氣冒出來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座新墳,顯然這墳不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墓穴,簡陋得很,而且很久沒有人來了,墳頭上長滿了野草。除了一個土堆之外,就隻在墳前立著一塊碑,上寫著:“梁山伯與祝英台之墓。”沒有任何的上下款,也不知是誰人所立。


    “祝英台?”淳風猛的想了起來,上次自己迴家張,聽了藥店掌櫃的話去祝員外家戲弄了他一番,並且詐了他一筆錢。那個祝員外的女兒可不就是叫做祝英台?


    記得當時自己便看出來了,此女命格清廳,極為聰穎,苦生為男身,隻怕將相之才。可惜命犯桃花,隻怕會因情而落得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自己當時還因為這事勸誡過祝員外,現在看來,隻怕是沒有什麽效果。-----從當年到現在才過了幾年?當日的推齡女童若非得了暴病,怎麽會如此早逝?而這分別是與人合葬的,至於為什麽沒有上下款,淳風估計是那祝員外怕家醜外揚吧!


    本來,人死如燈滅,死了也就罷了,安安心心墮入輪迴重新投胎就是。可是這墳頭之上怨氣如此之重,卻讓淳風不得不管-----此等怨氣最易鬱結,若無辦法消散的話,天長日久必生精怪,而且由於是怨氣所成,必定會為禍人間。此事淳風不見也就罷了,見了就決計不能不管。


    對付這種怨氣,最簡單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引出一道天雷來將它劈個煙消雲散,自然什麽事情都沒有了。天雷乃至剛至陽之物,是一切邪氣的克星。可是這樣一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魂魄也會隨之煙消雲散,這可不是淳風想見到的-----他對當年這個眼睛大大的對自己不屑一顧的小女生還是挺有好感的。


    隻見淳風雙手一繞,一道小小的靈符頓時在手中結起,隨著他的手一指,靈符散成萬點金芒,朝墳墓上方的黑氣纏去。


    黑氣漸漸散去,兩個小小的身影慢慢顯露出來,見風就長,不多時便長成了常人大小。淳風所料不錯,正是一男一女,此十有八九是場情債。


    “請問閣下是誰,為何打擾我夫婦?”男的上前來施了一禮,語氣卻不甚禮貌。此人一身儒生打扮,長得眉清目秀,倒是一表人材,連淳風的心裏也不禁暗自喝了一聲彩。“你就是梁山伯?”淳風臉上目我表情,淡淡的問道。


    “小生正是,不知閣下有何指教?”雖說淳風一開始就露了一手功夫,可梁山伯的表現仍然不卑不亢,讓淳風頗為讚賞。


    “我不是找你,我找她。”淳同伸手一指遠遠站著的祝英台。“不知閣下找拙荊何事?”梁山伯的口氣裏已有了淡淡的不快。


    “我和英台小姐有舊,想找她敘敘舊。”淳風忽然起了玩鬧之心,想逗逗麵前的男人。


    “英台,你過來一下。”梁山伯的反應頗出淳風的意料,在他想象裏,梁山伯應該勃然大怒才對。要知道任何男人聽到另一個男人說和自己的老婆有舊,感覺都不會太好。


    “山伯,什麽事?”祝英台娉娉婷婷的過來了,站在梁山伯身後,低聲問道。


    女大十八變,這話真是一點沒錯。現在的祝英台已經出落成了一朵芙蓉般的美人,臉若桃花,身如拂柳,隻有一雙靈動的眸子還隱約找得到當年的模樣。“這位先生說與你有舊,想和你敘上一敘。”梁山伯的氣度確實很好,居然將淳風的有的原話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祝英台仔細看了淳風兩眼,也不見平常女子的羞澀,然後輕輕行了個禮道:“這位先生想必是弄錯了,我想,我從來沒見過閣下。”


    這對夫婦的氣量都不錯!淳風暗自喝采,接著往臉上一抹,變成了當年那個模樣:“怎麽樣,這個人你見過麽?”


    祝英台顯然對這張麵孔印象極深,當即便叫了出來:“活神仙!你就是跑到我家向陳摶老祖借葫蘆的活神仙!”


    淳風不料祝英台對自己的印象如此深刻,連想都不用想就認了出來,不由得嗬嗬笑道:“梁夫人果真蕙質蘭心,還認得我啊!”


    這個“梁夫人”三字咬得極重,聽得兩人是笑容滿麵,好生歡喜。


    “當然了,你走後,爹爹可是念叨了大半年呢!”祝英台輕輕笑道。“不知神仙此次準備去哪,怎麽就那麽巧遇上了我們夫婦呢?”


    “我沒事走走。”淳風隨口說道:“不料無意中居然發現你們墳上怨氣衝天,過來一看墓碑才知道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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