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圈圈一邊換上睡衣一邊想如果以後天天都得到這裏來借衛生間會不會對萬成有影響,她這裏的影響指的是部隊裏的影響。


    且不說工作方麵,若是被人看見她從萬成宿舍裏出來,這對兩人的關係肯定下意識的造成誤解,以為他倆是那啥那啥的關係呢。


    圈圈其實好幾次都忍不住把事情告訴萬成,可這話一到了嘴邊就說不出口了,總覺得過不了心裏那道關卡,是因為萬成變了還是因為她變了?


    最後圈圈明白了,這變的是兩個人,變的是自己的心,她好像無法把萬成下意識的當成個小孩,從前的過度寵溺與疼惜如今都用不上了。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這話再說白一點,他還是個純爺們,年紀都比現在的自己要大好幾歲,她還能從前那樣裝成若無其事的讓萬成枕在她膝蓋上撒嬌?讓他摟著自己說悄悄話?或是撫著他頭發讓他少在學校鬧騰點?


    圈圈是十分清楚自己做不到,所以才沒敢相認,可一方麵她有不習慣萬成拿她當小孩子般,在他麵前她總是沒有主見,隻會站在原地等著別人動手。


    換個說話,她跟傅惟其、肖姚這些人一直處著的時候怎麽就沒那種感覺,反而一眼就能拆穿對方心裏在刷什麽玩意兒,那時候她心如止水,完全不受外界半點幹擾。


    把內衣褲拿袋子裝好後,她才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打開衛生間的門。


    圈圈今天穿的是一套白色的棉質睡衣,裏麵為了避免尷尬所以還是提前把內衣穿上,頭發沒洗是因為之前在酒店的時候剛洗過,這邊她就懶得打理。


    出來以後剛想跟萬成打個招唿就迴自己宿舍,看到萬成在大廳上赤著上半身,下麵就係著一條黑色休閑褲,圈圈一開始還有些尷尬,但看到萬成拿起桌上一瓶藥酒,又從旁邊拿起一大團的棉花沾了點藥酒就往背後擦。


    她才發現他背上有大大小小不同形狀的疤痕,有些痕跡已經很淡幾乎看不出,可新傷卻也有,他現在揉著一塊清淤帶紫的地方,正好在脊椎邊上。


    萬成轉過臉看見她手裏捧著一團東西穿著一雙拖鞋站在大廳跟衛生間之間的地方,於是停下手裏的動作,笑著說道:“洗完了?”


    圈圈勉強一笑算是答複,但是過了一會眉頭又高高蹙起,把那團衣服暫時擱在一旁的椅子上,走上前,低頭看見他背後有兩三道新添的傷口,不是太嚴重的傷,但身上總是好了一處另一處又掛了采,因此總不能使自己沒有一天離得開他手裏那瓶消炎止血外加化瘀的藥酒。


    萬成看見她眼裏湧出的傷痛,隻淡淡的解釋:“不打緊,這當兵的身上哪有不帶傷的,這訓練的時候磕著的,誒呀,最近這批新兵蛋子不好帶呀,這脾氣比我當年還要擰巴,看見他們就想到我自己從前,也是那毒辣不講理的老是跟人犯衝的個性,想想以前吧,其實那也是種幸福,至少還有人在身邊管著你,人啊,一旦身邊忽然失去一直依賴的某個人或事,那就隻能挨著各種磕磕碰碰一步一步走下來了。”


    圈圈懂他的意思,從前的萬成身邊有姐姐,現在的萬成身邊隻有他自己一個人,他不照顧著自己誰能照顧得了他呢。


    圈圈眼眶一熱,喉嚨跟黏了塊糖似的吞不下也吐不出,隻在萬成旁邊挨著沙發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棉花從他手裏拿過那藥酒,二話不說就小心翼翼的幫他擦拭傷口。


    萬成看不見背後她的臉是什麽樣的表情,可卻能感覺出擦拭的動作很輕柔,好像怕他疼一樣,棉花落在傷口處的時候幾乎不敢按下去,隻輕輕的讓藥水在他旁邊輕擦了記下。


    他斜著眸,其實很希望能看到此刻她臉上該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是難過、是愧疚、還是在哭?


    可他一扭頭,看到的隻有她小半個身子跟正上下移動的白皙手臂。


    現在的圈圈是完全沒有方才在衛生間那股胡思亂想勁,此時她一心隻想好好擦拭這個傷痕累累的後背,想要把上麵每一道的疤痕都當擦粉筆一樣擦掉。


    可惜不能,她撫過那些新的舊的傷疤的時候,她的心就會感到一陣的疼,撫過一個傷口疼一次,胸口緊緊的揪著沒辦法唿吸。


    在這個上藥的過程中,兩個人都沒再說過話,氣氛沒有尷尬沒有沉重也沒有激烈的火藥味,好像這一切就該這麽自然的發生,她這會隻想讓弟弟的傷口消失,而他卻在想著一輩子這樣下去也好。


    從前他沒敢瘋,那是因為彼此還有血緣這一層關係,到底是流著一樣的血,他就不在乎可他知道她在乎。


    現在他更不在乎,而且他也不允許她在乎,因為現在誰也沒有資格在乎,這層禁忌關係不存在兩人指間。


    不管她是將他當成弟弟也好,男人也罷,他都不會放手。


    “後麵的傷口是不是很難看?”


    萬成忽然的問題讓圈圈有些怔仲,半響才搖頭答道:“不難看,因為這是為了別人為了理想為了人民祖國受的傷,所以他非但不難看還很好看。”


    他聽見她的聲音比起平日略微綿厚,有點跟忍著情緒說出來的一樣。


    “是嗎?因為我從來沒有去看過這些傷口,每當我受傷的時候心裏總想著,身上又多了一次經曆,可迴到宿舍的時候往往是人已經累得先倒下,洗澡也沒注意看,反正咱是男人,有一兩個傷疤也沒啥打不了的,總不能唧唧歪歪的喊著要去整形吧?”萬成這是故意在調侃自己,拿自己訓練時的辛苦跟淚水汗水在說玩笑。


    其實誰都明白,表麵現象壓根就不是他所講的那麽簡單。


    這些傷口裏有被彈片劃刮過,有被刀子紮過,還有做訓練的時候擦破的皮,訓練單兵戰術的時候被對方擊中留下的。


    這些當初他得受了多大的罪吃了多少的苦才能整的這背後全是疤痕,手指一摸上去還有些凹凸不平的,想起以前萬成還在家裏頭的時候,還是個白皙粉嫩的娃,平時在太陽底下站一會就有人上來為擋太陽,況且他身材又瘦弱,就更有一種弱質美少年的氣質。


    記得當年在他那高中時,他們班跟其他班的那些女生一下課就爭著跑到他所在的那個教室,這為的就是多看兩眼讓所有女生都迷得不得了的偶像是啥模樣。


    如今一白嫩的娃折騰成這模樣,雖然男子漢是男子漢,但也不能讓自己的身子老經這般罪呀。


    “你這樣,家裏人不擔心麽?”她問道。


    萬成自然知道她想問的是關於萬家二老的事,才笑著說:“不知道哪裏來的擔心,家裏頭這些年都在國外居多,這樣挺好,在外麵當是散散心。至於我這裏,這種事自己一個人咬咬牙就是了,現在反而習慣了,這身上要沒一兩個傷口就跟渾身長刺一樣不自在。”


    圈圈繼續擦著,底下萬成忽然想到什麽,過了半響問了一句讓她差點丟魂的問題。


    “對了,你有過弟弟或姐姐麽?”圈圈愣了一下,起初還不明白這話究竟是啥意思,萬成又笑著說:“我有過,我曾經有過一個姐姐。”


    圈圈在他身後同樣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隻聽見他聲音裏有種難掩的苦澀。


    “你姐姐一定是個很好的人吧。”圈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這話說著她語氣有些底氣不足,可在萬成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她又不能說那不是個好姐姐,雖然事實如此。


    “不,她一點也不在乎我,一點也不覺得我在她心裏重要,因為她心裏隻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比身邊所有人都重要,包括我,包括她自己。”萬成的目光冷淡下來,話裏頭不難聽出一些嘲諷,讓圈圈的拿著藥酒的手陡然頓住,神情驚訝的看著他小半個側臉,以及說話時候嘴角微微抿起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就在圈圈因為這話而頓感挫敗的時候,萬成卻又忽然說了另一句。


    “不過,我還是愛著她。”


    她站在原地,眼睛看著萬成,卻以為萬成說那三個字隻是基於親情的出發點,沒聽出其中的深意,不過不得不說她至少沒剛才失落,雖然萬成有所抱怨,可對她還是當姐姐看的。


    把藥酒放迴桌上,圈圈才重新坐在他身旁,望著他那張臉,幸好這張臉還沒怎麽變,也就是黑了一點。


    萬成沒有急著穿上衣服,藥酒沒幹穿了衣服會沾上顏色,況且部隊裏赤胳膊穿短褲的士兵到了晚上到處都是,一不小心在走廊上或宿舍底下都能看到,不過部隊一般沒女人,大家也不太介意這些。


    圈圈一開始尷尬可跟萬成算是簡單的“談心”後相處起來似乎自然許多。


    她幫萬成把藥酒放好在急救箱裏,萬成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一身印有維尼熊的白色棉質長袖睡衣。


    收拾後東西剛打算離開,萬成已經倒了一杯茶給她,電視上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放的剛好是某個魔術節目,裏麵魔術師的道具剛好是幾枚硬幣,圈圈向來就喜歡看魔術節目,這不,一看就盯著沒動,手還按在急救箱上。


    萬成看見後嘴角抿起,耐心等她看完整個節目,大概也過了有十來分鍾,圈圈看見萬成在對麵笑著看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節目挺好看的,我平時都看,沒想到今天剛好是這個節目播出的時間呢。”


    “你喜歡魔術?”萬成問道。


    圈圈點頭。“嗯,不懂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對了,剛才裏邊的硬幣遊戲倒是挺好玩的。”


    “要玩一次試試麽?”萬成挑眉。


    “你會魔術?”圈圈有些吃驚,她怎麽不知道萬成從前會玩這個呢,不過或許是在部隊裏學的也不一定。


    萬成沒說話,隻是彎著唇伸出自己右手掌,掌心上赫然放著一塊硬幣。


    “玩過猜謎遊戲麽?”


    “這算是魔術麽?”圈圈打趣笑道。


    萬成卻繼續說:“怎麽樣?輸了的人就按照謎語裏的提示做,贏的人則有獎勵。”


    圈圈盯著他手裏的硬幣,眼珠子一轉,其實硬幣的猜謎遊戲無非就是猜正反,這遊戲她在行,從前跟人比,無論是誰都沒能贏得過她的,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她猜得準,總而言之這遊戲她還真有那個自信能贏他。


    答應下來以後由萬成出正反,她來猜。


    隻見萬成將硬幣拋到上邊,再用掌心合住,最後握著硬幣的掌心握成拳頭狀,讓圈圈伸手進去摸著試試猜硬幣是正麵或是反麵。


    圈圈臉上掛著勝利在握的微笑,剛想伸出手去摸硬幣的時候萬成卻太高手,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今天剛到這還習慣不?”


    圈圈眼睛還盯著他右手,腦子裏想著是正還是反,嘴裏隨便就答道:“嗯,還行。”


    問完了以為萬成會把手放下,可萬成沒,萬成把手換了一個方向,仍繼續問:“這邊部隊跟你想的有什麽不同?”


    “兵多,地方大,空氣好。”圈圈隨便就說了幾個看法,視線卻一直盯著某個人握著的拳頭從右邊到左邊再到上邊。


    她兩隻手伸出,想要把萬成那隻高高抬起的手拉下,卻發現萬成反而舉得更高了,成心不想讓她摸到裏麵的硬幣,她剛想放棄的時候他卻把手放了下來,她心裏暗喜把手趕緊塞進他拳頭裏,她手很小很軟,所以一下子就能進去,可萬成隻是握緊了她的手,掌心跟掌心隔著一小塊硬幣,但她卻沒法用手指摸裏麵的紋路,想不玩了,想要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卻又被緊緊握著不鬆手。


    感覺萬成是那她當猴子耍著玩呢,於是心裏有些賭氣,她扯了他手一下,這會兒終於不耐煩的嚷道:“你到底想怎樣嘛,到底讓不讓人家摸啦,你倒是先讓我摸一下啊?有你這樣的麽!”


    她兩邊臉頰微鼓,因為剛洗澡臉蛋都是紅撲撲的跟蘋果,跟他身上一個味道的沐浴露,萬成握著她的手倒是更緊了一點,感覺掌心跟從前倒沒什麽變化,還是一樣的軟,一樣的嫩,一樣的小。


    看見對麵萬成嘴角露出一種類似某種狡猾生物的笑意,圈圈起先是皺著眉,然後一點點迴過神來,猛地意識到剛才自己說了什麽,整個人如驚弓之鳥連忙將手抽出,抽了好幾次都抽不出,手被人握得緊緊的,一白一黑的手倒是有種強烈的反差。


    等感覺對麵的人有鬆開掌心的跡象,她才趕緊抽出手,但似乎有些惡作劇似的,在她的手離開的那一刻,她掌心被人惡意的揉了揉,她頓時覺得自己的那隻手掌有電流經過似酥麻無力。


    掌心是一片汗水,剛才被他揉過的位置還很癢,她咽了咽口水,覺得舌頭有些幹澀。


    感覺很奇怪,圈圈從頭到尾警鈴大響,可一句抱怨的話都說不出,盡管肚子裏在埋怨自己怎麽說出這話,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這遊戲原本的初衷就是讓她說這話。


    對麵的人忽然輕咳了一下,臉上也有寫尷尬,當然了,她不知道人家是裝的。


    “隻是想逗逗你,沒想到你會想到那些地方去了。”萬成故意扭曲她剛才的話,看見對麵的人果然著急想要解釋,他又說道:“這樣好了,我們換個遊戲,我考你個腦經急轉彎,你迴答得出就算你今天贏了。”


    圈圈沒辦法,想著快點岔開剛才的話題也好,所以就忙不迭的同意了。


    “從前有一隻小白兔,在森林裏迷路了,她非常著急,害怕極了,突然她遇到一隻黑色的公兔子,她就對黑兔子說:”黑兔子哥哥,黑兔子哥哥,我迷路了,你能告訴我怎麽走出去嗎?”黑兔子說:”你讓我快樂一下嘛,你跟我快樂了我就告訴你...”小白兔沒辦法,就同意了,大黑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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