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荒野的山林。


    迷霧漸漸散開了,兩個人在那兒擁抱,他們擁的是那麽的緊,真恨不能將對方揉進自己的體內,從此再也不分開。


    是葉天和陸雪琪。


    但是,兩個人畢竟是兩個人,終究是要分開的。


    所以,最終,葉天和陸雪琪分開了,即便是再怎麽不舍,還是要分開。


    葉天看著眼前臉上帶著微弱紅暈的女子,內心中充滿了憐惜和心疼,眼中充滿了溫柔。他從來不曾責怪過誰,更不會責怪她。她既不是他的物品,也不是他的附庸,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有思有想的人,一個他深愛著的人。


    陸雪琪那如水的眼眸輕輕地眨了眨,眼睫毛隨之微微顫動,臉上的紅暈慢慢斂去。


    他們走了一個晚上的路,談了一夜的話,談的是什麽,早已無法說清,太散也太亂。隻是,將近黎明的時候,葉天突然抱住了她。


    那一刻,陸雪琪忽然懵了!隻知道傻傻地任由他抱住自己,絲毫沒有反抗的意識,或許在潛意識裏,她根本就不想反抗。不僅不想反抗,她反而也摟住了他,和他相擁!


    靜謐的擁抱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裏麵包含了濃濃的不舍。


    是的,是不舍。


    因為他們即將分開。


    自從昨夜得知焚香穀和南疆蠻族的勾結,兩人便定下計了。葉天繼續在這裏探尋水靈珠的下落,而陸雪琪則要迴青雲門稟報此事。


    擁抱的結束,就是離別的開始。


    現在,擁抱結束了。


    葉天在看著陸雪琪,陸雪琪也在看著葉天。


    “給你。”葉天解開了五龍輪的心神連接,遞向了陸雪琪


    陸雪琪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葉天道:“我已經有了絕神刀,這個用不到,反倒是你,雖然修為雖然恢複了,真氣畢竟沒有調勻,帶上這個,我放心些。而且,裏麵有我的修煉心得,你也可以參考參考。”說著話,他拉過了陸雪琪的手,將小巧精致的五龍輪放在她的手心,不容她有一絲反抗。


    陸雪琪沒有再掙紮,靜靜地看著這個男子,一眨不眨。


    葉天已經收迴手了。


    靜靜地垂立在那裏,默默地看著她。


    然後,兩人又抱在了一起,緊緊地抱在一起。


    快速地分開,陸雪琪毅然轉過了身子,腳下藍芒升起,載著她破入了茫茫的高空,再也消失不見。她走了,她再不走,恐怕就沒勇氣再走了。


    她走了,隨之而走的還有葉天的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目光終於從天際,轉向了身前輕風吹過,林影搖曳,葉天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焚香穀穀口。


    到了這裏,水元燈燈座閃耀的愈發頻繁了,若非葉天有秘法壓製住,估計這光芒都能洞穿天空,射衝鬥牛!


    葉天知道水靈珠十之八九就隱藏在焚香穀中。


    當下,葉天趁著焚香穀外麵混亂,身形頻頻閃爍,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沒入穀內消失不見,真如鬼魅夜行!


    當今世上,論及隱匿功夫,若葉天自認第二,則沒有人敢稱第一。


    所以,他通暢無阻地來到了玄火壇重地。


    這裏,立了一塊白色方形石碑,上書八個大字:“玄火重地,弟子止步”。然而,葉天卻沒有止步,因為他感應到水元燈座的唿喚愈發強烈了。


    水靈珠竟是在玄火壇之中。


    葉天嫻熟地隱匿著自己的影蹤,整個身體仿佛與玄火壇投下的陰影融合在了一起,默默地等待著什麽。


    憑借神念,他能夠感應到玄火壇這裏坐鎮一個厲害人物。雖然,動用絕神刀的話,他可以擊敗此人,但是恐怕自己的壽元也會大大減少。


    所以,他現在隻能等。


    隻要玄火壇中坐鎮的是個人,就一定會有出去的時候,況且,現在焚香穀外麵鬧得那麽兇。思考著,黑暗漸漸到來,籠罩了大地


    轉眼間,三日的時光過去了葉天一動也不動,徹底與黑暗凝結成了一體,三大玄功外加《天書》第三卷在腦海中演化著,三種真氣在體內運轉著,積累的傷勢緩緩修複,身體再一次迴到了巔峰狀態!


    青雲山,玉清大殿。


    七脈首座俱都在坐,而陸雪琪則立在堂中,匯報著事情。


    水月大師眼角的深處仿佛有了些許笑意。這次自己門下這個傑出弟子迴來之後,明顯不同了,不僅修為大進,而且似乎沒有原先的迷茫,是看開了麽?


    但是,現在絕不是高興的時候,必須要嚴肅。


    於是,水月大師依舊是淡淡地道:“琪兒,你將你昨日於我所說都說出來。”


    陸雪琪看著師尊,點了點頭,道:“是。”


    田不易想要問什麽,但是道玄真人已然揮手道:“陸師侄,你有什麽話就直言。其他事情,說完再討論。”他其實很納悶,不明為什麽今日水月大師前來找自己,令自己召開七脈首座的大會。


    陸雪琪道:“是。”


    七脈首座俱都提起了精神。


    陸雪琪繼續道:“弟子在死亡沼澤”然後,她就將事情的簡要經過說了一遍。


    當然,對於自己和葉天之間的事情,隻是簡要概括,不過卻也讓田不易放下心來。主要的言辭都放在鬼王宗擒拿黃鳥和古刹中所聽的事情


    當“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如此”這幾個字落下的時候,七脈首座都不說話,世界仿佛就此沉默了下去。


    焚香穀與南疆蠻族勾結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震撼了,遠遠超過了鬼王宗擒拿黃鳥的事件,饒是水月大師已經聽過一遍,此刻還是震撼無比。


    田不易輕輕地皺了眉頭,目光不由落在了道玄真人身上。


    一時間,除了陸雪琪之外,竟是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道玄真人身上。


    道玄真人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然後又慢慢地睜開,沉聲道:“焚香穀終究正道三大支柱之一,到底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


    說話間,目光落在了陸雪琪身上。


    其餘人等也是眉頭輕蹙!


    水月大師頓時怒道:“掌門師兄,你此言究竟是何意,莫非是懷疑琪兒在說謊麽!焚香穀蛇鼠一窩,什麽事情幹不出來!”


    道玄真人聞言頓時苦笑一聲,看向了水月大師,歎道:“水月師妹,並非我懷疑陸師侄,而是此事牽扯過大,一個處理不好唯恐釀成大禍,難以收拾啊!”


    水月大師不再說話,不過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還在惱火之中。


    陸雪琪此刻又道:“掌門師伯,弟子或可猜測一二。”


    道玄一愣,道:“你且說來。”


    陸雪琪道:“葉師兄曾言,焚香穀想來是不甘心始終屈居南疆,更不甘心我青雲門領袖天下正道,想要入駐中土,成為天下正道領袖。此番勾結南疆蠻族,極有可能便是想借那個獸神的力量這些年的正魔之戰,未必沒有焚香穀暗中操作。”


    七脈首座聞言,盡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道玄輕輕敲了敲茶幾,沉聲道:“葉天這麽說可有什麽憑據?”他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內心卻已不得不承認葉天的分析準確了。


    陸雪琪一愣,搖了搖頭,道:“葉師兄倒是沒有說,隻是他曾道,跳出權利與利益的圈子,高臥重霄,大千世界征伐亂戰,皆在心中,清清楚楚。”


    其實這些話是葉天特意讓陸雪琪轉述的,否則以陸雪琪的性子,斷然不會說的。


    道玄深深蹙起了眉頭,最終揮了揮手,道:“散了吧”


    等到眾人都離開的時候,道玄方才低聲歎道:“跳出權利與利益的圈子田不易啊,田不易,你倒是收了一個好徒弟”


    焚香穀。


    兩個人身著黃衣的焚香穀弟子並肩而來,一男一女,葉天卻是認得,正是李洵和燕虹。兩個人似乎正在談論著什麽。


    葉天凝神靜聽,大多是在談論魚人的。


    還想再聽些什麽,但是兩人到得玄火壇腳下,便已不再說話,整了整著裝,神色肅穆地向著玄火壇上走去。


    葉天凝神不動,整個人幾乎完全融入了陰影之中。


    不多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自玄火壇中傳了出來:“既然穀主師兄相請,我自然要去,隻是你們倒是告訴我,那些魚人為何突然如此暴戾,竟然到了要攻打山穀的地步?”


    旋即,一個灰袍老者隨著李洵和燕虹一並走了出來。


    這灰袍老者便是上官策了。


    李洵猶豫了一下,道:“師叔明鑒,其實是那些魚人蠻族的族長死於非命,所以這些怪物狂性大發,這才”


    上官策淡淡地打斷道:“魚人族長是怎麽死的?”


    李洵搖了搖頭,燕虹卻道:“迴稟師叔,那位魚人族長是在三日之前,與呂師叔在北邊合股山‘無名古刹’見麵之後,離開古刹不到一裏地方突然被高手狙殺的。”


    上官策驚“咦”了一聲,道:“兇手是誰?”


    李洵搖了搖頭,道:“我們查了數日,還沒有什麽頭緒。本來此事早該稟報師叔,隻是師尊念及師叔鎮守玄火壇重地將近百年,早已不問俗事,所以才不願打擾師叔的。”


    上官策笑道:“穀主師兄一番好意,我豈能不知。想來若不是這些蠻族還有可用之處,而當年老夫在收服這些蠻族時候還有些威名,他也不願麻煩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李洵訕訕一笑。


    上官策忽道:“當時呂順不是也在場嗎,不到一裏地方,難道他也找不到那個兇手?便是挖地三尺也早挖出來了。”


    三人說話間,已然走遠了些。


    然後,突然聽見穀口一陣厲嘯,緊接著,咆哮搏殺之聲遠遠傳蕩開來,上官策和李洵、燕虹三人臉色大變,各自化成一道弧光向著入口那邊飛了過去。


    葉天忽從黑暗中飛出,沒入了玄火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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