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心見梅望春兩人兀自有不肯罷休之意,又道:“當務之急,乃是調查‘百劍門’覆滅的真相!如果不是魔教所為的話,便是有人躲在暗處,有心挑起正道與魔教的爭鬥,存心坐收漁利!”


    任雨情淡淡道:“張姑娘所言甚是!我與知心大師兩天前便已經驗過‘百劍門’門人的屍首,雖然身體上都有‘天魔真氣’的痕跡,但十有八九是在他們死後才打上去的,看來嫁禍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張夢心迴身對眾人道:“各位前輩,此事顯然是有第三方在暗中搗亂,如果冒然與魔教開戰的話,豈不是趁了那幫人的心思!”


    任雨情道:“大明朝初立未久,前幾年又經曆了‘靖難之役’,已是元氣大傷。蒙古族在關外蠢蠢欲動,枉圖重入中原,奴役我大漢子民!如今邊關時有戰事,我軍頗為吃緊,已有不支之象,凡我輩正義之士,滿腔熱血當撒在邊關之上,保我黎民不受外族奴役,保我中華萬年基業!”


    任雨情的聲音雖是清和,但一字一句抑揚頓挫,十分的激蕩人心。


    張夢心見眾人都流露出思索之色,忙又道:“各位前輩大都經曆過當年元人統治的時期,元人殘酷好殺,生性蠻劣,若是讓他們重入中原,那我大好河山豈不是要重入虎狼之吻,我們漢人的兄弟姐妹豈不是又要淪為亡國奴了!”


    兩女雖是初次見麵,但一搭一當輪番而言,竟是配合得十分的默契,將原本商議對付魔教的武林之事,一下子提升到了民族國家的高度。在場眾人,隻要上到五十歲的,大都對當年元人統治時的殘酷猶記於心。好些人也曾在軍營中待過,抗擊過元軍。如今被兩女一說,都是熱血沸騰,重想了那段戎馬歲月。


    “各位前輩,”黃羽翔也站起來,道,“兩位姑娘說得正是,國難當頭,熱血之士當奔赴沙場,為民族效力!如果我們在自己家裏頭鬥得你死我活,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黃羽翔雖然身份低微,但剛剛他才展現出一身驚人的內力修為,眾人倒也不敢小看於他,聽他說得有理,都是沉思起來。


    “阿彌陀佛,小施主雖言甚是!”峨眉派的大愚和尚道,“貧僧雖是出家人,但身雖出家,卻是不敢忘國!‘百劍門’之事,就請張姑娘、任姑娘等幾位代為查清,貧僧這就趕到邊關,看看能不能為我中華出一份力的地方!”


    黃羽翔、張夢心、任雨情齊齊向他恭身行了一禮,道:“大師為國為民,晚輩等一定全力查清事情真相,當不負大師所托!”


    知心大師白眉一舒,道:“苦海無邊,渡是不渡?”


    大愚和尚一愣,隨即道:“苦海雖是無邊,佛心更是浩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知心大師點點頭,道:“你去吧!”


    大愚和尚雙手舍什,道:“謹遵大師佛諭!”竟是不理眾人,獨自飄然而去。


    大愚和尚與知心大師雖不是同一門派,但知心大師成名已四十餘年,是少林碩果僅存的長老之一,大愚和尚比知心大師要晚上一輩,說出這句話來倒也不算太謙。


    大愚和尚一走,頓時讓許多門派起了共鳴,紛紛道:“在下雖是不才,但也願到邊關盡心盡力!”一一向梅望春等人辭行而去,轉眼間已是去了大半。剩下的,就隻是全力支持成立“除魔聯盟”的幾個門派。


    李劍明心中怒火急升,一雙拳頭捏得緊緊的,看著眼前這兩個罪魁禍首,卻是怎也狠不起心腸去恨她們,隻好將所有的怒火全部轉移到黃羽翔的身上,雙眸之中殺機四起。


    “喂,心姐姐在哪裏,你到底說不說!”一個動聽嬌嫩的聲音突然傳來。


    黃羽翔四人都是眉頭齊齊一皺,想道:麻煩又來了!


    一念未畢,隻聽“撲嗵”一聲,想是有人被拋落水中。


    “一、二”張夢心慢慢數道,待到“十”的時候,一個動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正是小麻煩趙海若。


    她站在廳門口,一顆美麗的螓首轉了轉,掩鼻道:“好臭啊!你們這些人怎麽都那麽髒,我的小灰都比你們幹淨多了!”


    眾人雖不知道她所謂的“小灰”是什麽東西,但料來絕對是貓啊狗啊之類的東西,都是心中暗惱。


    梅望春本就惱怒異常,聞言更是大怒,心中暗道:自己手下的人都死哪去了,怎麽會讓這個小姑娘闖了進來!正想發話,卻見門外站了十幾個家丁,手中都是執著刀劍對著趙海若,卻是沒有一個敢上前動手。他看得更是惱火,罵道:“你們是怎麽了,怎麽能讓不相幹的人隨便闖進來,梅家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他還待再罵,卻見李慕勤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梅兄,這個小姑娘是張華庭的徒弟,武功甚是高明!”梅望春一怔,迴頭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再說話。


    張夢心忙走上前去,道:“海若,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趙海若見到張夢心,立即現出驚喜之色,道:“心姐姐,原來你在這兒!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張夢心兩眼一翻,道:“是你要來找我的啊?”


    “哦,是嗎?”趙海若吃驚地道,“對了,我找你究竟是為了什麽啊?我怎麽記不起來了!”


    張夢心心中頓時泛起一股無力感,轉身對梅望春道:“趙師妹年齡尚幼,不懂規矩,請梅前輩萬萬不要見怪!”


    梅望春的臉上木無表情,道:“哪裏,趙姑娘天真活潑,乃是性情中人,老夫又豈會責怪她!”


    “多謝梅前輩寬宏!”張夢心略一施禮,又道,“任姑娘,不知你對‘百劍門’的慘事有什麽看法?”


    任雨情道:“‘百劍門’的弟子全是受奇門兵器所傷致命,我與知心大師略略算了下,大概有四十多種兵刃。”她臉上雖然總是帶著淡淡有笑容,聲音也甚是平和,但聽在耳中,卻總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味道。


    張夢心一驚,道:“四十多種奇門兵刃?武林中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個勢力門派,竟然擁有四十多個全都使用奇門兵刃的手下!”


    一般的門派,大都用劍和刀,也有用棍、槍的,但用上奇門兵刃的,一般整個門派都是使用同一種兵器。試想,師父如果用劍,又怎能教得出用刀的高手出來呢?隻有像張華庭這等大宗師,才能應人施教,親授四徒中,隻有第三個徒兒繼承了他的劍術,其他的都是使用別種兵刃。


    知心大師也是麵有驚容,道:“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這一點上,除了魔教之外,好像沒有一個門派能夠擁有如此博雜的門人!”


    繞來繞去,難道“百劍門”的覆滅仍是魔教所為?


    “老和尚,怎麽你也在這啊?”趙海若突然大叫道,“哎呀,我想起來了,我來找心姐姐,正是要告訴她老和尚的事情!”


    眾人都是心中不解,隻有知心大師道:“趙施主,昨天晚上怎麽沒有來聽老和尚講經呢?”此言一出,眾人更是詫異。黃羽翔突然想到前幾日的時候,是好像聽到趙海若說到靈岩寺去聽一個老和尚講經,想不到竟是知心大師!


    “昨天晚上?”趙海若突然現出沉思的神情,道,“心姐姐,昨天晚上我到哪裏去了?”


    “你昨天晚上不是去了太湖了嗎?說是要吃西山的桔子,怎麽樣,好吃嗎?”張夢心笑問道。


    “那個家夥騙我,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麽桔子,若是讓我看到他,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趙海若狠狠地說道,突然雙手一拍,道,“我找老和尚是為了替司徒姐姐看病的啊!”


    “咦?”黃羽翔幾人都是齊齊驚歎一聲。


    “老和尚是他自己說會看病的,我想他都這麽老了,應該不會騙人的,不像這個家夥!”說著,眼光瞥了下黃羽翔。


    張夢心正容對趙海若道:“海若,對知心大師要有禮貌,什麽‘老和尚’的是不能再說的了!”


    知心大師擺擺手道:“張施主,老衲本就是個老和尚,趙施主這麽說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況且,趙施主極有慧根,當是我佛門中人!”


    黃羽翔幾人都是大感驚訝好笑,天底下再也沒有比聽到有人說趙海若與佛有緣的話可笑了。隻是黃羽翔聽到趙海若說知心大師也會治病,心中頓時滿懷希冀,道:“大師當真懂醫理之道嗎?”


    知心大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個生平讓自己第二個看不透的人,道:“小施主,老衲確實略通岐黃之道。不知是哪位身體有恙,待老衲看過再說。”


    黃羽翔大喜,忙道:“大師,那是內子。她現在身負重傷,正在客棧養傷,萬望大師垂憐,替內子妙手迴春!”


    聽到黃羽翔稱司徒真真為“內子”時,單鈺瑩與張夢心的臉上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但隻是一瞬間的事,隨即都看著知心大師。雖然知道知心大師仁慈寬愛,但心中越是希冀,越是怕聽到對方的拒絕之詞。


    知心大師雙手合什,道:“人命關天,小施主還要快帶老衲走一趟吧!”


    “多謝大師!”黃羽翔自是大喜,忙向梅望春道:“梅前輩,在下等就先告辭了!”


    趙海若嘀咕道:“怎麽不謝謝我呢!真是好心沒好報!”


    “走了。”張夢心一拉趙海若,道,“梅前輩,晚輩等先走一步!”


    梅望春被他們攪局,心中窩火之極,沉聲道:“幾位慢走,恕老夫不送!”


    幾人心情大好,哪去理他,都向外走出。張夢心看了一下任雨情,道:“任姑娘,你也隨我們一道去嗎?”


    任雨情微微一笑,道:“雨情也是略通醫道,看看能不能有效力之處。”


    張夢心大喜,挽過任雨情的右手,道:“任姑娘,我一見你就覺得投緣,真想和你好好聊聊!”


    任雨情似是不慣與人如此親熱,被她挽住後顯得有些不自然,待見她如此親熱的樣子,又恢複了一付恬退無爭的樣子,道:“好啊,我也正想和張姑娘商量一下關於‘百劍門’的事。”


    單鈺瑩見兩女如此親熱,不禁有些擔心,想道:任雨情長得如此漂亮,若是與小賊長久相處,難免日久生情,這可如何是好?她以己度人,總也覺得別的女子定也會如她一般,將黃羽翔當作世上最好的男人。而任雨情如此美麗,當是大大的勁敵;如今閨中已有了張夢心,再添上一個任雨情的話,豈不是要分去了黃羽翔所有的歡心!


    “你們一口一個姑娘叫得多生疏啊,不如互稱姐妹吧!”黃羽翔這番話絕對是私心十足,名義是上拉進兩女的關係,實際是為自己親近任雨情製造基礎。任雨情有如此大的背景,若是能將她騙到手,當是除張華庭外最大的助力!他現在一心想覆滅兩派,所有能夠利用的機會便半分也不願放過。況且,任雨情如此美麗動人,若是能化開她冰山一般的掩護,其內在世界又會有多精彩呢!


    張夢心如此聰明,豈有不知之理,雖是白了黃羽翔一眼,卻道:“好啊!任姐姐,看來你應該比我大了,定然是我姐姐了!”


    任雨情隻是淡淡一笑,道:“張妹妹客氣了,隻怕雨情高攀不上!”


    “哪有的話!”張夢心左手牽著趙海若,右手挽著任雨情,一行六人,鄭雪濤則遠遠地跟在身後,已是出了梅家大門。


    等他們走得老遠,李劍明才湊到梅望春身邊道:“梅前輩,如今除魔事敗,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隻好走第二步了,雖然四大世家還不想這麽早就跑到前台,但事已至此,若是不這樣的話,那位定然又要生氣了!”梅望春歎了口氣,又道,“想不到魔教竟是如此大膽,竟會跑到這裏來搗亂!張華庭與問劍心閣、少林都跑出來反對,嘿嘿,雖說如此,但與那位鬥得話,恐怕也是勝算不大!”


    [***]


    黃羽翔幾人行出門外,卻見眼前突地白影一閃,一個俏麗的身影已是攔在他們的麵前。


    黃羽翔一愣,這個人的出現倒是怎麽也想不到,難道她竟是暗暗愛上了自己不成,現在要同自己私奔嗎?他正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張夢心道:“梅姑娘,你有什麽事嗎?”


    這個白衣女子正是梅家的大小姐,“傲天玉鳳”梅若雪!


    梅若雪麵冷若冰,道:“剛才在大廳中搗亂的那個魔教之人你們可認得吧?”她嘴裏雖然說著你們,但眼睛卻瞄在黃羽翔的身上。


    黃羽翔一攤手,道:“怎麽可能,我們怎麽可能認得魔教之人呢?梅姑娘可不要亂開玩笑!”


    梅若雪冷哼一下,道:“剛才他還同你揮手,你以為我沒有看到嗎?”


    “咦?”浪風站得位置極其隱蔽,黃羽翔又是第一個躍出大廳之人,這個揮手的動作,當真是不易發現。梅若雪能夠注意到,必然是一直盯著浪風,否則當時廳中一片大亂,她怎可顧及得到。


    他心中已是隱隱有幾分明白,嘻嘻笑道:“梅姑娘,這個家夥是魔教之人,認識嘛也談不上,不過他的名字在下倒是知道的?”


    “他叫什麽名字?”梅若雪雖是冷冷地問道,但眼中卻有幾分期待之色。


    黃羽翔促狹地一笑,道:“不知道梅姑娘找他又是為了何事?”


    梅若雪掃了他一眼,恨聲道:“他在我的家裏這麽搗亂,難道我不該找他算帳的嗎?”


    “好了,你不要再逗表姐了!”單鈺瑩雖然與這個表姐難得見上幾迴,但上次她竟不偏幫梅展揚,實是對她好感激增。她自己正處在熱戀之中,自然看得出梅若雪對她的浪師兄頗有好感。這番尋仇之舉,報仇是假,找籍口認識是真。


    既然單鈺瑩發了話,黃羽翔自然也不好再逗她,道:“他叫浪風,今年二十三,未曾婚娶!”


    梅若雪俏臉一紅,道:“他婚不婚娶關我什麽事,你告訴我這個幹嘛!”又對單鈺瑩道,“單表妹,爹爹已經派人到金華去通知令尊大人了,想來這幾天必然會派人或是親自將表妹架迴去。你們還是先躲一陣子吧,這幾天不要再隨便走動了!”


    看了一眼黃羽翔,道:“你若是敢負了單表妹,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黃羽翔一挺胸膛,道:“我一定不會負了瑩兒的!”


    梅若雪點點頭,道:“你們自己保重吧!”說著,往門裏頭走去。


    “嘿嘿,”黃羽翔賊賊一笑,道,“瑩兒,想不到你表姐竟然喜歡上了浪兄,唉,真是好生期待啊。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男人,一個冷若冰霜的女子湊在一起會發生什麽事呢!浪兄,有錯過沒放過,你可要好自為之啊!”梅若雪雖然美貌,但性子奇冷,他早被趙海若折磨得頭痛難當,實在不想再招惹一個性情古怪的女人了。


    “浪師兄才不會像你一樣花心呢!若是表姐能與浪師兄在一起,浪師兄定然不會負了她!哪像你,見一個愛一個!”單鈺瑩恨得牙齒咬得格格響。


    張夢心笑道:“姐姐,你就莫要再怪他了,不然的話,他晚上又要作怪了!”話一出口,才想到這裏頗有幾個外人,一張俏臉頓時紅成一片。


    “這位姑娘也是魔教的嗎?”任雨情看了單鈺瑩一眼,道,“難怪剛才竟使出了‘紅日照天下’*,隻不知為何姑娘能以女子之身,修成了這至剛至陽的武功?”


    “紅日照天下?”黃羽翔、單鈺瑩、張夢心三人齊齊驚唿了一下,單鈺瑩道:“什麽是‘紅日照天下’*,我練得是‘九轉玄冥’*啊!”


    任雨情微一思索,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與知心大師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再也不談這個話題。


    一行人多,便沒有再坐車迴去,直行了半個多時辰,才到了黃羽翔他們寄身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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