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的動向,使得王世充有些遲疑。


    雖然暫時隋軍沒有進攻,可正是因為如此,王世充才覺得了可怕。


    密探不斷傳來的消息,讓整個屋子裏陷入了沉默。


    “陛下,慈澗雖非關隘,可是重要性不在洛陽八關之下,聽聞徐世勣已經領兵準備奪取慈澗,不如領兵擊之!”段達說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摸樣。王世充的日子不好過,他也不好過。


    “微臣認為陳國公說得有理!”納言楊續說著。


    “臣附議!”內史韋節也是讚同。


    王世充沉吟著,屋子裏,都是他的心腹,在這個時候,他隻能依靠這些人了。聽了段達的話語,王世充抬起頭,緩緩的說著:“既然如此,那就領兵兩萬,攻打徐世勣!”要想擊敗隋軍,隻憑這一戰,是不可能的,畢竟徐世勣隻領了其中的一軍。王世充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想打一場勝仗,激勵一下鄭軍的士氣罷了!


    慈澗,位於洛陽以西,隻要能夠奪取此地,就可以進逼洛陽。


    此時,徐世勣正領著十餘名親兵,勘察地形。


    騎著戰馬登上一處,不遠處的慈澗就盡收眼底了,從這裏看去,慈澗山峰聳立,又有洛水支流穿插而過,正是此河將這一帶的地形切割的支離破碎,造成了此地複雜的地形。高大的山峰、低矮的山穀,正是埋藏伏兵的用地,如果不知此地的地形,貿然攻打,或是駐紮,就中埋伏,或是被敵軍圍困。雖然有洛水支流,以及諸多的山澗泉水,可是處於邙山餘脈,在山澗之中,樹木稀少,就算熬過一兩日,也會缺乏柴薪,就算有水,也不能造飯。


    更何況,為將者,每至一地,自然要明白地理,方可用兵。


    “徐將軍,這裏插後,有小路可通洛陽,隻是遍布荊棘,不容易行走!”李君羨說著。他也是當初洛陽大戰的時候,才知曉這條路的。


    可通洛陽,那就意味著,若是在慈澗交戰,可由小路截斷慈澗鄭軍的後路,將出口堵住,藏於弓弩手,就可令其不能迴歸。


    “至於,這兩座山峰之內,則是山澗,道路難行。”李君羨說著,話鋒又是一轉,續道:“隻是山澗之中,大多是懸崖陡壁,不能伏兵。”這種地形,就如同井陘關至葦澤關一線,是由於河流切割而成,而不是正常的山脈隆起,多少有些坡度,可以埋藏伏兵。


    “如此,山澗之中,根本不能埋藏伏兵了?”徐世勣說著,這樣的地形,還真是奇特。他雖然當年也是瓦崗的舊將,攻打過洛陽,可是李密基本都是由金鏞城、偃師一線發動進攻。


    李君羨沉吟,半響方言道:“若說埋伏,也不是不可以,深入穀中,內有一山,非常的險峻,不過山頂居然平滑如蓋,足可藏兵千人。”


    “哦?”徐世勣笑道:“既然如此,不妨去瞧瞧。”


    “徐將軍,此山幾乎無路可尋,想要登山,難啊!”李君羨說著。這個情況,還是聽一位在山澗采藥的老者說的。這位老者,為了采一味藥,帶了登山之物,曆時數個時辰,這才登上山頂,是以知道山頂情況。可是,一人登山尚可,若是大規模的登山,很不現實。


    “無妨,既然已經到了此處,那就仔細探查一番,再作打算!”徐世勣說著,雙腿輕輕一夾馬腹,率先走了出去。


    眾人催馬入澗,一路上,隻見兩旁山勢險要,確如李君羨所說,兩邊山峰如刀削一般,光滑無比,恐怕就是善於攀岩的猿猴也無法登山。不過,山勢雖然險要,但是山澗之中,倒也較為平坦,山澗之中,尚有一些鵝卵石,想來在數十年,尚或是數百年之前,這裏曾經是一條不小的河流,隻是後來幹枯了,露出了河床,這才成為一條供人行走的路徑。


    沿著河床前行,一刻鍾之後,李君羨“籲”的一聲,勒住了戰馬,說著:“徐將軍,就是那座山峰!”說著,手臂抬起,指著一處。


    徐世勣凝神望去,隻見不遠處,就是一座山峰,從遠處看去,不似其他山峰逐漸變小,而是在逐漸變小的過程中,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平平整整的。


    “走!”徐世勣說著,再度前行,又是片刻之後,就到了山峰之下,隻見這座山峰雖然不似前麵的山峰如同刀削,可是也是兇險異常,並不容易登山。不過行到此處,徐世勣自然是要登山一看,不然也就枉費了一番苦心了。


    山勢險隘,隻能下馬而行,留下幾名士兵看守戰馬,探查敵情,徐世勣、李君羨等人沿著山勢而行。


    並沒有路,很多地方,是親兵士卒抽出橫刀,將荊棘斬除,這才露出一條勉強可行的道路。不過這條道路上,碎石遍地,一些地方隻有容腳之處,尚需側身,才能走過。在中原,這樣的地形,也算是難見的了,恐怕隻有河東和巴蜀能夠相提並論了。


    “唉!”深深的歎息一聲之後,徐世勣揮揮手,說道:“迴去吧!”


    李君羨也是無奈,行至這裏,山頂似乎就要看見了,可是,再向前行,就是一截斷崖,沒有繼續前行的路了。就是李君羨知道這一帶的山勢,心中也是忍不住的歎息,更不要說是徐世勣了。


    眾人一路上無語,心中猶如壓了一塊巨石。這樣的結果,使得王世充隻需扼守東段,就可以牢牢的守住慈澗,隋軍就不能寸進半步。雖然北方可以攻打,可是少了西邊,洛陽就更有餘力,而南邊的田瓚,因為有洛水、澗河的雙麵阻擋,並不容易。


    洛水以北,是澗河,澗河以北,就是山脈,再往北,便是慈澗了。由此可見,慈澗的重要性。而澗河與洛水在洛陽以西交匯,成為更大的洛水。


    就在這時,有人上來,聲音帶著驚恐:“將軍,有鄭軍。”


    “多少人!”徐世勣一愣,問著。想不到在這裏遇見鄭軍,看來,王世充也是得到了消息,派兵前來阻截。


    “看樣子,至少有兩千人,應該是鄭軍先鋒!”那人迴答。


    雖然隻有兩千人,可是卻不是自己這十餘人所能阻擋的。“快!速速下山!”徐世勣說著。


    眾人均是身子一震,明白此刻害怕無益,心慌無益。隻要及時下山,才是正途。


    一時間,腳步聲響起,隨著山勢飛奔,幸好來時,已經將荊棘斬除,不然速度更慢。性命攸關,眾人均是打起了精神,快速而小心的移動著。


    忽然,一人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是經過一處時,踩在了一根荊藤上,頓時腳步一滑,就是滾了下去。後麵的人救治不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滑了下去,山石滾動,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音。


    想來,那人是不能活了,餘下之人皆是心有餘悸。


    “小心!”徐世勣說著,再度的催促。眾人迴過神來,繼續前行,接下來更為小心,快要下山之際,徐世勣抬眼一瞧,隻見東麵,旌旗已經是若隱若現了。


    戰馬的韁繩已經解開,等著主人的光臨。


    就在這時,徐世勣已經看出,鄭軍的軍旗猛地加快了速度,或許是適才那人的慘叫,引起了鄭軍的懷疑。


    到了山腳,已經不似山腰的險要,徐世勣猛地一躍,跳過了一塊山石,奔上兩步,手中已經是握緊了韁繩,然後左腳抬起,踩在了馬鐙之上,一用勁,右腿一掃,就已經穩穩的坐在了戰馬之上。


    “快!”隨著徐世勣的喝聲,眾人有樣學樣,立時躍下了山石,騎上了戰馬。不過餘下的一匹戰馬,卻是尋不到他的主人,茫然的哀鳴著,轉著圈圈。


    “哪裏走!”這時,山路哪端,傳來一聲巨喝,鄭軍士兵猶如潮水,頓時將河床填滿,密密麻麻的奔湧而來。


    為首的,是一名手持大斧的戰將,身後的旗幟飛揚,上麵是一個“燕”字,正是王世充的手下大將,燕琪。他的身後,跟著百餘名騎兵,正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快走!”徐世勣說著。山澗之中,隻有這條路,因此他是不用擔心,隻要策馬狂奔,就能逃出險境。


    一時間,山澗之中,響徹著戰馬的蹄聲、鵝卵石的翻滾聲、士卒們的喘息聲。


    燕琪並沒有想到,他能夠在此地遇見隋軍的大將,自然是不肯放過,率兵緊緊的追趕。他的騎兵不多,餘下的大部分是步兵。不過,雖然隻有百餘名騎兵,也是徐世勣的十餘人不能力敵的。


    且戰且走,是徐世勣的計策,他弓馬嫻熟,雖然不是箭無虛發,但也射殺了不少鄭軍。衝在最前麵的鄭軍紛紛倒地。不過片刻,就有七八名騎兵倒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追,他們人少!”燕琪喊著,氣勢洶洶,不過他的心中仍然有些顧忌,否則他不會嘴上喊得兇,人卻是雜夾在其中,並不敢身先士卒。


    鄭軍騎兵相互看著,心中有些畏懼,可是又不甘心,而且軍令如山,就這樣,追擊但不敢過度靠前,以免被隋軍射殺。


    時間緩慢而快速,徐世勣退到了穀口,再往前五裏,就是隋軍的大營了。


    就在徐世勣剛剛走出了穀口,隻見一條羊腸小道旁,突然竄出了一支鄭軍,那是鄭軍大將高略。


    眾人這下真的變色了,就是徐世勣也忍不住的微微歎息。


    看來,鄭軍是兵出兩路,奇正相濟,就是想要一戰取勝。如果徐世勣隻是坐等大營,必然會遇見鄭軍來襲,可是,他認為,王世充已經如喪家之犬,那裏還敢出擊,這才先行對慈澗進行了考察。可是他想不到,王世充居然主動出擊,而且就在這一日,巧遇。


    這樣的結果不是徐世勣所想的,可是,他也不能坐以待斃。


    背上的箭囊還餘下四五支箭,已經是遠遠的不夠了。就算他箭無虛發,可是也隻能射殺數人,一旦箭支用盡,這十餘人就能被鄭軍淹沒,屍骨無存。


    “撤,快向北撤!”徐世勣說著。


    高略此時心中大喜,他與燕琪出兵,偏偏走的是小路,較為危險。本來他心中就不願意,可是,他剛剛出了小路,就看到隋軍的將佐,如此大功,怎能不喜?當即催動了兵馬,向前截擊。


    不過片刻的時間,高略一行,數百人,已經是截斷了徐世勣的歸路。高略一揮手,手下的將士衝殺而去。


    “嗖嗖嗖!”徐世勣、李君羨等人又是射出數箭,頓時又將數名鄭軍射死,頓時人仰馬翻,鄭軍之中一片混亂。高略也是吃了一驚,就在這個時候,燕琪已經衝了上來,看見高略微微的皺眉。


    在他私心中,認為高略就是來搶功勞的了,隻是他也明白,隋將箭法精準,的確厲害,並不容易對付。


    “高將軍,此人是徐世勣,可追而殺之!”燕琪繞過兩軍交戰的地方,與高略說著。當初東都鏖戰,他認識是徐世勣。


    “哦?”高略的心中卻是大喜,他知道這人官職頗高,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徐世勣!那可是隋軍西線的主帥!若是能夠斬殺此人,西線的隋軍必然潰敗,這等大功,他怎能不想?


    “燕將軍,我看此人甚為驍勇啊!”高略說著,心中暗自嘀咕著。他與燕琪同為王世充手下大將,卻是暗自較勁,試圖爭寵。如今燕琪“好心”來說,顯然是有目的的。隻不過,隋軍隻有十幾個人,而且從他們的樣子來看,似乎是前來探路的,不用擔心有伏兵!就算燕琪有著壞心,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高將軍,如今大敵當年,正要擒獲此人,正是大功啊!”燕琪說著,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


    高略雖然不信,可是也沒有什麽可擔心的。當即笑著,道:“燕將軍說的極是,徐世勣此人,定要將其擒獲!”


    “徐世勣雖然箭法神奇,可是箭支畢竟有限,隻要耗盡箭支,這十餘人如何能與上千上萬的大軍對峙?”燕琪說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高略頓時明白了,他是不想讓自己的兄弟去送死,而且相讓高略先衝鋒,然後趁亂擒獲徐世勣。隻不過,高略的騎兵比起燕琪要多,他自然不怕。略一沉吟,道:“陛下知道了嗎?”


    這一次,是王世充親自出征,有著監督的意思。小路崎嶇難行,王世充自然不會行走,而且選擇了大路,並讓燕琪為先鋒。因此,高略才會如此問。


    “本將已經派人通知了陛下,想必已經知道了!”燕琪說著,忍不住斜睨了戰區,似乎,箭支就要用盡了。


    徐世勣的箭支已經用完,因此有人將箭囊遞給了他,雖然那人的箭法也不錯,不過比起徐世勣,卻是遜了半籌。徐世勣有了箭支,頓時精神一振,率領士兵且戰且退。他並不輕易射擊,但是若是有人靠近,他就朝著那人射去。


    手指上雖然帶上了指環,可是連續的射擊,手指仍然隱隱的有著痛感,力氣逐漸消失。為了追求成功率,因此他每射一箭,都是用足了力氣,精確的計算,方才射出,所以耗費了體力非常大。


    隻是,鄭軍很多,騎士足有五六百之多,再加上他們被困住,步兵逐漸趕了上來,就隻剩下北方的一個空隙了,如果一旦圍上,哪怕鄭軍不發動進攻,徐世勣等人也會被活活的困死。一旦有所鬆懈,就束手就擒了。


    “李君羨,你帶著人衝出去,讓郭孝恪守住陣營,勿以我為念!”徐世勣說著。郭孝恪有大才,就算自己死了,隻要郭孝恪不亂,這慈澗,仍有能力拿下。


    雖死不能負國恩啊!雖然他跟隨楊浩不久,甚至比起李唐的恩寵還有所不及。可是,時間不同,形勢不同,換做他徐世勣是李淵,是楊浩,也會做出與兩人毫無二致的選擇。楊浩能讓他領兵,除了他的父親還在汲郡之外,更多的,是信任。


    金鏞城一戰,是他初步取得信任的一戰,而這一次,是他的榮譽之戰,武將的榮譽之戰!也是迴報這種信任的時候了。


    “徐將軍,還是末將斷後,軍中不能沒有你啊!”李君羨說著,“嗖嗖”又是亮箭,結果了試圖靠近的兩人。


    “你想違抗將令?”徐世勣森然。楊浩讓李君羨是來輔助自己的,這支西線隋軍,他是主帥。如果沒有楊浩的命令,他的命令就是最大的。


    “末將不敢,隻是將軍你……”李君羨說著,還想再勸。


    “李君羨,此時事急,不用再說了!”徐世勣說著,深受摸出一支白翎箭羽,搭在弓弦上,又是射死一人。鄭軍頓時心生怯意,不敢再靠近,隻是遠遠的喊著,聲勢倒是頗為驚人。


    “唉!”李君羨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一抱拳,道:“此地北行二裏,有一山,隻有一條小路,將軍若是不支,就殺上此人,末將迴轉大營,就領兵前來相救!”


    “快去!”徐世勣說著,瞳子猛地一收縮,看向了北方,隻是,在護送了李君羨等人出去之後,還有機會嗎?可是不管怎樣,總是要試一試,麵對可以生存的時候,人總會激發出驚人的鬥誌。


    “隋軍撤了!”山崗上,高略猛地一驚。視線中,隋軍大部分朝著西北方奔去。


    “截住他們,不能放走一個人!”燕琪突然大喝。怕的是隋軍不撤,隋軍此刻的陣型已亂,正是追擊的良機。


    “駕!”高略反應過來,頓時雙腿一夾馬腹,衝鋒在前,這等功勞,自然不能舍給燕琪。


    “兄弟們,衝啊!”有人喊著,不過前鋒之中,沒人敢動。徐世勣的身邊,還有五名箭法精準的騎士,李君羨等人的箭支已經交給了徐世勣等人,總計約有七八十支。隋軍的箭支看似較輕,可是箭簇構造特殊,三菱,還有倒鉤,殺傷力強大,一個箭囊,裝三十支箭羽,可以多殺幾人。


    不過片刻功夫,李君羨等人已經是絕塵而去,拔出了利刃,與鄭軍交鋒起來。大多數的士兵纏住鄭軍,隻需要幾個人逃出,就能搬來救兵。


    “走!”徐世勣說著,又是幾箭,射倒幾人,這個時候,箭支就要用盡了。


    “那裏走!”一名鄭將衝了出來,正是燕琪。他看到高略快馬奔出,頓時明白了高略的想法,也是一拍戰馬。不過似乎是他的戰馬較好,不一會就超出了高略,將高略甩在了後方。在甩掉高略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隻不過,他並不知道,高略的眼神之中,隱藏著冷冷的笑意。


    徐世勣看清楚了此人,一身甲胄與旁人不同,頓時心中一動,喝道:“看箭!”


    燕琪一驚,眼睛一凝,卻是隻聽得一聲響,卻不見任何動靜,頓時心中一喜,笑道:“徐世勣,等死吧!”


    再度拍馬,就在這時,又聽一聲大喝:“看箭!”


    燕琪的心中冷笑,心想莫非還想騙我不成?就在這時,破空之聲傳來,抬頭望時,隻見一物飛來,正中他的腦門。


    “啊!”燕琪一聲慘叫,頓時跌下了戰馬。伸手一摸,腦門已經滿是鮮血。


    徐世勣確實已經沒有了箭,這隻不過是一顆鵝卵石而已,雖然勁力不小,可是終究不如箭鏃鋒利,刺不穿燕琪的腦門。如果是箭,燕琪就死了。


    “追上他們!殺!”燕琪滿手的鮮血,腦門腫起一個大包,大為憤怒,瞧見徐世勣再奔,也是明白他已經沒有箭羽,這一次,他是要發誓將徐世勣千刀萬剮了。


    眾騎士一愣,遲疑了片刻,這才大唿小叫的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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