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大營濃煙四起,火光熊熊,就連在偃師城東的楊浩也看的清清楚楚。看到阮君明得手,楊浩心中感歎,阮君明,的確不負朕望啊!


    “陛下,看來阮將軍已經得手!”淩敬的臉上也是露出笑意,擊潰張鎮周,或許就是此刻!


    楊浩哈哈一笑,正要說話,隻見遠方又是一騎飛奔而來,不過頃刻之間,就到了楊浩身邊,那人身著斥候特有的軟甲,在戰馬之上匆匆一抱拳,道:“陛下,大軍已經攻入西門,城牆已經為我軍所占據!”


    “好,朕當給趙道興記上一功!”楊浩微笑,以拳擊掌,發出一聲脆響。趙道興乃是隴國公、尚書省右仆射趙才之子,年約四旬,與其父一樣,頗有勇力,隻是楊浩念他年紀較大,又因其父忠心,故讓他統領禁軍,平時很少讓他出戰。


    沒有想到,偃師之戰,他居然主動請纓,居然比其他兩門更先攻入偃師,此人雖然年紀較大,但是畢竟是將門之後,頗有乃父之風。


    “再探!”淩敬揮手,那人再度勒馬,匆匆而去。


    望著璀璨的星空,楊浩的臉上忍不住笑意盈盈,道:“淩愛卿,若是破了偃師,你可是首功啊!”


    淩敬神色一正,道:“陛下,微臣隻不過是想出一個辦法,可是戰場廝殺,還是要靠諸位將軍帶領大隋將士奮力廝殺,才能取得偃師的勝利,微臣實不敢居功!”


    楊浩微笑,淩敬知進退,日後倒也是一個能臣,隻是,楊浩的心中另有想法,自己雖然還年輕,可是尚未有孩子,就是諸位愛妃雖然有孕在身,可是誰有能保證有男孩呢,雖然三中一的幾率並不小,可是他知道前世中,他所知道有人曾經連生九胎居然都是女子,直到第十胎才是男子。


    當然,三個女子幾乎同時有孕,也使得未來的太子之爭,變得格外的慘烈。雖說禮節上應該是立長,可是如果長子如司馬衷一般,那樣的皇帝不立也罷,若是長子無德無才,那隻有廢長立幼了,可是那樣的風險也挺大啊。


    楊浩雖然對政治不是很精通,可是也知道諸如三權分立之類的東西,隻是,這種製度大大的超越了這個時代。最好的未必是適合的,隻有依據這個時代的特征、生產條件,實行最為適合的製度,才是最好的啊!


    楊浩搖搖頭,苦笑了一下,立太子之事畢竟還早,但是不管如何,他還是希望以後不會出現諸如玄武門之變之類的事情出來,那樣的話,不知道他的心中該是怎麽的疼痛?或許,正史中的李淵,麵對三個兒子手足相殘,也是無奈之極吧,那種心痛,楊浩雖然暫時不能了解,可是想必是極為悲傷的!


    楊浩挪動了腳步,再度瞧向了偃師,天亮之前,想必就能攻下偃師了吧!


    “陛下。”聲音輕輕響起。


    “淩愛卿,羅士信那邊情況如何?”雖然是伏兵,可是羅士信的兵馬不多,張鎮周若是穩住了陣腳,就算阮君明已經燒掉了鄭軍大營,使得鄭軍士卒軍心不穩,可是以張鎮周的才能,定然能夠應對得法,那個時候,就算不能取勝,自保應該不足為慮吧!


    “陛下,微臣正要稟報此事!”淩敬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道:“張鎮周居然沒有撤退,反而是朝著偃師靠攏,料想是要增援偃師。”這個消息是適才楊浩發呆的時候傳來的,淩敬見楊浩似乎在思考什麽,也就不便打擾,如今見他在瞧向了偃師,這才說道。


    “哦?”楊浩皺眉,這的確出乎了楊浩的預料,按他所想,張鎮周就算有靠近偃師的想法,可是阮君明偷襲了鄭軍大營,他手下的將士一定會出現騷亂。很多時候,一支軍隊的敗亡,並非是主將沒有采取適當的對策,而是因為士兵的潰敗,造成人心惶惶,兵無戰心,從一兩個人的驚慌,逐漸蔓延到整支軍隊,軍心已失,就是再好的將領都不能製止。


    在楊浩的印象中,南宋似乎有位名將,帶領著數萬人馬,其中不乏勇士,可是居然隻是因為在山坡之上聽見奇怪的叫聲,讓人誤以為是鬼怪,不知道怎麽會蔓延開來,使得一支勇士雲集的軍隊就此潰散。


    事實上,張鎮周在鏖戰之際,發現大營已經被偷襲,那時候,他的心中也是非常的震驚,隋軍步步設計,不僅在半路截殺,而且還偷襲他的大營,將糧秣盡數燒毀,這樣的打擊遠勝隋軍攻取偃師。


    因為就算偃師被奪,隻要有足夠的糧秣,依舊可以與隋軍在偃師一帶相持,隻要駐紮在要道,就可以將隋軍攔住,令其不能西進洛陽。當初王世充屯兵偃師,以雲定興為主帥,也正是在南線戰事不利的情況下,準備依靠堅城與隋軍打一場消耗戰。


    可是鄭軍大營被隋軍焚毀,糧秣一定也一點不剩,如此一來,鄭軍的萬餘大軍就已經出現斷糧的危險了!北逃不是不可以,隻是想必焚燒大營的隋軍一定會在北方截殺,若是北逃,恐怕損失更大。


    所以,他決定繼續南下援助偃師,或許,擊退了偃師的隋軍,尚有一線生機呢!


    因此,在張鎮周的激勵下,大部分的將士也是聽從了軍令,向前繼續廝殺,當然也有少部分的鄭軍選擇了逃跑,可是很快他們就遭遇阮君明部,立刻被亂箭射死。


    張鎮周的行動不止出乎了楊浩的意料,也出乎了羅士信的意料。鄭軍畢竟人多,如果鄭軍因為大營被燒而出現潰逃的話,羅士信隻需要本部的一千騎兵,就可以輕鬆的擊敗鄭軍主力。可是張鎮周的禦兵之術顯然不差,不管怎麽說,他已經帶了二十多年的兵,更何況這支軍隊中,以他的本部人馬居多,忠心度非常的高,對於張鎮周的命令堅定不移的執行。


    而且,羅士信還吃了一個虧,騎兵雖然衝擊力強悍,可是他是半路伏擊,選擇的地點在官道旁,一邊是密林,而另一邊則是連綿不斷的低矮山丘。雖然適合埋伏,可是因為地形的緣故,騎兵並不能展開較大的陣型,殺傷力也就有限了。同樣,因為地利的緣故,鄭軍的隊伍變得很長,就算羅士信的騎兵戰馬是涿郡、上穀郡的良馬,可是畢竟再好的戰馬衝擊力也是有限的,當舊力未盡,新力未生的時候,鄭軍的百戰之師就衝了上來,大肆的砍殺隋軍。


    戰鬥異常的慘烈,羅士信身邊的士卒不斷的減小,在張鎮周的攻擊下,已經被分割成數段,搖搖欲墜了。


    這一刻,羅士信想起了一個人,那是他曾經的主帥,張須陀張將軍,那個時候,他誤中瓦崗李密的奸計,在大海寺被圍,兄弟們也是如這般被分割成為數段,死戰不能衝出。張須陀勇猛非常,數次殺出,可是看見還有兄弟被圍,毫不猶豫的再度殺進瓦崗陣中,終於力竭而死。


    那個時候,羅士信還記得,他的眼淚,染濕了衣襟!那是英雄淚啊!


    而今,羅士信似乎明白了當初張將軍的心情,他隻有不停的揮刀,將眼前的敵人斬殺於馬下。


    張鎮周雖然占據了上風,可是他的心情顯然格外的沉重,他在這裏耽擱的時間越久,偃師城就越危險,雖然隋軍的人馬不斷的減少,可是他們仍然在奮力的抵抗,急切之間,也是難以消滅羅士信率領的隋軍。風聲、哀叫聲、兵器插入身體的撕裂聲,此外還有骨頭的破裂聲,交織在一起,整個戰場的慘烈程度不下於偃師。


    張鎮周想要讓張希率領一支軍隊擋住羅士信,可是羅士信死死的纏住了他,在隋軍處於劣勢的時候,羅士信的想法就是要斬殺鄭軍的主將——張鎮周!隻要張鎮周一死,鄭軍就會潰敗!擒賊先擒王!


    因此,不管張鎮周如何躲閃,羅士信還是率領身邊的親兵,緊緊的纏著張鎮周,不讓他脫身,支援偃師。


    這個時候,偃師城中的火勢越來越大了,趙道興的隋軍攻入西門之後,偃師城中的鄭軍已經出現了潰敗的趨勢,可是,偃師四個城門都有隋軍,想逃是不可能的,隻有死戰而已!雲定興大聲的激勵著士兵,郭善才、達奚善定等諸將在他的指揮下,拚死的抵禦著隋軍。


    城中許多民居已經被點燃,百姓慌亂的奔逃,老弱婦孺的哭聲響成一片,這樣的情形顯然更為不利雲定興的調兵遣將,大怒之下,有的鄭軍毫不客氣的斬殺了那些四處奔逃的百姓。


    很快,從各門傳迴來的消息,讓雲定興大驚失色。


    繼西門被攻破之後,南北兩門也先後被隋軍攻入,大量的步兵湧入了偃師,形勢對隋軍來說,越發的有利了。畢竟在進行巷戰的時候,還是步兵的威脅最大。鄭軍雖然人也不少,可是隨著隋軍不斷湧入,鄭軍已經漸漸收縮,隻餘下縣衙、駐軍營地、點兵校場等幾個地方了。


    雲定興站在縣衙的上方,居高臨下的指揮著,雖然這樣做目標太過於明顯了,很容易被隋軍的弓箭手射殺,可是雲定興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在這裏,他才能更好的觀察兩軍的動向,及時的做出部署。


    鄭軍已潰,若是隋軍圍三缺一,恐怕鄭軍早就沿著生路逃走了,可是楊浩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想要“悄悄”占據偃師,似乎有著什麽企圖。


    雲定興的心中感慨,若不是楚王那廝,恐怕偃師城至少能守上一個月,從一開始兩軍的戰局來看,這並不是難事!可惜,陛下剛剛告訴了他一個秘密,偃師城就宣告城破,而他雲定心也勢必會血灑疆場!時也,運也!難道這就是天意嗎?天不佑大鄭啊!


    至今他的腦子,仍在迴想著王世充的密令,等待良機,反攻隋軍。


    據說,那人本是黎陽盜賊,後來瓦崗勢大,因此選擇了投效李密,李密讓他在徐世勣部下,因其是黎陽當地豪強,其母又是綠林大盜,在黎陽當時頗有勢力。因此,徐世勣對他頗為重用,後來王世充擊敗李密,黎陽等地岌岌可危,徐世勣對他更為倚重了。


    可是後來徐世勣勢窮,投效了隋楊,就是徐世勣也被剝奪了兵權,更不用說那人了。故此,他懷恨在心,暗中聯絡了王世充,與他商議,等待隋軍進兵洛陽之時,他卻趁機在後方聯絡舊部,分兵攻取洛口倉、虎牢關,斷絕隋軍糧道、後路!如果是那樣,隋軍必定糧食不足,轉而迴師攻打洛口倉!隻要雲定興布置號一切,就可以大破隋軍,一舉將隋楊趕出中原!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世充才幾度猶豫,先是放棄防守偃師,後來又因為劉蘭成意外奪取了梁郡,直接威脅了大鄭南部,如果稍有不慎,就可有可能截斷洛陽與襄陽的連接!使得大鄭的兩個軍事政治中心不能相互唿應。因此,王世充才又改變了初衷,派出雲定興,輔以張鎮周等能征善戰的老將,務必要堅守偃師,拖垮隋軍的士氣,隻要等到那人起兵,洛陽就可以轉危為安!


    可是,上天似乎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啊!


    雲定興的心中很是懊惱,戰敗之罪,可大可小,就像李淵的心腹裴寂一樣,即使失去了河東的大半土地,一敗再敗,搞得河東的百姓人人埋怨,可是依舊得到李淵的信任。可是畢竟他的主子不是李淵,而是心胸狹窄的王世充!


    這一敗,他死不足惜,他是為他的家眷而擔心啊!更何況,大鄭朝中,互相傾軋,遠勝李唐。當初李唐劉文靜身死,就是兩大勢力明爭暗鬥的結果,但是李唐的爭鬥,尚屬於內部的鬥爭,那是若李淵百年之後,江山社稷由誰繼承的問題!當他們麵對外敵,比如說隋楊的時候,還是會合力對抗隋軍的。


    而大鄭朝廷則不同,朝中依舊有著舊隋的勢力,雖然因為王世充勢力強大而被迫低頭,可是當隋楊的勢力逐漸滲入,那些人就變得活絡起來,在關鍵時刻選擇了投降。虎牢關的事情,不就說明了這一切了嗎?


    他雲定興當初力勸王世充稱帝,是王世充的心腹之一,受到王世充的寵信,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如今偃師一敗,誰知道有多少人會落井下石呢?


    雲定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還真是不甘心啊!可是就在他閉眼的一瞬間,眼角處,他看見一支利箭激射而來!


    那是秦叔寶,他鏖戰良久,帶領士兵已經牢牢的圍住了偃師縣衙,雖然偃師城大部已經為隋軍所占據,可是雲定興依仗縣衙險要的地勢,還是將隋軍擋在了外麵,從這點來說,雲定興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作戰經驗非常的豐富,懂得合理的利用地勢來對付隋軍。一開始的巷戰,以步兵對抗騎兵,就是合理的利用地勢,若不是隋軍步兵大量的湧入,恐怕雲定興就能將秦叔寶死死的限製在東門。


    秦叔寶看見雲定興站在縣衙高處,不知為何發呆,當即冷笑一聲,取出弓箭,將鋒利的白色翎羽搭在弓弦之上,然後在人群之中,瞄準了他!


    箭如流星,急如閃電,瞬間就撕破了天際,朝著雲定興奔去。


    當雲定興發現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了,那隻箭羽實在是太快了,一眨眼就向雲定興的額頭奔來,瞧這支箭羽的速度,還有鋒利的箭鏃,應該很輕易的就能刺穿他的頭顱!


    “大帥!”忽然,他身邊的一名親兵發出了一聲大喝,猛地推了他一把,他實在是來不及拔刀了,隻能將雲定興推開這一箭的籠罩範圍!


    “嗖!”那支箭羽擦過雲定興的耳邊,激烈的破空之聲,讓雲定興感到心有餘悸,他踉蹌了幾步之後,終於站穩,忍不住摸了一下脖頸,幸好,還在!這讓他的心中稍安,冷冷的瞧向了箭支射來的方向,雲定興愣住了。


    原來是秦叔寶,想不到他的箭術居然如此高超!瞳子裏,那人似乎非常的懊惱,但是也沒有取箭再射,想必是偷襲不成,如今光明正大的射擊,斷然是不可能的了!


    雲定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他的背脊居然全是冷汗,想必是發現箭支的一瞬間,他想要躲開,可是卻又挪不動腳步,驚出的一身冷汗。雖然有著戰死的覺悟,可是當死亡麵臨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害怕啊,或許,這是一種本能吧!


    這個時候,雲定興才發現,他的耳朵傳來一陣疼痛,雖然他躲過了那隻箭羽,可是其勢洶洶,還是刮傷了他的耳朵。這一箭之威,確實是厲害啊!


    “大帥,如今形勢危急,不如,不如撤了吧!”一名親兵說著,神色之間非常的焦急。


    “撤?”雲定興苦笑,如果是隋軍剛剛攻進東門的時候,或者是隋軍四麵攻城的時候,也還有一些機會!如果那時候,他召集人馬,從西門殺出,將士們見求生尚有可能,拚死一戰,或許可以衝出偃師,與城外的張鎮周部會合。


    可是如今鄭軍被分割成數截,彼此之間信息不通,不能組織起有效的防禦,自然也不能夠將他們召集起來,且戰且退。


    一想起張鎮周,雲定興就疑惑了!早在他發現異樣的時候,就立刻派人去通知了他,要他出兵夾擊隋軍,力保偃師不失。偃師城與鄭軍大營的距離不過兩三炷香的時間,可是如今至少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為何沒有看見他?


    難道是,隋軍半路截殺?雲定興的心中想著,更加的焦躁不安了,他在思考著,雖然處於劣勢,可是一直防守下去,等待他的,隻有失敗!他的目光瞧向了暗處的秦叔寶,雖然那個人很是勇猛,可是鏖戰多是,體力想必已經衰竭了吧!


    如果能夠趁這個機會猛衝一番,就算不能擊退隋軍,但是如果能夠斬殺隋軍先鋒大將,也是略有微功啊,希望陛下能夠看在這點微薄功勞的份上,善待自己的家眷,那就足夠了!想到此,雲定興拔出了佩刀,喝道:“兒郎們,隨我衝,無比要斬殺隋軍先鋒!”


    “奪奪奪!”鄭軍弓箭手射出一輪箭雨,隋軍暫時出現了退卻,盾牌手舉起手中的盾牌,阻擋著鄭軍的反撲。


    “殺!”雲定興當先衝了出去,身邊的幾名親兵緊緊的跟上,這個時候,他們也明白大帥的心思,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或許,那是一個武者的自尊吧!


    隋軍沒有想到鄭軍居然會突然殺出,在最初的一瞬間,被劈翻了幾名士卒,不過隨後,隋軍反應歸來,立刻上前對鄭軍實行了包夾!此刻兩軍士兵縱橫交錯,各依靠地勢打成一團,鄭軍的弓箭手倒是不敢射箭了,畢竟大帥還在其中。


    隋軍前軍的騷亂引起了秦叔寶的注意,他的視力極好,一眼就看中正是雲定興帶兵衝出,試圖困獸猶鬥。


    “來得好!”秦叔寶冷冷一笑,手中再度拔出了橫刀,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既然你雲定興想要找死,那麽我就成全你吧!


    看到秦叔寶抽出了橫刀,他身邊的幾名親兵均是身軀一震,似乎明白秦叔寶的心思一般,均是冷冷的拔出了兵刃,隨著秦叔寶的一聲冷喝,一行人向著前方衝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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