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


    青石板路上,還有不少水珠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上,濺在某個小水池裏,漾起一絲絲的漣漪。


    街上的百姓漸漸的走了出來,許多小店也打開了門,開始營業,尤其是南門一間不小的酒樓,名叫醉人居,老板謝蘊開心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剛才有個衣著華麗的青年居然隨手就給了自己一塊碎銀子。雖說這個時代,白銀還不是主要的流通貨幣,可是戰亂時期,手中拿著金銀比那些銅錢強很多,可是硬通貨呀。


    二樓上的雅間,兩個人坐在那裏,順便看著城外的一條小河。


    河間城,始建於東周,因其位於徒駭河、大史河、馬頰河、覆釜河、胡蘇河、簡河、絜河、鉤盤河、鬲津河等九河之間,因而得名,曆史上名人輩出,三國名將張頜既是河間人氏,不過後來,宋朝年間,出了個青天包拯,此是後話。


    且說兩人正是楊浩、李靖兩人,早上起來無事,楊浩叫上兩人順著河間的小街小巷,查看民土風情,河間城,因與竇建德的王都樂壽挨著,所以多次遭到兵災,不過幸好,竇建德軍紀甚嚴,所以城內外的百姓受到的騷擾也比較少,比起其他地方的,倒是好了很多。這一路看下來,比起楊浩當初巡視武安、襄國兩郡居然好了很多,而且王琮也頗有才能,是個人人稱讚的清官。


    “王爺,不知道楊將軍到了何處?”李靖問道,他的心中有些著急,想他自認文武雙全,可是如今已過不惑之年,可是還一事無成,叫他如何不急?他本欲直奔江都,可是有驛站的士兵告訴他,晉陽道江都的路程因被盜匪占據,所以隻有轉到關中,然後再去設法前去江都,他一腔報國心,是以不顧困難,趕赴關中,那裏知道途中遇見大哥虯髯客,說是那清河王爺楊浩,頗有大誌,欲中興大隋,並指出如今皇帝在江都之地,想要偏安一隅,日後恐怕兇多吉少,不如直奔河北,或有轉機。是以他才轉從上黨出壺關,經過魏郡,在武安、清河逗留了一段時間,訪問了無數百姓,確信此人是值得投靠的人,又聽說他不久前領兵攻取信都,這才匆匆趕到信都,哪知道到了信都,又探聽到他領了騎兵突襲樂壽,是以他又匆匆趕來,總算一番周折,在河間縣見到了他想見的人,經過這兩天的觀察,他倒是發現楊浩對自己非常的好,還事事詢問自己,昨日還與自己一處歇息,要不是通過蘇定方知道,清河郡還有一個對網頁極好的女子在那裏等著他,他幾乎以為這三弟有龍陽君的癖好了。


    “二哥,不要急,想必如今應該攻克了武強了吧。”楊浩悠悠得道,武強屬於信都郡,自從竇建德轉戰河間一帶之後,就長期占據了武強縣,楊善會要是領兵前來,必然要先攻克武強。


    “嘿嘿!”李靖有些苦澀的笑,是千裏馬未遇伯樂的苦笑,可是三弟啊,你明白我多少呢?會不會隻是看在我是你結義兄弟的份上,隻是給一個高官養著呢?


    “二哥,如今形勢,你怎麽看?”楊浩悠悠的問,盡管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可是他想聽聽這個一代名將的看法。


    “如今李淵已然起兵,恐怕將會攻取長安,關中,正所謂山河四塞拱京師,曆來是中興之地,可惜!”李靖的臉上顯露出惋惜的表情,隨即他道:“可惜如今河北未定,且河南瓦崗李密氣勢正隆,我軍兵力不足,不然趁李淵尚未做大,攻取河東之後,再據關中,待山東群豪各自爭鬥,力竭之際,或出潼關,或出壺關,更有河北之兵,天下則不難平定!”


    李靖說完,看見楊浩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心中一震,頓時想起一事,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被楊浩止住,笑道:“二哥,如今你我一心,此計確是一個良策,可是江都皇上仍在,我雖有心匡扶隋室,可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難免是作亂!”


    楊浩猛地灌下一口烈酒,他的心中頓時想起了幾次的遇險,還不是拜那人所賜?可是上天不屈,不僅自己沒事,還將那個讓他深深疼惜的女子送給自己。


    “可是……”李靖欲言又止。


    “哈哈,二哥,三弟知道你想說什麽。”楊浩笑了一笑,道:“可是最後你仍然覺得我是作亂,對不對?”他輕輕的歎息一口氣,“在我的心中,皇上大才,文功武治,那個不是澤被後世?大運河,治科舉,更是讓人收集漢室衰敗之後,多年失散的古籍,複國子監、太學以及州縣學,教育孩童,眼光之高,非常人等閑。南擊林邑,北伏突厥,擊破吐穀渾,打破契丹,為我大隋開疆擴土,可是,為什麽還有人說他荒淫無道,難道就因為明朝那些無聊的文人寫了一本什麽《隋煬帝豔史》嗎?”他一時有些忘情的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李靖奇怪的眼神。


    “可是,皇上有著他的宏圖大業,有著他的崇高理想,所以,他的年號是為‘大業’!可是,老百姓隻是想過著安穩而富足的生活,皇上的錯,在於不珍惜民力,更因科舉製度,牽涉到了許多人的利益,所以如今不僅百姓反他,就連那些世家門閥,屢受皇恩的高門也要造反!”楊浩臉上閃過一絲怒氣,是原本這個身軀的記憶嗎?


    “可是,若是別人得到天下,這江山不姓楊,不叫隋!而我,即使是如你所說的造反,可是這天下,還是我楊氏一門,還是先帝傳來下的基業!”楊浩說著,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想是適才有些激動的。是的,前世的他,幾度的不平,曆史的誤解,真的太深了。


    “三弟!”李靖緩緩的站起,眼中滿是堅定的神色,“藥師一定會助你平定天下的!”


    “二哥,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楊浩緊握住他的手,道:“剛才有些失態了,還望二哥勿怪。”


    “哈哈,三弟,你說的對,如今天下大亂,若隋室能保,就算是你做了皇帝,也還是大隋的江山,先帝傳來下的基業。”李靖笑著,舉起了酒杯。


    兩人吃了一會,這時,敲門聲響起,在得到楊浩的肯定後,那人進來,赫然是蘇定方。


    “王爺,竇軍撤軍了!”蘇定方道,上午時分,楊浩派他前去打探消息。


    “哦?這時為什麽?”楊浩沉吟。


    “看來竇軍並不如竇建德在的時候那麽牢固了,或許是昨日的離間計起了效果罷。”李靖笑著道。


    “那麽,末將願領兵追擊,擊潰敵軍!”蘇定方道。


    “還是等楊善會來了再說吧。”楊浩就這酒水在桌上劃了一個圈,道:“這裏是武強,若是楊善會取了武強,則我軍合圍樂壽,隻要樂壽一破,那饒陽獨木難支,也隻有投降一途,則竇軍隻有弓高可走。”


    “不錯,屆時我軍壓境,弓高城小,必不可守,想必會退去豆子航一帶吧!”李靖笑著道。豆子航一帶,負海帶河,地形險阻,起義的民軍多次依仗此地的險要地勢來對抗官軍。格謙、劉霸道均是如此,不過都被一代名將楊義臣所滅。


    “若是都去了豆子航,倒不需要我在麻煩了!”楊浩笑著道。


    “不錯,一舉殲滅,則河北之地,我軍擁有大半,隻要在攻取博陵、恆山、趙郡三地,我軍便可全力南征!”李靖笑道,他輕輕叩了幾下案幾。


    “不錯,那曆山飛盤踞博陵一帶,是個不錯的對手,此仗還請二哥指揮!”楊浩笑著道。他雖知道李靖才能,可是畢竟新來,若沒有寸功,楊善會、來整兩人恐怕也看不起他。


    “此仗,藥師必定斬曆山飛首級而歸!”李靖臉上露出喜色,終於,可以領兵作戰了,隨即他想了一想道:“如今瓦崗雖強,可是諸位將領大都是各地賊首,聚在一起,烏合之眾而已,雖有李密將其整合,可是如今瓦崗軍中,有李密、翟讓兩人,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人必定相爭,便是我等乘虛而入之時。”


    “李密若與我河北開戰,加上東都洛陽,李密便陷入了兩麵受敵的局麵,滅亡不過旦夕而已!”蘇定方也插嘴道,倒是引得李靖看了他一眼,臉上堆起笑意,伸出大拇指讚了一下。


    “李密一滅,中原再無敵手,屆時攻入關中,則隋室有望矣!”李靖笑著道。


    楊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暗想這個計策本來是很好的,可是畢竟他不知道後來的情況,王世充擁兵自重,建立“鄭”政權,不過隨他去吧,隻是自己麻煩一點而已,王世充?缺點太多,要滅他很容易,主要的敵人還是如今陷入困境的李唐。


    “如今,李唐那邊怎麽樣了呢?是否已經攻破霍邑了?”楊浩想,隨即,他搖搖頭,舉起酒杯,道:“幹,還望兩位助我清除叛黨,結束百姓動亂的局麵啊!”


    “哈哈!”眾人笑著舉起杯子一幹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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