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的翻弄了一下色澤鮮麗的紅發,遮去與妹妹相同的黑色發絲,蒼崎橙子充斥冷靜的麵龐上,掠過一絲極淡的淺笑,讓通過鏡子倒映看見這一幕的梅爾文心中一顫。


    為美麗著迷?不不不,因為家庭環境的緣故,梅爾文對於漂亮女性有著極高的免疫力,他隻是單純害怕著這個像是蜘蛛一樣,氣質沉秘的少女,有種一不留神就會被吃掉的感覺。


    好比現在,蒼崎橙子明明在照鏡子,但眼睛卻也通過反射盯住了梅爾文。


    “好了,梅爾文,我們也該迴去了。”


    格瑞亞適時地開口,打破了梅爾文身體的僵直,蒼崎橙子也抱貓起身,與格瑞亞一道走出美發店。


    氣質清冷的她與倫敦的冬日完美相合,陰霾中帶著冷意,若不是懷中的貓咪添了幾分陽光的暖意,梅爾文覺得簡直蒼崎橙子簡直就是那些讓人難以唿吸的霧霾,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明明就是一個比自己大一些的少女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在等候的專車前方駐足,格瑞亞迴首對著蒼崎橙子致意道:“祝你學業順利,美麗的女孩,也代我向費爾南德斯小姐問好。”


    “多謝夫人。”無可挑剔的禮儀,蒼崎橙子優雅的儀容,讓格瑞亞心裏愈發滿意,若是再小上個七歲,無疑是梅爾文的良配,可惜了。


    梅爾文並不知道格瑞亞轉過一個在他認為是跳進火坑的念頭,他拉開車門,對蒼崎橙子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嘲諷的笑容,無聲示意著自己安然脫身,等找到機會,一定會報複迴去。


    蒼崎橙子沒有說話,她的神情冰冷而淡漠,眼中像是根本沒有梅爾文這個人,撫摸著懷中的折耳貓,似乎低聲問了什麽,隨後選擇一個方向筆直離去。


    “怎麽,你喜歡她嗎?”已經上車的格瑞亞,打趣著自己的兒子,如果真的喜歡,那麽她支持自己的兒子放手去追,歲數雖然大了一點,但無疑蒼崎橙子有著極為優秀的氣質底蘊,這樣的人,絕非池中之物。


    “別開玩笑了,媽咪,我隻是突然覺得,當魔術師貌似是件很不錯的事情。”老實的坐在格瑞亞身畔,梅爾文頂著一頭雪白的發絲,笑問道:“我沒有資質,也可以成為魔術師嗎?”


    “資質嗎。”格瑞亞伸出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毫無禮貌與規矩的嗤笑道:“那些講資質的人,多數不過庸碌之輩,天資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的心,你的性格,是否堅韌不拔,是否明白自己的出發點和目標。”


    梅爾文很聰明,大道理他早已通讀,但每當聽到母親親自說出這些道理時,他發現自己雖然聽得懂,但卻也聽不懂,沒有任何實感,他疑惑的道:“這樣就行嗎?”


    “這樣也還不夠,但最關鍵的運氣,你已經有了啊,梅爾文。”格瑞亞鼓勵著自己的兒子,用大拇指朝向自己說道:“你的媽咪,最不缺的就是錢了,我是你的後盾,你需要的隻是堅定自己的道路,明白嗎?”


    “哦,那我懂了。”受到母親鼓勵的梅爾文,愈發在心中肯定了他的愉悅之道,如果學魔術可以讓這份愉悅增加的話,可以見到蒼崎橙子這種可怕的家夥,露出讓自己戲謔的痛苦與絕望,想必會快樂非常。


    然而梅爾文並不明白,想要打倒蒼崎橙子,比單純以死亡和暴力毀滅她要難上太多,名為蒼崎橙子的少女,從頭到腳都是由好勝心與好奇心充斥交織而成的探求者,像是風一樣,不會長久的停留在一個地方。


    洋子失蹤了,陳奇也失蹤了,雖然二者看似根本不沾邊,但在這個魔術協會所在的倫敦,極短時間內發生兩起失蹤案,本就有著切不斷的獨特聯係。


    “你的主人應該是卷入什麽事件裏了。”找了間路邊的咖啡店坐下,蒼崎橙子點了份午茶,望著窗外道:“一個半吊子魔術師,接二連三的碰到與魔術有關的詭異事件,真不知該說他運氣好得驚人,還是差到離譜。”


    說到這裏,蒼崎橙子伸手撓了撓折耳貓的下巴,問道:“換個主人怎麽樣?半吊子在魔術這條路上,可是走不遠的。”


    “喵!”舉起貓爪子毫不猶豫的拍開了蒼崎橙子,折耳貓嫌棄的皺起了小臉,踱步窩到遠離蒼崎橙子的位置,孤獨的搖著尾巴,眼睛湛湛有神的盯著窗外,似乎是等待陳奇來接她。


    被果斷拒絕了啊,不以為忤的蒼崎橙子用手撐著下巴,在桌上思索起了進入時鍾塔後的研究計劃,她不是很在意陳奇的生死,若是死了那自然是汝妻子吾養之,汝勿慮也,但要是還活著的話……


    想到這裏,她眼中閃過一抹好勝之光,饒有興趣的笑了起來,應該會很有意思吧,鍾塔的求學之路。


    在蒼崎橙子閑暇的擼貓休息時,陳奇正在與死亡貼麵共舞。


    “怎麽了,為什麽要跑啊。”迪肯玩味一笑,單手向前收握,地上的混沌氣息隨著他的動作翻湧收束,凝成黑暗之爪向迴拉握。


    陳奇如果能張口,他十有八九要噴出一句國罵,但此時的他別說開口,就是想轉換一下唿吸都是難事。


    強化過後敏捷拔升了一個檔次的陳奇,利落的後滾翻躲開地上湧動的黑暗氣息,他魔眼閃爍微光,減緩時間將迪肯每一個動作都抽幀而出,砰砰砰,一連三發子彈呈品字形鎖向迪肯。


    但打完三槍之後陳奇並沒有趁機做些什麽,而是第一時間深深地喘了口氣,戒備的看著迪肯道:“你這個家夥,性格真的是有夠惡劣啊。”


    惡劣?迪肯身軀微閃躲過子彈,在混沌氣息的包裹下,子彈就像是有著清晰軌跡的遊魚,雖然較之常人依舊是速度絕倫,但在迪肯的魔力捕捉下,這些子彈和緩慢挪動的螞蟻沒什麽區別,除去動能不變,不能貿然觸摸之外,並不具備什麽威脅性。


    “我性格如何惡劣了?”迪肯笑著詢問,實際卻突然抬手按向陳奇,沉雄的魔力肆意攪動著原本無法觸碰的空間概念,扭曲的虛空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陳奇的脖頸處,要將他直接斬首。


    然而虛空甫一出現,陳奇似是未卜先知的晃動身軀,輕巧的後跳閃過致命危險,左手藏在身後,投影出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沙塵,以語言引誘道:“你用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魔力,還事先準備了這處類似魔術工房的地方,顯然是早有準備,隻等著對手跳進口袋,但,你是一個死人,這裏也不是工房,也就是說,這些都是有人給你準備好的,難道不夠惡劣嗎?”


    在說話的同時,陳奇魔眼緊盯對方的一舉一動,源自本能的直感,在生死危機間被不斷的拔高,刻意以幼稚的言語吸引迪肯的注意力,尋找動手的契機。


    “哈哈哈,不然呢?”迪肯不動聲色,腳掌將魔力傳至混沌氣息下勾連延伸,從容道:“魔術師不是小說故事中的騎士,更不信奉公平的正麵對決,作為一個魔術師要學習的第一課,就是凡事隻看結果,不看過程!”


    結束對話,迪肯神情一冷,腳下混沌氣息翻湧猛漲,周身被死氣與黑暗纏繞的他,在魔力的約束塑形下化作巨碩森蚺,吞吐著蛇信凝視陳奇,轟然撲出,掀起驚濤駭浪的氣潮!


    體內全部都是混沌的氣息的它,可以說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消化道,隨著身體運動而震蕩氣流的它,所吞之物會被瞬息碾碎消化,與外麵那種溫吞水的級別完全不同。


    頂著足以令人窒息的壓力,陳奇昂首直麵這隻裹挾著混沌氣息的巨蚺,魔眼的光華聚集於虹膜之上,將僅存的魔力和體力被一次性榨了個幹淨,取而代之的是隨著魔力沸騰鼓蕩的氣血,四肢與手臂血管凸起,強勁的爆發力充斥著每一處肌體,纖維像是收緊的彈簧,隻需輕輕一觸便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不夠,還不夠……!


    我要更多,更多的力量!


    怒吼咆哮般迴轉的魔術迴路,在陳奇的意誌下高速搬運魔力注入眼部神經,開始看向下一秒的未來,與蒼崎橙子切磋時的自我時間鎖定展開,重疊的魔力發出恐怖的鳴動,加倍推動身軀的潛力,熾熱的血霧自肌膚表層蒸發,衣服無聲自燃,露出赤銅般的精悍身軀。


    崩崩崩,肌腱在魔力的強化下發出鋒銳刺耳的錚鳴聲,骨肌如鋼的陳奇,感受著此刻體內澎湃的力量,魔眼如月輪俯瞰而下,隻一眼便蕩開曖昧不明的混沌氣息,以酷烈冰冷的殺意倒灌迪肯腦海,搖撼魔術師的精神。


    “唔啊!”迪肯刺痛捂住額頭,操控魔術式的精神隨之崩解,盡管瞬間便以理智維持操控,但巨蚺的身體還是出現了明顯的停頓,衝鋒的勢頭頓減半數,待得迪肯再度驅動巨蚺之時,卻發現陳奇那溢散蒸汽的悍然身軀,已經抵至蚺首的正下方。


    ——太慢了。


    沒有言語,但陳奇目光所表露的就是這個意思,在迪肯不安的神情中,他踏地一轟,搖身如鷹擊飛掠,衝天而起,震散縈繞在巨蚺周身的魔力,沉聲叱吒:“無智孽畜,便是再大一倍又如何!”


    低喝如炸彈迸裂,剛絕的氣息如刀凝聚,隨著魔力強化的身軀揮斬而上,受到陳奇魔力刺激牽引,巨蚺暴怒無比,迴首張開吞空巨口,要將陳奇就此碾化成灰。


    然而……


    砰!


    陳奇忽然揚起左手,身影詭異的化出幻肢,在錯亂的節律中加速一甩,籠罩前方的沙塵激射而出,每一粒肉眼難辨的砂礫,在膂力、加速、強化的三重疊加下,化作沾之即穿的恐怖霰彈,自下而上將巨蟒的腦袋以暴力強行打穿。


    傷口粘連的混沌氣息狂舞湧動,在迪肯陰沉的目光下,陳奇於氣霧中扶搖直上,於力道盡處踏足虛空,望著下方的迪肯,冷然一瞥,探手呈刀旋斬而下,自由落體的身軀化作一道鋒銳無匹光輪,所過之處盡皆撕裂,隨著巨蚺起伏不定的身軀。


    秘技·前滾翻!


    以手掌化作單刀的陳奇,直入迪肯內圍防禦,每逼近一寸氣勢便漲一分,積累的勢能如大雪崩傾落而下,以魔力強化的方式,完美呈現了什麽叫做‘不打近戰的魔術師,不是好魔術師’的道理,戰士的快樂誰人能懂。


    “蠢材,這樣的速度,你難道還能停得下來嗎?”氣勢落入下風,然則毫發未損的迪肯引動魔力,眉心一點紅光大方,引動空間共鳴抬手一握一扭,扭曲的虛空再現陳奇衝刺的軌道前方,即便是再強硬的物質,隻要被虛空扭到,便不會留存半點痕跡。


    “是嗎?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著。”在氣流中失真的聲音傳到迪肯耳畔,陳奇手掌一抖卸出彈夾,構造投影出一枚中空的魔力子彈上膛待命,叩響扳機!


    砰的一聲,像是氣球爆炸擴大了十倍的聲音,在迪肯前方響起,在他眼前扭曲的虛空並沒有命中陳奇,他猛然抬頭,望著半空那如大鳥張開雙臂,在另一隻手投影槍械,似緩實疾鎖定自己的陳奇,睜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張口說話。


    然而方一張嘴,子彈便已穿過了他的喉嚨,沒有躲避的空間,如雨點一般墜落而下的彈幕,將迪肯周遭十米封鎖成了一片死地,在半空的陳奇以魔眼速讀抽幀,切斷了迪肯一切閃避的可能性。


    “我說了,你不配!”


    在半空中解除了強化狀態,魔力枯竭的陳奇,漠然將宣告死亡的烏沉槍口,對準已經千瘡百孔的迪肯眉心,冷聲道:“去和孟婆報道喝湯吧,迪肯·費爾南德斯!”


    審判的言語,隨著一顆強化貫穿迪肯眉心,縈繞著湛藍電流的子彈而宣告結束。


    深紅的光芒被一擊打出了迪肯的頭蓋骨,在混沌的氣息中閃爍著瑰麗的光澤,跌落至紋有魔術陣的地麵之上,與之同時墜落的,還有陳奇完全抽幹了最後一絲力量的身軀,以及巨蚺那逐漸停歇散去的環形身軀。


    咚的一聲,背部著地的陳奇,咳出一口鮮血,他急促的喘著氣,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心髒抽搐的痛苦讓他冷汗淋漓而下。


    成功了嗎?


    抱著這個疑問,陳奇努力的用餘光看向迪肯的身軀,想要確認這個詭異敵人此時的狀態究竟如何,在見到被彈幕之雨洗禮的迪肯,確實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後,陳奇咳嗽了兩聲,也無力的躺在地上不再動彈。


    【我這……應該也算是不辱使命吧。】


    在心中自嘲了一聲,陳奇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吐出,神智緩緩陷入了黑暗之中,竟是就這樣睡了過去。


    他太累了。


    然而陳奇沒有注意到,並沒有被他擊碎的赤紅光芒,其上有一團小小的氣旋在不斷膨脹著,倒下的巨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將整個魔術陣圈了起來。


    戈爾德以及三團魔術師的血液,正在不斷向外蔓延,勾勒出一排排文字,以及兩處對立的等邊三角,繁複的圓環五芒星在其中交錯內扣。


    迪肯的聲音沉著激蕩的在空間中迴響,掀起混沌氣息的浪潮。


    “複蘇吧,複蘇吧,於此複蘇吧!”


    “偉大的黑暗之主,支配之王!”


    “——德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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